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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考慮 感謝訂閱

  夜色微寒,清風四起。

  河邊垂柳下,方喻同眉眼清雋,已脫了少年稚氣,卻籠上了一層寒霜,冷眼望著。

  今兒是七夕,書院裡頭拜魁星的日子。

  他壯著膽子逃了,溜下山來,原是滿心歡喜,還拿出攢了的銀子打算買些新巧的小玩意兒回家。

  卻沒料到,看到了這一幕。

  他望著石橋上,她遠山含黛般的眉眼,彷彿惹上了羞怯之意。

  隔得甚遠,他聽不大清她們在說什麼,卻能清楚地看清左曄春手心裡,那一截彩絲繩。

  就算聽不到,也能猜到,能明了。

  方喻同望著阿桂指尖微勾,將那彩絲繩從左曄春手心裡拿走。

  她垂下眸,纖纖素手自然也垂了下去。

  恰好那石橋闌干擋著,他看不清她到底是將那彩絲繩繫到了手腕上,還是只藏在了手心裡。

  心頭莫名燎起火。

  可腳底卻似黏住了似的,叫囂著想要衝到石橋上去,卻又失了勇氣。

  方喻同仍靜默地站在垂柳下。

  垂在身側的掌,悄悄握成了拳。

  左曄春還在同阿桂說著話。

  不知他又說了兩句什麼,阿桂忽而抿唇輕笑起來。

  雪膚花貌,眸色動人,乾淨溫軟之中又帶了幾分明晃晃的驚艷。

  月光落在她眸子里,化成了無數熠熠的碎光,像化成了星子。

  她以前,不會對外人這樣笑的。

  她認真而專註地聽左曄春繼續說著話。

  眉眼明麗,溫婉柔美,臉頰還有一抹羞怯的嬌紅並未褪去,眸子卻晶亮如洗,明澈瀲灧。

  好像已經不需要去探究,她到底是否將彩絲繩繫到了手腕上。

  他應該,已經有了答案,就不必再上前,去錐心刺骨。

  方喻同漆黑的瞳眸垂下來,藏住眸中浮浮沉沉的冷意。

  轉身,僵直地離開。

  ……

  石橋上。

  阿桂剛認真聽左曄春說完方喻同在書院的趣事,莞爾道:「讓您見笑了,小同赤誠坦率,偶爾是會鬧些笑話出來。」

  左曄春風流多情的桃花眼中含著溫和的笑意,「小同雖偶爾頑劣了些,卻聰穎過人,做出來的文章嘗嘗獨出機杼,副講們都說他以後絕非池中之物。」

  聽到方喻同被誇,阿桂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彎起來,笑得溫婉動人。

  左曄春也隨之笑笑,眸光從她掌心裡握著的那束彩絲繩上劃過,淡聲道:「阿桂姑娘,天色已晚,你這是打算回家了?就讓在下送你一程吧。」

  阿桂臉上的笑容一僵,輕咬著唇角,正要拒絕。

  卻又聽得左曄春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阿桂姑娘總不能將自個兒藏起來,不如多了解了解在下一二,也好早些決定這彩絲繩是戴是留。」

  他笑起來,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挑,挑出幾抹難以形容的風流昳麗。

  阿桂臉頰一紅,低垂眼帘避開他含笑的目光,轉身往下橋的方向走。

  卻沒有拒絕他送她的請求。

  左曄春說得對,她到了年紀總要嫁人的。

  其實兩年前,阿桂才十五歲的時候,就已有媒婆上門說親。

  只是那時候她念著方喻同年紀尚小,家中要操持的事太多,便都推說她要等到十八歲,將阿弟養育得有了出息再考慮自個兒的終身大事。

  後來遠近的媒婆都被她拒過一兩回,也就知道了她的心思。

  如今,她已十七,再過兩月,就到十八歲的時辰了。

  算起來,比起嘉寧城其他十六七歲就已談婚論嫁的姑娘來說,她已經慢了一步。

  陳爺爺也勸過她,該早做打算。

  莫等到十八九歲成了老姑娘,就沒得挑了。

  似左曄春這般好相貌好才學的翩翩公子,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算得上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夫君。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阿桂也不確定,他這人到底是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這樣好。

  她心中忐忑,埋頭朝前走。

  左曄春噙著笑意,望著她似含了一池清水的琥珀色眸子,輕聲道:「阿桂姑娘可有何要問我的?」

  阿桂長睫輕顫,臉頰微紅,忍不住問道:「你、你是向誰打聽了我的消息?」

  左曄春眸中露出幾分抱歉之色,拱了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託了林常他娘,打聽了姑娘一些消息。」

  原來是林母。

  阿桂恍然,難怪前不久林母總擠眉弄眼同她提起左曄春的事。

  當時她只以為左曄春是嘉寧書院所有學生的榜樣,所以林常在林母跟前提得多了些,是以林母又非常欣賞左曄春,才時不時提起。

  沒料到,個中還有這一層意思在。

  想到這裡,阿桂臉頰又彷彿燙了幾分。

  微垂螓首,溫柔沉靜,髮絲在晚風輕拂中擺動,勾得左曄春唇角的笑意又多了幾許。

  小巷逶迤,明月相照,終有盡時。

  很快阿桂就到了自家門口。

  這一路並不長,她只了解到左曄春並非嘉寧城人士,而是從更遠的陽潛縣求學而來。

  他家境亦是貧寒,寡母獨子,倒是與林常他家有幾分相似。

  這些事,他說起來似乎有些自卑窘迫,聲音小了半分。

  小心翼翼瞄了眼阿桂的神情,見她並不介意,神色如常,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畢竟,並不是所有姑娘家都願意嫁寒門,儘管他如今已有了一飛衝天的資本,可過去終究是不能改變的。

  更何況,他原本對阿桂一見傾心之後,再從林母那了解過她諸多,便越發覺得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如天上明月那樣好。

  直到目送著阿桂將門合攏,左曄春才依依不捨地離去。

  他有些遺憾,沒有瞧見她將那彩絲繩戴在手腕上。

  可他亦有足夠的自信,他以後,會讓她戴上的。

  雖對過去有些許的自卑,可當下和未來,左曄春很相信自個兒,不會再有比他更好的人,會來求娶阿桂。

  ……

  回到小院中,阿桂臉上的滾燙還未褪去。

  剛一回身,便看到了陳爺爺含笑打量的眼神。

  嚇得她心頭一跳,忙垂下眼去,身上的襦裙隨著她加快的步伐在晚風中勾勒出裊娜娉婷的身段。

  陳爺爺半眯著眼,頗有些「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怡然驕傲在。

  又瞥了一眼緊閉的門扉外,隱隱約約杵著的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孩子們啊,都大咯!

  看破不說破的陳爺爺並沒有勸阿桂什麼,也沒有多打聽。

  這麼重要的人生大事,全由她自個兒做決定。

  畢竟以後的路,都是自個兒走出來的。

  倒是林母,阿桂再與她說話時,就聽出了她話里那明顯的意味。

  每每被她說得臉紅耳熱的,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等事情當著面議論起來,本就容易叫人害臊。

  再加上阿桂臉皮又薄,聽到林母數著那左曄春這好那好的優點,又問她左曄春何時會來提親,她就再也坐不住,埋著頭跑開。

  本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左曄春送的那截彩絲繩還放在她的妝奩里,她還猶豫著。

  可到了林母嘴裡,卻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一般。

  這些日子,左曄春並未再出現。

  聽林母說,是因那三年一次的鄉試即將開始,左曄春作為三年前的解元,忙著在嘉寧書院指點這一屆的生員及監生。

  方喻同前不久中了院試第一,自然也是這一屆的生員。

  阿桂巴不得左曄春在嘉寧書院多留些時日,既能多指點指點方喻同的鄉試,又能讓她理清理清頭緒。

  婚姻大事,不可兒戲。

  她總得多考慮長遠一些。

  過了幾日,阿桂恰好去姜淑鷂送些她新做的綉品,也就紅著臉與姜淑鷂說了此事。

  姜淑鷂如今算是嘉寧城裡她唯一的好友,能說說知心話,也替她參謀參謀。

  姜淑鷂沒見過左曄春,可她彷彿聽劉定提起過左曄春,兩人似是有些交情。

  便當即蹙著眉尖應下,說去找劉定打聽打聽再議。

  又過了些時日,到了八月初八,姜淑鷂才姍姍來遲,來阿桂家裡找她。

  阿桂正在小院里涮洗衣裳,見到姜淑鷂來了,忙將手在裙裳上擦乾,請她進屋喝茶。

  姜淑鷂從前也來過這兒幾回,當下便拉阿桂的手說道:「不必泡茶了,我剛吃過茶點,來與你說說話罷了。那左曄春的,我已打聽了許多。」

  聽到她的來意,阿桂臉頰又熱了熱,垂下眼去,輕聲應道:「他到底如何?」

  姜淑鷂眸底已然散去了之前的擔憂,顯然是打聽來的結果讓她很是放心。

  她溫柔的眸子里掠過一絲喜意,牽唇笑道:「阿桂,此人很是不錯的。我問過劉定,又叫他問了不少與左曄春相識之人,都誇他驚才絕艷,卻又謙遜有禮,寬厚待人,品性極好。」

  「且聞聽他生得一副翩翩好相貌,嘉寧城有不少姑娘家都想嫁他,只可惜他十七那年父親病逝,耽誤了三年,是以二十歲了也沒議親。」

  二十歲還未議親的男子,在嘉寧城中也算是老大不小了,並不多見。

  姜淑鷂拉著阿桂,真真兒地替她高興,「你若能與他成,倒真是一門好親事。以後日子,也不必過得如此辛苦了。」

  「可我……」阿桂咬著淡粉的唇瓣,垂下眼,瀲灧秋眸中仍存著不少糾結猶豫。

  隔著纖長的鴉睫,姜淑鷂看不大懂阿桂的神色。

  是以有些疑惑地問道:「阿桂,你還在擔心什麼?從前你阿弟年紀小,你只顧得了他,可如今,你阿弟都快要鄉試了吧?」

  「嗯,就是明日。」說起方喻同,阿桂不自覺彎起唇角,露出溫和的笑意,「我方才託了人給他送了些秋衣還有點心去。」

  「你呀。」姜淑鷂點了點她額心,埋怨道,「你也該多想想自個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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