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受氣的小媳婦
“夠了。”關瞳突然抬高了聲音,說:“薑小姐能踏進這個會場極其不易,行事還是應該小心一點,像剛才這麽莽撞太不應該了。今天撞到的是方小姐也就算了,如果衝撞了脾氣不太好的人被趕了出去,薑小多年來的努力可都要白費了。”
方華擦拭著裙擺的手頓了頓,抬起眼來,沉聲說:“不錯,我是脾氣好點,如果換一個人,薑小姐今天不能輕鬆過關事小,人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的,如果以後在咱們的圈子裏再也見不到薑小姐這麽‘通透’的人,豈不是太可惜了?”
周遭圍觀的目光或明顯或遮掩,現在聽了兩人一唱一和的話語,都低笑起來。之前是沒人起頭,眾人要給傅逸軒的麵子也就給了。而現在,這個薑月茹想必是在宴會上行為不正,才衝撞了方氏集團的千金。
這關小姐和方小姐的話是一個意思,說起來都很有道理,以薑月茹這樣毫無背景的身世,在這圈子裏隨便得罪一個脾氣不太好的人,想必被整治到離開辛城也是極其容易的。
總得來說,這兩位對薑月茹的態度是充滿著不屑,而言語中也全是警告。這樣揚聲說出來,是讓薑月茹聽的,也是讓周圍圍觀的人聽的——這圈子裏到底有幾個人歡迎所謂的“新人”?
就算薑月茹有三頭六臂,她在上流社會的處境可想而知。
至於方華剛才著重咬重的“通透”二字,結合著人盡皆知的薑月茹過去的“職業”,可不就是笑話一場嗎?
這些話中的指向性如此明顯,薑月茹當然聽得明白。隻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不會露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表情,反而態度溫順像是受氣的小媳婦:“我明白,我明白。實在抱歉,方小姐。”
話音剛落,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十分熟悉的男聲:“這裏怎麽了?”
不必抬頭,關瞳也知道,這聲音是傅逸軒。她的心狠狠一揪。
薑月茹已經側過身,一把抱住傅逸軒的手臂,委屈道:“我剛才手一滑,沒有拿穩酒杯,弄髒了方小姐的裙子。她們……我正道歉呢。”
呦,這可憐巴巴地語氣啊。
關瞳簡直要笑出聲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薑月茹居然還要玩兩麵三刀的這一套,“她們”的後麵怎麽沒下文了?何必停頓一下?是想讓傅逸軒覺得“她們”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
關瞳臉色不虞,沒有說話。倒是方華低低地笑了兩聲,驟然揚聲道:“是薑小姐太客氣了,道歉道得沒完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多麽不講道理的人。我剛才說過了,薑小姐,以後注意點就行了,不用這麽……誠惶誠恐的,哎,你看看,還哭了?我可沒欺負你啊。”
傅逸軒還沒說話,關瞳突然道:“她不做出這種惡心人的樣子,怎麽能騙到男人?”
此話一出,周遭聽見的人都愣了。
關瞳的身份不同尋常,關氏集團的千金,教養自然是沒得說的。稍微了解點她的人都知道,關瞳的性子其實偏向溫軟,並沒有多麽較真,多年來在圈中也很少與人臉紅。如今,居然會在公共場合說出這樣羞辱性的話來?
雖然她說薑月茹的話都是實情,可是用這種詞也太掉價了吧?
方華反應過來,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關瞳的手臂,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許說粗話!別為了這種人自掉身價。”
方華的想法也不難猜,反正關瞳話已經放出來了,該丟的臉也已經丟了,她也不可能說什麽能挽回的話來,幹脆就一唱一和好了。
薑月茹在外打拚多年,雖然表裏不一的事情做了不少,可被人這樣說到臉上還是頭一次。她原本因為傅逸軒的到來還醞釀了兩汪淚水,現在實在也沒辦法再做出來柔弱的姿態,臉色陰沉得嚇人。
接著,眾人都看見,薑月茹很明顯地拽了一下傅逸軒的衣角。
傅逸軒側頭看了一眼薑月茹,又轉向關瞳,眸色漸深。
關瞳冷著一張臉,抬了抬下巴,看著傅逸軒。
然而沒等傅逸軒說什麽,方華突然開口道:“啊,對了,逸軒,我差點忘記了。這位薑小姐,現在是你的未婚妻,對嗎?”
傅逸軒木著臉“嗯”了一聲。
“啊,那真是抱歉了。”方華毫無誠意地說:“打……啊不是,那什麽,看你的麵子,我們也不該讓薑小姐這麽委屈。我們錯了,抱歉。”
方華已然將直來直去地羞辱表現到極致,雖然話沒有說完,誰都知道她想說的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關瞳沉默了這麽半天,也算是冷靜了些,伸手拽了一下方華的裙子,道:“行了,還在廢什麽話?你這條裙子還要嗎?”
“當然不要了。”方華輕笑了一聲,說:“被……這人潑上了酒,還怎麽要?”
關瞳沒有再看傅逸軒,道:“那也要先去洗一下,你這個樣子站在這像什麽話?品味跟某些人一樣了?”
這話說的就更有趣了,是誰品味不好?而且……是說挑選衣服的品味不好,還是挑選人的品味不好呢?
兩個女人一唱一和地明吵暗助,誰也沒有再理會傅逸軒和薑月茹,抬步向洗手間走去。
薑月茹把傅逸軒拉到角落裏,避開旁人嘲笑的目光,委屈道:“逸軒,你都看見了。關瞳她和她的朋友這麽針對我,你還不幫我……”
傅逸軒麵不改色地看著她,淡聲道:“那方華禮服上的酒是你潑上去的嗎?”
“這……我也不是故意的嘛。”頓了頓,薑月茹說道:“再說,我一直在跟人道歉啊,可是她們……”
“她們?”傅逸軒輕聲反問著,打斷了她的話。他定定地看著薑月茹,突然伸手為她理了理鬢角,輕聲道:“我餓了,去找點吃的。”
看著傅逸軒毫不在意地離開的背影,薑月茹幾乎要氣瘋了。
豈有此理!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受到這樣的羞辱,關瞳欺人太甚!
傅逸軒也是,事情已經明晃晃地擺在眼前了,他居然不幫她!
薑月茹其實看得分明,剛才四人對峙的時候,傅逸軒說的話不多,可眼睛一直盯著關瞳,片刻也沒有離開過。可想而知,他的耳中根本就沒有聽見自己受辱的分毫,他的注意力全在關瞳身上——她都看到了!
關瞳該死!
薑月茹暗暗握緊了拳頭。
距離宴會廳不遠處就有個洗手間,關瞳推搡著方華進去之後,躬下身仔細地看了一下方華裙子上的酒漬,撇撇嘴道:“葡萄酒,我看難洗啊。你有備用的禮服嗎?”
方華說:“有,就在車上。”
於是方華給自家手機打了電話,說明自己到底是在哪裏等之後,又垂下眼去看自己沾染了酒漬的裙擺,表情慍怒:“我真的很喜歡這件禮服,這下全毀了!”
關瞳皺著眉看她:“你是怎麽被她潑到的?”
方華一臉不悅,說:“她就是那麽直勾勾地潑過來了啊!”
“……真惡心。”關瞳冷著臉道:“傅逸軒大概是連續瞎了幾輩子了,他到底是怎麽看人的?他怎麽就那麽相信薑月茹呢?”
反正現在是在洗手間裏,除了她和關瞳沒有別人在,方華也就沒有再煩惱自己裙擺上的汙漬,反而對關瞳的話異常感興趣:“你總說傅逸軒信任薑月茹,這是怎麽回事?”
“還用我解釋?”關瞳一臉的不痛快,不顧形象地側身靠在洗手台上,恨恨地抬腳跺了兩下。
方華隻好換了個問法:“我看剛才傅逸軒根本也沒有說什麽,他對薑月茹的態度好像有些奇怪啊,你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嗎?”
“沒有。”關瞳忿忿地說:“我光看見、聽見這個女人就夠了,還要察覺什麽?她和傅逸軒之間無非是那麽回事,八年的情誼……哼!”
方華搖搖頭,說:“不對。你仔細想想,你們退婚之前,你和傅逸軒為什麽冷戰?他當時半句也不肯聽你的,堅持說他和薑月茹隻是朋友,那個時候,他對薑月茹不是還很信任的嗎?可是現在明顯不同了。”
關瞳皺著眉頭想了下,說:“好像……是這麽回事。”如果是以前的傅逸軒,怎麽說也不會容忍自己的朋友被侮辱,她們剛才在宴會廳可以說是小小的鬧過一次,可是傅逸軒當時一句話都沒說,這樣看來的確有些不正常。
關瞳看向方華:“華華,你知道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方華果斷地搖搖頭。
這種問題能怎麽回答?她們過去都以為傅逸軒喜愛薑月茹、信任薑月茹,所以才會為了她和關瞳分手。但是以今天她們看到的情況,事實遠非如此。
那麽反向推論,如果傅逸軒對薑月茹的看法已經發生了變化,他又會將關瞳置於何地呢?
方華一個路人,總不好說“我看傅逸軒就是喜歡你!薑月茹什麽的統統靠邊站!”這樣的話來。
關瞳沒有再說話。
過了半個小時,方家的司機把備用禮服送到了。方華在洗手間裏換了禮服,拿著被潑上了酒的那件出來,臉色還是有些難看:“她可是真的毀了我一件禮服。”
關瞳心下一動,挑了挑眉說:“華華,我突然想到,咱們是不是應該動點真家夥了?”
她簡直受夠了薑月茹接二連三的挑釁。
方華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點頭,又揚了揚她手中近乎報廢的禮服,道:“不錯,這事包我身上了。”
關瞳一臉懷疑:“包在你身上?你有這方麵的資源嗎?”
“沒有啊。”方華神態漸輕鬆了起來,臉上還帶著些許笑意,微笑說:“但是江離肯定有唄,我找他就行了。”
關瞳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哎,瞳瞳,我開玩笑的……”方華在她身後哈哈笑著,匆忙地把髒了的禮服交給司機,抬步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