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娶你
傅逸軒頓時傻了:“阿茹……我……”
薑月茹驀然抬起頭來,眸中含淚,聲音帶著哭腔:“你什麽?你就打算、不管我了嗎?!”
傅逸軒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囁嚅著說:“阿茹,這件事……我……”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從醒來到現在,沒有一件事是讓人反應得過來的。傅逸軒睜開眼就看到身邊赤身裸-體躺著的是自己的好友,而門口站著的是自己的未婚妻,世界上還有比這種橋段更加俗套的嗎?
捉奸在床?!
關瞳離去時絕望的神情猶在眼前。
傅逸軒怔愣之下,居然不知道首先該發愁什麽。是關瞳,還是薑月茹?
薑月茹眼中的淚水重現,落得很急,她一邊小幅度地擦拭著,一邊哭著說:“你總該跟他們不一樣的……難道你也覺得,這種事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嗎?”
傅逸軒一驚之下,趕緊道:“不,我沒這麽想!”
薑月茹的出身如此,傅逸軒明明是知曉的,但他從來沒有低看過她,現在薑月茹的自嘲也是在折損自己的人格,這樣的話,他當然要一力否認。
隻是沒想到,薑月茹伸手抹了一把眼淚,突然抬起眼來,眸中泛起堅定及決絕。她輕聲說:“有件事情,可能你不清楚……從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你沒有碰我,後來,你出錢幫了我。一年後再次重逢,從那以後,我也沒有再做過輕賤自己的事情……一直到現在。”
她的聲音有些發澀,說到最後又帶上了哭音。
而傅逸軒在這樣的聲音中,徹底呆了。
他知道薑月茹這話的意思。他們的初識實在稱不上美好,後來傅逸軒覺得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不太好,臨走的時候也花了不少錢,讓管事的對她好些。沒想到她能就此保全住自己。
的確,薑月茹就是這樣絕頂聰明的一個人。
不管有沒有這樣的前提,傅逸軒作為薑月茹的好友,都難以掙脫。她的這一夜,對她來說又何止是一夜?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他又怎麽可能摘得幹淨?
傅逸軒花費了一會兒功夫,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有些僵硬地說:“那……你是什麽意思?”
薑月茹像是被針刺了似的,猛地抬起頭來,責問道:“我什麽意思?!逸軒,這難道不是你應該表態的時候嗎?!”
傅逸軒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可是,現在的你,顯然是不需要金錢補償的。”
“……是啊,我不需要。”
伴隨著這句話,薑月茹的眼神陡然冷了下來。一瞬間,她好像整個人都冷凝了下來,從眼神到情緒,看向傅逸軒的目光帶著從未有過的冰冷和失望。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冷道:“我要你娶我。”
傅逸軒愣住了。他顯然沒有想到,薑月茹提出的會是這樣的要求。
“你不願意?”這句過後,薑月茹又收斂了冷凝的情緒,顯得平和了許多。她自嘲一般地低笑了兩聲,道:“是啊,我這樣的人,你不願意也正常。”
傅逸軒張了張嘴,想說不是這樣的,你是很好的人。可是現在分明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薑月茹想要嫁給他?!
怎麽會呢?!
這麽多年了……他們始終都是……
傅逸軒腦中突然閃過關瞳氣憤質問他的畫麵。他們最近一段時間的爭執,說白了也都是因為薑月茹。他說他們是好友,關瞳卻說薑月茹對他別有居心……
一直關注著傅逸軒的臉色的薑月茹冷冷一笑,道:“怎麽?相信了你的心肝寶貝的話了?逸軒,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傅逸軒沒有反應過來時,聽見的就隻有決絕的興師問罪了。
……是啊,他的確做此想。但是聽到薑月茹這樣問,傅逸軒心中的那點滴猶豫又產生了疑慮。
容不得再深思了,傅逸軒輕輕搖頭,道:“阿茹,你不要太激動。我沒有那個意思。”
薑月茹的眼中卻又含淚水,道:“這幾年,我的私生活是什麽情形你也清楚。現在你和我之間的事情不是玩笑,是我心中的一種堅持,現在卻……”
傅逸軒知道,這幾年中薑月茹也談過幾次戀愛,男方的身份高低不一,每一次,薑月茹都是用十分認真的態度在對待感情。隻是……所托非人。
她想安定下來,他知道。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傅逸軒沒有說話。隻是他現在差不多明白過來了,薑月茹的態度明明白白,她的尊嚴和身體都不容許人踐踏,更何況,現在碰了她的人是他。
薑月茹沒有再說話。她定定地看著傅逸軒,目光灼灼,隻等著一個答案。
良久,傅逸軒說:“好,我娶你。”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傅逸軒漸漸脫力、蹲下身子來,兩手撫上腦袋,艱難地吐出一口氣。
而得到了保證的薑月茹,臉上也沒有多少欣喜的表情。她兩手緊緊地攥著被子,漸漸向後仰躺下去,兩手掩麵,痛哭出聲。
悲戚的哭聲中,傅逸軒隻覺得心中墜痛。不知道剛才倉皇逃走的那個女孩,現在又在哪個地方哭呢?
關瞳從紅廷別墅跑走之後,就倉促地上了車。她也說不出到底要去哪裏,隻吩咐了一句“先開車”。
不用管目的地是哪裏,先離開吧。離開這個讓人肝腸寸斷的傷心地。
雙眸在不斷地落下淚來,關瞳坐在後座上,也顧不上擦,隻是緊閉著眼睛。腦中不斷地在浮現出別墅裏的那一幕,除了哭,關瞳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其實哭這件事多少有點丟人,但她就是這樣一個脆弱的人,見到了這樣的場景還能怎麽辦呢?
愛著傅逸軒的那顆心雖然迷惘,但從來沒有動搖過堅定。但那些堅持至少是在傅逸軒態度明朗的前提之下。傅逸軒說不清楚他和薑月茹之間的事情時,她也茫然不知道前路為何。而到了現在,傅逸軒已經明明白白地上了別的女人的床,她還能怎麽辦呢?
傅逸軒,你怎麽可以這樣?
關瞳兩手按住雙眼,哭得難以自持。
小於漸漸地把車開到了一片江邊,找到了沒有人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微微側頭,用有些無奈的聲音說:“小姐,我就在車附近候著,行嗎?”
關瞳正哭得起興,胡亂點了點頭,根本無暇回應他。
小於就打開車門下去了。
關瞳兩耳不聞窗外事地哭了很久,覺得自己的淚水仿佛是流幹了,哭泣停止並非自願,隻是雙眼澀痛卻滴不下淚珠來。
關瞳倉惶抬眼的時候,正對上車前方的後視鏡。她看見鏡子裏映襯出一雙原本清澈明亮的美麗眸子,現在卻顯得通紅。
這雙眼顯得不那麽美了。關瞳想。
她是怎麽把自己弄到這樣狼狽的?
雙手有些局促地摸向車座後排,那裏有小於準備的抽紙。她胡亂往臉上擦了擦,盡量收拾好自己,然後開門下了車。
小於就在車子的後方站著,看見她下車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您需要什麽?”
關瞳輕咳了一聲,道:“有點餓了。”
“噢噢。那您在車上等一下,我去給您買點吃的來。”
小於說著就跑遠了。關瞳把車鑰匙拔下來拿在手裏,自己胡亂往旁邊走去。
沒幾步就上了橫跨江麵的大橋,現在正是旭日初升,可以預見日光明媚而尚不足熱烈。關瞳怔怔地走了半晌,隨便找了一條石凳坐下來。
這江邊她不算陌生,是過去閑來無事就會來逛的,隻是第一次看起來讓人覺得陌生。關瞳看著湖麵上日光漸漸放射光彩,突然覺得天氣影響心情的說法或許是謬論。
今天一定是個晴天,可是陽光已然和她沒有了關係。
關瞳眨了眨眼睛,雙眸澀澀的痛。
小於過了一陣子才回來,大概是時間尚早,早餐攤位也不好找。他帶回來了簡單的包子和豆漿,遞給關瞳之後又露出幾分不知所措的表情。
關瞳道:“坐下吧。”
小於聽見這話更加局促了:“小姐……”
關瞳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重複道:“坐下吧。陪我坐一會兒。”
小於隻好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說是餓,關瞳其實沒什麽胃口。她把包子湊近聞了下就放下了,隻咬著吸管無意識地喝了幾口豆漿,突然說:“小於,你喜歡過什麽人嗎?”
小於怔了怔,點頭說:“喜歡,到現在,還喜歡。”
“是嗎。”語調平淡,關瞳又勉強自己笑了笑,感覺臉有些發僵。
小於是辛城下屬的一個小縣城來的,為人也帶了一些小地方來的和氣和忠厚,他的話一向不多,隻做事不傳閑話,即使是把關瞳的事情告訴關建白或者江玥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做,因此一直很討關瞳喜歡。
他在她的身邊工作有幾年了,關瞳這時才想到,她好像一直都不了解小於的生活。
小於輕輕“嗯”了一聲。
沉默了一會兒,關瞳又問:“那你喜歡的人,現在還好嗎?”
小於說:“去年,她嫁人了。”
關瞳輕輕點了點頭,不再問了。她甚至有些後悔跟小於之間打開了這個話題,由此又聽來一個顯得有些悲傷的故事,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這樣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小於卻說:“小姐,您開心點。”
“嗯。行。”
說完這句話,關瞳是真的笑出來了。她能聽出小於這句話中的認真和誠摯,而她自己,回答得也似乎鄭重其事。可是這事情是她能說的算的嗎?
她腦中總是不斷閃過在紅廷別墅看到的畫麵,赤-裸相對的男人和女人,彼此肩頭、頸部都帶著明顯的親密印痕……
錐心之痛。
關瞳垂下頭,輕輕歎出幾口氣,竭力想要把那幅畫麵從腦中摘除。
如果真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有什麽靈藥,喝了就可以失去記憶,或者獨獨忘卻一段情,多好。
關瞳在江邊坐了很久,回到家之後借口說困,用幾句話打發了江玥,然後回到臥房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