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得罪 【二更】會試放榜啦
回到晏府,阿桂的耳尖好像還是燙的。
她咬著唇,心中斥責自個兒。
是啊,她總胡思亂想什麼呢?
小同,明明只是阿弟而已。
晏府門前,晏廷已經迫不及待地在門口等著。
看到方喻同跳下馬車,便連忙問道:「考得如何?」
方喻同輕眯起眸子,笑道:「山長大人早做打算,準備履行賭約吧!」
晏廷一聽,哈哈大笑,捋著鬍鬚道:「不錯!不錯!」
阿桂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小聲道:「小同,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是我與山長大人打了個賭而已,賭約也不大,他贏了我便送他幾壇你釀的酒,他輸了便……」方喻同賣了個關子,朝阿桂眨眨眼道,「以後你便知道了,阿姐。」
阿桂無言以對。
他一個學生,居然敢和山長打賭,真是膽兒忒肥。
似乎是看懂阿桂的神色,晏廷輕笑著寬慰道:「阿桂啊,你別說他,這賭約是我主動提起的。唉,這些日子啊,書院里沒了這小子,那幫老傢伙都覺得枯燥無聊得很。」
當然,最無聊的要數晏廷。
不然他也不可能跑回京城。
「山長大人這回在京城待多久?」方喻同臉上滿是笑意,他也很喜歡晏廷。
在書院中,晏廷對他很照顧,是亦師亦友般的存在。
晏廷捋著鬍鬚說道:「不急,至少得等你們殿試的結果出來吧。走,進去一邊吃飯一邊說,飯菜都涼了。對了,曄春呢?不是說也叫他來么?」
阿桂沒解釋,方喻同卻似笑非笑著說道:「似乎是去未來岳丈家吃飯去了。」
晏廷一怔,卻見阿桂蹙起眉尖輕聲道:「小同,不得胡說。」
方喻同臉上的笑容更深,偏不聽她的話,還在和一頭霧水的晏廷解釋道:「左師兄才華橫溢,一表人才,想收他做女婿的多得很,這不剛一出考場,就被姜尚書叫住,估摸著這會兒已經在飯桌上相談甚歡了。」
「若能娶了姜尚書的女兒,左師兄這也很快就能飛黃騰達了吧!」
在朝堂之上,能有地位尊貴的老丈人拉一把,這官路確實能比那些沒有背景的順暢許多。
更何況,左曄春本就是個有能力有本事的。
晏廷沒有反駁,只是看著方喻同臉上放大的笑意,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孩子,人家去岳丈大人家吃飯,他傻笑個什麼勁兒?
唉,大概是同門師兄弟感情好吧。
晏廷忽然為自己感動,多虧了他的教導有方,才能讓他收的學生們之間如此友愛吧!
……
晏廷來了之後,讓方喻同和林常把客棧的房退了,都搬去晏府住。
晏府家大業大,也不缺他們住的這小塊地方。
再則他知道這倆學生家境都不好,客棧住著不便宜,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他是嘉寧書院的山長,自然要處處為學生著想。
左曄春,後來也搬了過來。
不過離阿桂最近的那個小院被方喻同佔了,稍遠一些的被林常佔了。
所以他只能住在最北端。
所以雖然和阿桂都同住在晏府,但兩人一南一北,隔著很遠的距離,走過來很是耽誤功夫。
而且晏廷不准他們在府里亂走動,大多時候只准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讀書,為殿試做準備。
一如既往地遵循了嘉寧書院的高標準嚴要求。
以前阿桂送飯的時候,左曄春還能見她一面,和她說上幾句話。
可現在,兩人都在晏府,連送飯都有奴僕專程送來。
左曄春苦苦憋著,直到會試放榜的時候,才見到阿桂。
會試放榜,正是四月杏花開得正繁盛的時節。
所以這榜,也叫杏榜。
還未到放榜的時辰,便有許多舉子去貢院門口眼巴巴地候著。
即便有些考得不好的,也都抱著僥倖之心站在不遠處,望眼欲穿。
阿桂、方喻同、林常、晏芷怡、左曄春幾個,也早早坐上了晏府的馬車,一同去貢院門前看榜。
晏廷雖然也很期待,但到底不好意思和小輩一塊去擠。
便只遣了個小廝跟著,等他回來報喜。
除了舉子們,還有許多等著報喜的、看熱鬧的人群,一同將貢院門前那條街擠得水泄不通。
還有許多官兵在維持著秩序,可謂是人山人海。
馬車離著還有很遠,便再也走不動,只好在不遠處的街口停下。
阿桂望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輕聲道:「你們進去瞧吧,我在這兒等著便是。」
她一個姑娘家,自然不可能去這裡頭擠。
晏芷怡也搖頭道:「我也不去,陳皮,你去看榜,然後速速回來報喜。」
陳皮是跟過來的小廝,連忙應是,靈活瘦弱的小身板擠進去,像一條魚鑽進了魚群里。
左曄春和林常也循著人群之間的空隙勉強擠進去。
關乎自個兒命運的榜單即將公布,誰都不安穩,還是親自進去看看,第一時間知道才安心。
但方喻同卻沒動,還倚在馬車的軟壁上,像沒骨頭似的,打著呵欠,一臉沒睡醒的樣子。
「小同,你不進去?」阿桂剛問了一句,卻聽到旁邊的晏芷怡跳下馬車的動靜。
「阿桂姐姐!我看到青筠她們了!我先下去和她們說說話!」
不打擾你們兩個在馬車上單獨說話!
懂事的晏芷怡露出磕了糖似的笑容,一蹦三跳地跑開了。
最近的晏芷怡確實有些奇怪,阿桂察覺到了一些。
每當她和小同說話的時候,晏芷怡總有各種理由跑開。
但她當下並沒有多想,目光落到方喻同的黑眼圈上,「你在會試考場都睡得那麼好,怎的在晏府就成宿成宿的睡不著了?你瞧瞧你眼圈都黑成什麼樣子了,不知道你晚上在做什麼,還是要夜裡歇息好,白日里才能多讀些書。」
阿桂說完這一長串,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嘮叨。
幸好,方喻同沒有嫌棄她。
只是倦懶地掀了掀眼皮,打著哈欠道:「會試放榜有什麼好看的,我不用猜也知道自己在哪。」
「阿姐,我好睏,借我肩膀靠一會兒。」他嘟噥著靠過來,一臉倦極的模樣。
阿桂霎時無言,身子緊繃,直到感覺到他腦袋搭在了她的肩上。
她知道她應該推開他。
馬車這麼寬敞,他睡何處不好,只不過是硌一些罷了。
可垂眸看到他眼下的青黑,睏倦的神色,到底還是心疼他。
她默默收了聲,只是將脊背挺得更直,好讓他靠得更舒服。
……
方喻同並沒有睡太久,因為外頭很快就吵得他皺起了眉透著不耐,坐直身子。
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阿桂掀起帘子,伸出腦袋一瞧,「是在貼榜了,咱們還是出去看看吧。」
聽到她潺潺如流水的嗓音,方喻同眉宇間的不耐好像都被抹平。
他神色平淡地點頭,先跳下馬車,朝阿桂伸手道:「阿姐,我扶你下來。」
望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掌,阿桂指尖藏在袖口裡蜷縮著,直搖頭道:「不必,我能下來。」
說罷,她便踩著另一邊的梅花凳下了馬車。
方喻同眸光微閃,沒說什麼,眺望著遠處正在張貼的榜單,眯起眼道:「陳皮應當很快就會過來回信了吧。」
阿桂期盼地看著,目光澄澈,心中默默祈禱。
「芷怡,你們家現在住這麼多人,擠不擠呀?」
「你爹對學生真好,到了京城還管著他們的吃喝住行。希望他們以後飛黃騰達了,還會記著你們一家子的好。」
不知何時,晏芷怡她們幾個小姐妹說話的聲音也如此清晰可聞。
阿桂回頭一看,發覺她們正站著不遠處,毫無遮掩地說著話。
晏芷怡的小臉紅彤彤的,爭辯道:「他們都很好的,是我爹最引以為傲的學生!我爹很喜歡他們。」
「喜歡是一碼事兒,有沒有出息又是另一碼事兒了。」姜芊的聲音摻在其中,有些莫名的尖銳,「芷怡,你不在京城長大,是不是和那些窮酸學子們玩得太多,都忘了自個兒在京城顯赫的家世?」
「你要知道,那些從小窮到大的,最喜歡佔小便宜。尤其是你爹的其中一位學生,自個兒白吃白住就算了,還把他阿姐也帶著一起,真顯得窮酸小氣,這種便宜都要佔。」
姜芊說著話,直接迎上阿桂的目光,裡頭敵意滿滿,寫滿了「討厭」二字。
阿桂忽然會意,也許是左曄春和姜芊說了什麼,才會讓姜芊這樣。
方喻同側身擋到了阿桂身前,弔兒郎當裝模作樣地問道:「誒,這些就是你之前說過的京城裡儀錶翩翩的貴女嗎?」
晏芷怡臉色微紅,不知道該替誰解釋,只能蒼白地說了一聲,「不是……」
方喻同掏了掏耳朵,眯起眼說道:「我怎麼只看到了一群在聒噪饒舌的八哥?」
阿桂在後頭扯著方喻同的袖角,輕輕拉了拉,讓他別惹事。
可他卻好像沒察覺到,反而咧起薄唇,似笑非笑道:「大概是老天爺看我等榜無聊,便叫了幾隻八哥過來說說笑話逗逗趣兒吧,嗯,不錯,可惜我窮,沒賞錢打發她們。」
這是把她們當什麼了?!八哥?還打發賞錢?!
晏芷怡的幾個小姐妹順風順水長大,從來沒聽過有人敢當著她們的面說這起子難聽噁心人的話。
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咬唇看著他。
姜芊面子上最是掛不住,因為方喻同說著話的時候,是在看著她。
雖然有點兒不敢看他的眼睛,總覺得莫名心悸。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子!居然敢這樣和我們說話?你知道我們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