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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少年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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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宮,宣室殿。


  皇帝劉徹閱看過郎中令齊山呈上的數道密函,不禁搖頭苦笑。


  張篤這小子看著憨厚老實,然真要發起狠來,那是真的狠,硬是敢讓內衛往自己胳膊上砍,好在內衛下手有分寸,沒傷筋動骨,加上帶著最好軍醫,又有麻沸散和上好的金創藥,隻需靜養個十天半月就無大礙。


  若是真有個好歹,或是弄出個傷殘,怎的向陽信阿姊交代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小子亦是個不省心的啊。”


  劉徹放下密函,對齊山打趣道:“你那老來子,可得讓嶽家長輩教養,免得日後也如此胡鬧。”


  老來子,老年時所得之子。


  齊山年歲雖不算老,然年過而立才成婚,又到今春才喜得貴子齊幘,在普遍早婚的漢代,可不就是個老奶爸麽?


  “陛下說笑了。”


  齊山麵色訕訕,頗覺尷尬。


  他的嶽家是在士族中名望極高的衛氏,嶽祖衛綰更貴為帝師,衛氏素來愛惜聲名,似乎不太希望小齊幘子承父業。


  齊幘之名,乃是衛綰在其百歲禮時取的。


  幘者,巾幘也,漢人男子包裹鬢發、遮掩發髻的巾帕,原為庶民所用,後多有文士、大夫乃至公候燕居所佩,是為後世文官所佩戴的進賢冠的前身。


  衛綰為外曾孫取這名字,無非冀望他日後不佩皮弁武冠,饒是做不得經世文臣,也要做個賢良雅士。


  齊幘尚未足歲,衛氏就已為小奶娃安排好完善的“調教計劃”,便連人手都準備齊了。


  齊山乃是軍中遺孤,親族無有長輩,對妻族長輩自是更為敬重,加之公務繁忙,也無暇親自教育兒子,故對嶽家堪稱“越俎代庖”的行為,也隻能哭笑不得的默許了。


  皇帝劉徹聞得此等情形,不免時常用來打趣齊山這位近臣。


  君臣二人又是談笑片刻,大行令張騫亦是應召而來。


  閱看過那些密函,張騫又是驕傲又是惱火,自家的臭小子確是太不省心了,壓根不曉得,傷在兒身,疼在父母心中。


  尤是陽信體弱,若是聞之此事,怕不又要憂思害病麽?


  “此事絕非朕的本意,是否與阿姊提及,你父子二人自行商量,朕可不想遭了牽扯。”


  皇帝劉徹很是光棍,索性來個一推二五六。


  莫說身為人母的陽信阿姊,若是正在為張篤尋摸媳婦人選的母後曉得,怕是也免不得一通數落。


  “陛下放心,微臣醒得軍務乃屬機密,臣必不會泄露的。”


  張騫亦是奸猾,饒是想向自家婆娘隱瞞,卻又不肯背鍋。


  “嗬嗬。”


  劉徹抬眸,淡淡瞟他眼。


  張騫亦是賠笑,神情一如平日般忠厚。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齊山心中如是想。


  “說正事,將那匈奴叛將勾葛裏安置好了?”


  劉徹曲指輕敲禦案,出言問道。


  張騫頜首道:“暫且安置在泬西邑的一處隱秘宅邸,衛尉公孫賀也派了不少羽林衛看守。”


  “齊山,你遣信得過的人手去提人,給他用白藥,待其成癮再送歸漠北,一應所需皆走郎署密賬,無須申報公府,亦勿留下任何記錄。”


  齊山略有遲疑道:“陛下,那白藥的劑量尚未能用的精準,微臣怕出什麽岔子。”


  白藥,乃是從罌粟汁中提純出的新藥,用好的可為傷患麻醉鎮痛,用不好則比黑藥(鴉片)還易成癮,用藥過多更會致死。


  過往暗衛潛伏外邦時,多用黑藥弄些陰私勾當,如今見得下藥更為便捷隱秘,藥效更好的白藥,自然會轉而使用。


  “無妨,你親自去趟衛生部,讓大農少卿蘇媛加緊人體實驗,需要多少外族奴隸,皆可到少府去提,無須備案。”


  劉徹如是道,罌粟製藥就是個潘多拉的盒子,既是打開了,在嚴防其害之餘,亦要解析藥性,更要物盡其用,毐物用好了,也是良藥,不能因噎廢食。


  (PS:為免被舉報屏蔽,作者還是要自清,禁毒肯定要玩命的禁,但現代醫學發展,尤是部分重大疾病和手術,罌粟類製藥是不可或缺的,本書不會涉及太多,但會偶爾提及。)

  “諾!”


  齊山躬身應諾,沒再多言,此類陰私之事若是泄露出去,隻能是身為人臣者背鍋。


  皇帝陛下是仁德賢明的,左不過是不小心被臣子“蒙蔽”罷了。


  暗衛名聲不好?


  若非有這些甘願自汙,為社稷萬民默默負重前行的忠勇之士,大漢君臣如何安享歲月靜好?


  少年不知愁滋味,太子劉沐亦是如此。


  皇帝劉徹雖是教導了他不少帝皇心術,卻又不打算過早讓他見識到最為陰暗冷血的籌謀算計,故而此時的他尚算是個陽光少年。


  今日休沐,太子殿下難得閑暇,正在太子府馬苑,領著趙府小貴女去看她的那匹照夜玉獅子。


  今歲入秋,趙婉養的那匹雌馬初配,懷了劉沐愛馬的崽子。


  趙氏父女本是將那雌馬留在府裏,日夜精心照看,太仆府亦特意遣牧馬監到趙府常住,協助照料。


  馬的孕育期將將一年,牧師官多會選在春季為最好的雌馬配種,蓋因馬匹若是秋季產駒,馬駒多半初生重小、成活率低、斷奶重和生長發育均差。


  若是在太仆府轄下的馬苑,馬匹配種、孕育、哺育幼馬時,皆會送往特定廄欄精心照料,甚至會為它們驅熱供暖,故春秋兩季繁育的差別不大。


  然趙府的馬廄顯是沒有如此好的馴養條件,眼瞧著就要入冬,協助照料的牧馬監發覺那雌馬食量愈發的少,怕是要影響到腹中馬崽的發育,故提議將它送往上林馬苑。


  趙婉自是舍不得的,況且上林馬苑非但離得遠,更不是她能隨意出入的地界,若真將愛馬送去,她十天半月都沒法瞧著一次。


  長安城內,最好的苑廄都在宮城內,長樂宮和未央宮的禦廄就別妄想了,宮邸學舍和太子府皆在承乾宮內,她與太子亦是熟識,將愛馬送入太子府苑廄,不時抽空去看看應是不難。


  況且,太子殿下可虧欠了她不少……


  正如殿下自己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太子劉沐沒讓她失望,太子府苑廄亦沒讓她失望。


  剛入十月,不少獨立的馬廄就已燒熱地龍,以便妥善照料得孕的母馬和剛誕生不久的小馬駒,健壯的成馬則仍在放養,以保持烈性和野性,包括那匹快當爹的照夜玉獅子。


  趙婉過往雖曾到過這苑廄,然秋冬之際來此尚屬首次,真正見識過準備越冬的大場麵,不禁咋舌不已。


  種類繁多的幹草和精料、溫度適中的飲水、分置的水槽食槽、量體特製的馬床、清理糞尿的溝渠……


  防滑、防潮、防疫、清潔、養護,諸多仆役、馬倌乃至獸醫來回奔忙,實實在在的大場麵。


  趙婉為自家愛馬頗感安心之餘,亦是不免訕訕,曉得太子殿下昔日憂心她馴養不好寶駒絕非虛言。


  趙府養馬馴馬是真的糙,不是舍不得花錢,亦不是趙家人不懂馬不愛馬,然趙立雖是從軍多年,但過往乘騎的馬匹多是早已馴養好的戰馬,筋骨肌腱都已長成。


  對於尚未長成的馬駒,尤是照玉夜獅子這等西域純血寶駒,想要養成真正的千裏良駒,沒有常年累積的豐富馴養經驗是不成的。


  再有錢都不成!


  這就是所謂的底蘊了,趙氏雖一門雙卿,但底蘊太淺,譬如這馴養寶駒,在北闕甲第隨便尋個傳承數代的大世家,饒是已無甚實權,多半也能比趙府養得更好。


  養馬如此,養兒養女亦如此。


  太子劉沐已隱隱察覺出自家母後的心思,且瞧著父皇也有默許之意,不免就更為留心趙婉幾分。


  相貌是不錯的,雖是愛鬧騰的脾性,卻也討喜。


  隻不過,想要做太子妃,總覺著還差點什麽。


  父皇常言,情人眼裏出西施,可劉沐怎麽瞧她,都瞧不出半點西施模樣。


  劉沐隻是個半大少年,又是暴脾氣的小直男,對情情愛愛的尚是懵懂,隻曉得太子妃是要賢良淑德,日後指不定要母儀天下。


  閉上眼,壓根想象不出這野丫頭身著鳳冠霞帔,坐鎮中宮,母儀天下的場麵。


  再想到自家素來不靠譜的母後,若將來宮裏再多個咋咋呼呼的憨貨,劉沐隻覺頭皮發麻。


  “若他日真要納她為妃,現今就得早早想些法子,好生調教調教啊!”


  太子殿下眯著鳳眸,打量著正自用刷子捋著馬鬃的小貴女,默默想到。


  至於拒絕長輩選定的太子妃人選,他是想都沒想過的,且不說趙婉已是他現今瞧得最順眼的世家女,單說要他自己去選妃,太子殿下就懶得費功夫。


  況且,劉沐莽歸莽,卻也有自知之明,就憑他的閱曆和眼光,難以衡平朝局,誰家貴女能娶,誰家貴女不該娶,實在拿捏不準。


  儲君動見觀瞻,納太子妃,更是悠關社稷的大事。


  “饒是母後不靠譜,還有父皇把關,皇祖父和皇祖母也會過問,還是交由長輩定奪為好。”


  太子殿下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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