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漢武揮鞭> 第七百三十四章 固有疆土

第七百三十四章 固有疆土

  漢七十九年,十月中旬。


  大漢皇帝劉徹頒布召諭,命夜郎為首的西南諸夷歸還華夏固有疆土。


  召諭有雲:


  春秋之時,齊桓公霸絕諸侯,匡正九州,凡巴蜀以南、滇地以東、南越之北、武陵之西,亦屬荊州之地;


  戰國之際,華夏戰亂頻仍,夜郎趁勢崛起,發兵荊楚奪其疆土,竟遷都沅陵(湖南懷化),楚雖處中原邊陲,卻亦乃炎黃骨血,不容西南蠻夷侵我華夏,故發兵擊之,將夜郎驅至沉水(紅水河)上遊。


  戰國末年,楚頃襄王更遣楚將莊躍,沿沉水溯流而上,軍至且蘭(貴州福泉),椓船於岸而步戰,以伐夜郎,盡數奪回失地,並將沉水上遊最大支流改名牂柯水。


  及至秦國六合諸侯,更在牂柯之西修築五尺道直通滇地,設郡縣,置官吏,以治西南諸夷。


  秦末亂世,夜郎賊心不死,複又興兵,奪我華夏疆土,占據牂柯流域。


  大漢得立,承華夏道統,鼎九州之地。


  朕為大漢天子,焉能容化外蠻夷再竊據荊州之地?

  牂柯水以西,凡百裏之地,亦乃華夏固有疆土,你等西南諸夷速速還來,更需課以重金,以償華夏。


  若是應下,則我大漢恕之以仁;如若不然,則我大漢伐之以兵!

  勿謂言之不預!

  天子召諭頒下,短短數日內,各郡縣官府皆是張榜公布。


  頃刻間,大漢臣民群情激奮。


  市井鄉野之民過往多是不知世上有夜郎,然聞得現今尚有化外蠻夷敢竊據漢疆,皆是驚得目瞪口呆,恨得目眥欲裂。


  長安城的蠻夷邸內,諸多外邦使臣卻是脊背冒汗,近日走路都縮著脖子,盡量減少自身的存在感。


  漢人談甚麽仁德啊?


  最是嗜血好戰,這才安生了多少時日,又要對外用兵了,簡直如同貪婪的巨獸,時時都在擇人而噬。


  甚麽華夏固有疆土?


  分明隻為師出有名,隨便想的由頭。


  西南諸夷割地求和都不夠,還得“課以重金”,課多少還不是由大漢皇帝說得算?


  十萬金?

  百萬金?

  千萬金?

  莫說笑了,夜郎饒是家底再厚,也滿足不了大漢皇帝的好胃口。


  夜郎君臣更是不蠢,漢廷要課多少罰金且先不提,單說割地,牂柯水以東倒還罷了,牂柯水以西的百裏之地,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夜郎雖以西南諸夷君長自居,號轄地數千裏,然真正能轄製的領土不足兩千裏方圓,其王城距離牂柯水更是不足四百裏。


  割讓牂柯水西畔百裏之地,夜郎王城不但憑白失去了東邊的天然屏障,更是會直麵強大的漢軍,無異引狼入室。


  若非滇人突是發了瘋般興兵來犯,脾氣暴躁的夜郎王怕是早已將前來傳達召諭的漢使給活烹了。


  奈何形勢比人強,此時不宜和漢廷徹底撕破臉,夜郎王在群臣的勸說下,終是強抑怒氣,遣使前往漢都長安朝見,打算暫且與漢廷虛與委蛇,待得收拾了滇人,再和漢廷翻臉也不遲。


  相較於滇國,夜郎確是家底厚實的,擁精兵十餘萬,且向來與哀勞交好,兩國多有通商,兵械倒也不缺,跟漢軍雖是沒法比,但至少不比滇軍差。


  區區化外蠻夷,想跟華夏正統玩緩兵之計,漢使焉能看不出?


  真以為事緩則圓?

  漢使心中嗤笑,卻也沒戳破,頹自領著夜郎使者返京複命去也。


  雖說以身殉國乃是使臣榮耀,然不必要的犧牲,是覓不得功勳的,既能不死,就不留下作死了,終歸已冒著被斬殺的風險,來此傳達了天子召諭,返京複命後多少都會得到嘉獎的。


  事實上,夜郎君臣自以為是的盤算,壓根從一開始就落空了。


  漢使剛返歸漢境,囤駐涪陵郡的漢軍就已有了動作。


  涪陵,乃是漢廷去歲析巴郡之地,新置的邊郡。


  郡治枳縣直麵夜郎,今歲時值七支戍邊騎營中的觜騎輪駐此地,觜騎諸將見得年關將近,邊塞亦是安寧,本已打算依著軍中條陳,安排部分麾下將士歸家探親。


  到得明歲春夏之際,他們就要移防他處,在此之前,將士們離鄉不遠者,皆可輪番歸家,若是路途太過遙遠,可暫且積攢假期,明歲再補上便是了。


  凡得征募入伍者,若無緊急軍情,每歲皆得休假一月,此條陳已由太尉府垂為定製。


  觜騎校營的騎兵加諸曹輔兵,近愈兩萬五千,不可能同時離營探家,校尉徐梁本已盤算好了,從今歲冬月初至明歲三月末,分作五批,每批估摸有三千餘將士離營,既不影響日常防務,更不耽擱明歲移防。


  奈何皇帝頒布召諭後,太尉府隨即下達軍令,命觜騎將士整軍,陳兵於夜郎東北邊境。


  皇帝陛下還特意頒下道密旨,讓徐梁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敵退我進,不追擊不冒進”的方略。


  現今的漢軍將帥中,出身羽林和虎賁兩衛者為數甚眾,堪稱天子嫡係,徐梁正是所謂的老虎賁,自然學過類似的戰略戰術。


  夜郎所轄疆域,多半位於後世的黔地,確實是地無三裏平。


  讓騎兵衝進深山密林中,與夜郎人打叢林戰,那無異是以己之短攻其所長,劉徹授意的方略,無非就是擺出陣仗,緩緩推進。


  徐梁遵照皇帝陛下定下的進軍方略,率領觜騎將士緩緩推進,常年囤駐在此的邊軍將士卻沒跟著進軍,而是晝夜巡視,免得西南蠻子流竄入漢境作亂。


  倒是涪陵的府兵,不斷為觜騎校營運送來各式軍需補給,順帶幫著伐木開道,搭建臨時營寨。


  夜郎王城,距離大漢的枳縣邊塞近愈八百裏。


  近月光景,觜騎將士才將將進逼了兩百餘裏,且進展愈發緩慢,照此下去,饒是沒遇到夜郎大軍的拚死抵禦,僅是披荊斬棘的開道,又要應付不斷從山林中竄出來襲擾的夜郎散兵,真要逼到夜郎王城,也不曉得是何年何月了。


  若非皇帝陛下不準縱火焚山,或者是派大批邊軍步卒助陣,直接殺下夜郎王城,饒是會付出不小傷亡,卻也就無須這般拖遝了。


  入得冬月,西南山林雖未降雪,卻是愈發濕冷,讓自幼生長於關中的徐梁很是思念家鄉的幹冷冬季。


  好在不缺火油,亦不缺木柴,更不缺酒肉糧草,加之一路搭建的營寨皆不算簡陋,將士們吃住都不錯,否則還真是難以保持軍中士氣。


  這哪裏是征戰,分明是進山開荒啊?

  便在觜騎將士皆以為要在這鬼地方過年時,出營巡視的斥候突是領回一隊漢騎。


  “吾乃宣曲軍候劉塍,觜騎校尉何在?”


  為首的少年在營門外翻身下馬,手持漢軍腰牌,急聲問道。


  徐梁得了稟報,忙是疾步出營,將他迎入大帳。


  入得軍帳,劉塍從懷中掏出半枚虎符,徐梁亦是會意,拿出陛下隨密旨一道賜下的虎符,兩符相合,端是嚴絲合縫。


  半個時辰後,觜騎拔營南下,一路披荊斬棘,以遠勝以往的推進速度,往牂柯水西畔進兵。


  牂柯水,河道蜿蜒,河麵狹小,兩岸坡陡,多懸岩絕壁,又因險灘眾多,故非但人煙稀少,更是漁樵絕跡。


  大漢近年雖愈發注重發展水師,然三大瀕海水師和兩大內河水師的大多數戰船都不適合駛入沉水,更遑論更上遊的支流牂柯水。


  嶺南又不似巴蜀般擁有眾多訓練有素的輕舸舟兵,故想學楚頃襄王昔年般用舟兵渡過牂柯水,征伐夜郎,不太現實。


  況且,此夜郎非彼夜郎,昔年大敗於楚兵後,夜郎也改朝換代了,更將王城從牂柯側畔西遷四百裏,躲回深山老林裏去了,饒是秦末複起,也沒再敢如昔年般那麽狂妄,把王城外遷。


  正因如此,夜郎雖在牂柯水東畔駐有少量精兵,防備荊楚之地的漢軍,但也僅止是防備,並未太過重視。


  早先聞得漢騎出涪陵,悍然來犯,夜郎君臣皆是嗤之以鼻,隻分出兩萬夜郎將士前去抵禦,端是且戰且退,在深山老林裏不斷襲擾。


  若非漢軍穩紮穩打,從不冒進,怕是早被拖死磨死了。


  見得漢軍畏戰怯戰,夜郎王更是得意,亦是安心的騰出手來,專心對付南麵的滇軍。


  夜郎發精兵十萬,又擁天時地利,對付滇國的烏合之眾,非但輕鬆抵禦,更是在短短月餘內屢屢得勝,此時更已反守為攻,殺入滇地了。


  滇地的地貌頗為獨特,雖是地處多山脈丘陵的高原,然在山間盆地、河穀沿岸和山麓地帶,卻分布著千餘方圓數十裏的小平原。


  滇人將之稱為壩子,壩上地勢平坦,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灌溉便利,故而滇族各部落多是散居在各處壩子。


  滇軍苦戰月餘,卻遭連番戰敗,士氣低落,滇王莊淼不得不下令撤軍。


  奈何夜郎大軍得勢不饒人,一路銜尾追擊,非但屢屢輕鬆擊潰留下斷後的滇軍偏師,更數度分兵合圍,試圖全殲滇國大軍。


  到得冬月下旬,滇軍已敗退至肥水東畔。


  滇地肥水,嶺南鬱水的主要源頭,秦朝曾修築五尺道至此,始通道置吏,轄製西南諸夷,名曰建寧,非後世曆朝曆代不同地域的“建寧”,暫且稱之建寧壩子。


  建寧壩子約莫在後世雲南曲靖附近,西倚肥水,與滇國楚族聚居的滇中高原湖盆地區相嵌。


  換句後世的話說,對滇軍尤是出身楚族的將士,背後就是國都,就是父母妻兒,再是退無可退!


  破釜沉舟!


  滇王莊淼咬著牙,親身披掛上陣,鼓舞士氣,誓死不渡肥水,不再後退半步。


  夜郎大軍瞧見滇軍要困獸猶鬥,雖是鄙夷不屑,卻也不敢太過輕敵,不斷聚攏偏師,求個一戰定鼎。


  建寧壩上,兩軍共聚兵十餘萬,在相距不足三舍之地各自安營紮寨,陷入短暫的僵持中。


  建寧壩子的東北和東南麵,百餘裏外的山間穀地內,各自默默潛伏的參騎和觜騎兩支漢騎,卻早已磨刀霍霍。


  “大王無須憂慮,待決戰之日,楚族將士隻需暗中聚攏,頭係紅巾,必不會遭到誤傷的。”


  滇王大帳內,真正意義上的漢軍主帥劉塍如是道。


  滇王莊淼喟然長歎,滇國數十萬屬民,楚族軍民不過兩萬餘,此戰過後,世間怕是再無滇族了!

  漢武揮鞭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