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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公主出降

  (預先提醒:看到朋友花大錢辦漢式婚禮,覺得婚慶公司不走心,服飾及同牢合巹束發皆不對,才特意寫這章,沒興趣的朋友可以不看,與情節無礙的.КanShUge.La)

  張騫未及及冠之年,因著被封了朝官,去年年末提前行過了冠禮。陽信公主與他年歲相仿,早已及笄待嫁,皇後王娡隨皇帝回返未央宮後,即刻接手操辦長女的婚事。


  依古禮,宗室女出嫁的前個三月,當由內宰及宗婦教於公宮教以婦德,婦言、婦容、婦功,教成祭之,牲用魚,筆之以蕉藻,以成婦順。


  然陽信公主自其母王娡成為皇後,便是天子嫡長女,屢屢隨皇後操持宮中祭祀及慶典,禮數熟稔周全,自是不需似尋常宗室女那般經受三個月的突擊培訓。


  皇後隻在春祭前著內宰教其些男女之事,再由宗親貴婦傳授些夫妻相處之道,主要是禦夫之道,而非甚麽三從四德。


  畢竟待劉徹即位後,陽信公主便是大漢長公主,地位同諸侯王,不管嫁入何等人家,定沒人敢教她受了委屈。


  春分之日,漢帝劉啟竟未親領臣民出郊設壇,祭祀日神,而是如秋祭般指派太子劉徹代行祭祀。


  朝臣們這才徹底明白,皇帝此番回京僅是為了出席陽信公主的大婚,待公主出降後,皇帝指不定甚麽時候又會再度移駕甘泉宮了。


  長安權貴們一方麵愈加確認了皇帝禪位的決心,另一方麵亦愈加對陽信公主的出降之事上心。


  皇帝專程為此事回返長安,顯是對嫡長女的婚事極為看重的,而非是將深閨恨嫁的女兒匆匆下嫁,既是如此,那家世不顯的張騫被破格拔擢為丞相長史,就應是真的立了甚麽大功,得蒙皇帝看重,而非全因陽信公主的關係。


  東甌及閩越之事不宜宣揚,故朝臣們皆蒙在鼓裏,自是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隻知張騫此人應不是表麵看來那麽簡單。


  大漢婚儀遵循古之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世家大族視禮節是否周到為絕等重要之事,天子之女出嫁,更是如此。


  大婚之日雖早已定下,流程還是要走的,前頭五項典儀逐一行過,方至親迎之日。


  陽信公主雖早已出宮開府,但大婚仍從宮內出降,嫁衣不似後世的大紅衣裳,而是身著錦綺羅穀繒,緣袍繪色十二彩,鸞鳳金紋滾雙邊。


  漢帝劉啟雖厲行節儉,但對長女出降可沒半分吝嗇,賜下金轅輿車,香玉為榻,金絲華蓋敝之。並著太子少傅兼女學祭酒直不疑為儐者,趙王劉彭祖代太子劉徹馭車送嫁。


  這場麵就徹底整大了,朝臣們不敢怠慢,仍如往日上朝的時辰,早早候在宮門外觀禮,地位略低的官吏則沿著宮門外的大道而立,直至皇親苑。


  淩晨時分,張騫之父已領著兒子入宗祠祭告祖先,因著張騫乃是尚公主,婚後會入住公主府,故從某種意義而言,張家人也算送子出族,雖是門楣光耀,卻也難免感傷。


  待得清晨,漢帝劉啟入得未央正殿,張騫跪伏宮門外,遙行叩拜大禮,儐者直不疑出言問事,複入正殿請命。


  待直不疑請得皇命,老宗正劉通往引陽信公主出其所居,隨劉氏宗親與宮內祖祠告廟,複送其至椒房殿外,宗親貴婦紛紛贈禮添妝,珠玉盈車,皇後王娡淚眼婆娑,執她之手,送她登車,且命內宰兩員隨侍。


  趙王劉彭祖揚鞭馭車,待輿車出得內宮,直入正殿宮門,停駐殿前廣場。


  漢帝劉啟早立於殿前,直不疑領眾讚禮躬身立殿前禦階之側。


  陽信公主著褕翟纁袖,由兩名內宰左右攙扶緩緩落車,朝禦階上劉啟頓首叩拜。


  劉啟微微頜首,命近侍固具賜雁,寓意終生一侶,天涯共飛,故而六禮中除了納征不用雁,其餘五禮皆需祭雁。


  陽信公主淚眼朦朧,不顧花了妝容,亂了發髻,頓首再拜。


  劉啟擺手,令讚禮唱誦,公主複登車。


  宮門外,張騫聞得禮讚,忙是伏身再拜。


  不多時,金轅輿車徐徐行出,華蓋羅帷,不得見公主容顏,唯見馭車的趙王劉彭祖揚眉佯怒:“便宜你這廝,日後若教皇姊受得半點委屈,且饒不得你!”


  張騫不以為忤,但是笑顏以對,起身向輿車行過揖禮,即翻身上馬,伴車前行,往皇親苑的陽信公主府而去。


  到得公主府,輿車直入內院,張騫翻身下馬,拾掇片刻,便至府門率眾引賓迎候前來道賀觀禮的諸多權貴。


  北闕甲第的世家大族皆是來賀,諸如丞相袁盎等元老重臣雖未親自前來,卻也派了嗣子代為送上重禮。


  保皇派的朝臣們雖多是奉公清廉之人,但近年國庫歲入暴漲,皇帝的少府私庫更是充盈,自是屢屢重賞保皇派朝臣,使得他們也得享富貴榮華。故今日天子嫡長女大婚,他們出手亦頗為豪爽,賀禮厚重得緊。


  昨日陽信公主的嫁妝已送入公主府,先前張騫納征的聘禮自也一並賜了回來,數百箱金玉珠寶,外加難以計數的綢緞錦繡,庫房塞滿都放不下,隻得放置在廂房。


  今日再加上這麽些賀禮,便連內院側廂都已堆滿,公主府的下人們隻得往後院抬。


  到得初昏時分,登門道賀之人仍是絡繹不絕,張騫卻無暇再迎候,隻因吉時已到,該行三禮。


  掌事者已設洗於東階東南,並陳設牢饌鉶俎,羊豕節折,大羹在於爨。其器皆明烏漆,惟以陶,巹以匏。


  張騫執陽信公主之手,朝南遙拜未央宮,起身危坐後,共牢而食,合巹而酳。


  此為同牢合巹,寓意合體、同尊卑、共甘苦。


  尚有一禮,謂之結發。


  後世之人,常由掌事者將夫妻之發各剪下一縷,用細繩死死綁在一起,並放入切開的葫蘆中,寓意著夫妻一輩子很難被打散。


  秦漢之時卻是不然。


  結發乃夫妻私隱,旁人實是不能觀禮的。


  女子及笄後,若已許嫁則編五彩絲繩為纓,用之束發,以示已有婚約。


  大婚之日,行過同牢合巹之禮,夫妻執手入室,男子親手脫婦之纓,並將此纓珍藏,視為信物。


  故結發本指女子許嫁時的係纓束發,後移指成婚當夕的夫脫婦纓,後世之人行剪發相束之禮,與古禮不和,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是不可輕毀的,何況還讓掌事者動手,著實不宜。


  張騫攜陽信公主回了喜房,數刻後方才行出,開喜席,大宴賓客。


  因著陽信公主府居皇親苑中,故而不少同輩的宗親子弟前來赴宴,尤是諸位皇子除卻江都王劉非後,皆是居於上席。


  八大諸侯王列席,非但張騫頗感壓力,便是前來道賀的權貴們都是額角冒汗,心道有這麽群大舅子小舅子,張騫也著實不易。


  好在趙王劉彭祖是個活泛的,又被皇帝命為送嫁的馭者,怎的也得把婚宴給辦好了,否則如何向父皇交差?

  有劉彭祖從旁相助,張騫又擅長交際,甚是爽朗風趣,宴席的氣氛倒是漸漸活躍起來。


  隻是待得酒過三巡,門外引賓卻突是長宣,太子殿下駕臨道賀。


  諸皇子和賓客們忙是起身離席,隨張騫前去恭迎。


  劉徹緩步而來,笑道:“孤王不請自來,可是擾了各位酒興?”


  “臣等不敢!”


  眾人齊齊躬身道。


  劉徹擺手道:“今日是皇姊大婚之日,孤王乃是以阿姊之弟的身份,來敲打敲打張騫,日後莫要委屈了阿姊,沒旁的事,諸位就無需多禮了。”


  眾人自是應諾起身。


  劉徹也知自個留在這徒令眾人拘束,拍著張騫的肩膀,好生勉勵了幾句,便是轉身離去。


  在場之人皆出身世家大族,豈會看不出太子用意,說是來敲打張騫,實則是來替他撐場麵的,免得旁人因其尚公主,而視他為攀附權勢之人。


  眾人又想到張騫曾為太子中庶子,不免暗自琢磨,這張騫果是深得太子看重,如今尚未及冠便官居丞相長史,待日後太子即位,豈非更是前程似錦?


  念及至此,不少人更對張騫生出結交之心,酒宴再開時,氣氛更是熱烈,賓客們皆是頻頻舉杯,向張騫敬酒道賀。


  張騫天生酒性過人,堪稱千杯不醉的海量,自是來著不拒,使得賓主盡歡。


  是夜,張騫終是微醺,洗漱之後入得喜房,錦被翻波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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