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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決心 感謝訂閱

  美人纖弱無助時的嬌楚模樣,最叫人受不住。

  吳壯志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眼中欲.念反而更重。

  張開雙臂朝阿桂撲來。

  阿桂只能躲著,一邊用竹簪子抵著雪白細嫩的脖頸,一邊掀翻了屋子裡不少東西。

  花瓶、茶具等各類擺件兒.……能順手拿起來的都往吳壯志身上砸。

  大概是沒想到看起來溫婉柔順的阿桂會這樣鬧騰。

  吳壯志躲閃不及,額角被那直直砸去的茶杯磕出了血。

  他伸手一抹,臉色立刻沉下來,黃豆似的眼睛陰霾重重,狠聲說道:「來人!把她給我捆起來!」

  門應聲而開,有兩個家丁走進來,神色有些慌張。

  他們沒有先去綁阿桂,而是湊到吳壯志耳邊說了什麼。

  吳壯志臉色驟變,狠狠瞪了阿桂一眼,「給我看好她!」

  說罷,他急匆匆走了出去。

  阿桂緊繃的身子終於松泛了些,這才發現她的指尖因一直捏著那竹簪子,已經留下了一道圓圓的長印子。

  摩挲幾下,那紅腫的印子便生疼。

  吳壯志這一走,就沒再回來。

  那兩個家丁也沒有一直守在屋子裡,而是將她的手腳綁好,便去了門外守著。

  阿桂咬著唇角,望著不遠處碎裂的花瓶瓷片。

  坐在地上慢慢蹭著挪過去,撿起一小片藏到了被反綁在背後的手心裡,然後悄悄反手割起兩個手腕之間綁著的麻繩。

  麻繩粗礪,磨得手腕上的肌膚像是被硬生生刮掉那般疼。

  可阿桂仍咬牙忍著,一下下,動作並未放輕減慢。

  終於,在她不懈堅持之下,那麻繩終於被割斷了。

  手腕剛鬆開,卻又聽到了門口傳來的動靜。

  阿桂心頭一緊,連忙將手背到身後,裝成還被綁著的樣子。

  卻悄悄將那碎瓷片,捏得更緊。

  進來的人,不是吳壯志。

  而是,方喻同。

  當阿桂看清楚來人時,無盡的歡喜和慶幸漫上心頭。

  眼圈卻也不自覺地紅了,眸中沁出流轉的水光,趁著如今狼狽纖楚的模樣,更多添了驚心動魄的美感。

  方喻同眉眼深沉,彎下腰將她扶起來,喑啞的嗓音彷彿壓抑了太多極為濃烈的情緒,而聽不出半分往日的少年清潤之音。

  他說:「阿姐,我來晚了。」

  阿桂彷彿傻了一般,眸光盈盈,雙手抵著他的胸口,任由他扶她站起來。

  方喻同目光垂下,落到她皙白瘦削的手腕之上。

  如今,那兒多了兩條觸目驚心的傷痕,是被麻繩磨破了皮之後,露出的粉嫩血肉。

  他漆黑瞳眸中不自覺多了幾分深深的戾色。

  周身彷彿有無形的寒氣凜冽,連帶著下頜都繃緊了些。

  阿桂半倚在他胸口,最是感覺強烈。

  望進他幽幽深邃的眼眸里,阿桂不由有些慌亂,忍不住輕輕握住他衣襟喚道:「小同.……」

  他這眼神,這臉色,她再熟悉不過。

  上回見到,是她被人堵在了回家的巷子里。

  她才十五歲,頭一回遇到那般痴纏的人,自然是有些慌張,不小心在逃跑時磕破了額角。

  方喻同知曉后,就是這樣盯著她的額角瞧了半晌,然後出了家門。

  再不久,就傳來了他將人手骨都打斷了的消息。

  就是攔住她不許她走的那隻手。

  只是因那人本就無理,大家又都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並未鬧到報官,只私底下解決了這事。

  後來,阿桂就再不敢讓這種事叫他知道。

  這些年她如履薄冰,倒也勉勉強強護得了自己的周全。

  只是沒想到這吳壯志竟色膽包天到了這個地步。

  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將她搶走。

  阿桂暗自慶幸,方喻同趕來救了她。

  卻又怕的是他來救她,怕他看到了這些,怕他鬧出些人命關天的事來。

  想到這裡,阿桂眸底都是憂色。

  她蔥白指尖緊緊揪住方喻同的衣襟,朝他輕輕搖頭。

  莫要衝動行事。

  方喻同側過頭,微露寒芒的視線從滿地狼藉上一一劃過,最後落在阿桂擔憂又急切的面龐上。

  眸光放柔幾分,他按住阿桂的肩膀,面色如常,「阿姐放心,我不會再像當年那般衝動了。」

  更何況,他也不會讓這吳壯志像當年那人那樣,只斷根手骨就謝了罪。

  就算現在打個半死,他也覺得只是便宜了那畜生。

  阿桂望進他眸子里。

  不知何時,那些濃烈翻湧的情緒都被他藏了起來,只剩無甚表情的漆黑瞳眸。

  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聽他這樣說,明明應該放心。

  可心頭卻是不由自主的一顫。

  她鬆開手,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好。」

  「阿姐,我們回家。」

  方喻同伸出手,正要習慣性地去攥她手腕,才想起她傷著了。

  眸光又深了幾分。 ……

  阿桂和方喻同走出這間屋子,才知道方喻同不是單槍匹馬來救的她。

  晏山長竟也在,城主大人巴睿明笑眯眯站在晏山長身旁,頗有些諂媚討好的姿態。

  不遠處,是被官兵們看守著的吳壯志,他低著頭,脖子處的肥肉都擠到了一塊。

  多看他一眼,阿桂心底那幾欲作嘔的感覺又泛了起來。

  她忍不住將手搭在了方喻同胳膊之上,指尖輕輕用力,聲音綳得有些緊,「小同。」

  方喻同立刻明白了她的不適,朝晏廷和巴睿明說道:「多謝晏山長和巴大人相助,我阿姐驚悸過度,我先帶她回家休養,改日再登門拜謝。」

  巴睿明輕眯了下眼,下意識看向晏廷,等著他發話。

  晏廷的視線從阿桂發白的臉頰上掃過,而後落到方喻同身上,只朗聲問了一句話,「我聽說,你想退學?」

  「沒有的事,學生照顧好阿姐,明日便去學院。」方喻同直視前方,從善如流地回道。

  阿桂有些訝異地抬眸看他。

  只見那雙漆黑眼瞳里,無波無瀾,像蘊著一汪深不見底的水。

  巴睿明趁機在一旁插話道:「方秀才公中了院試第一,前途無量,又怎會退學呢?我還等著咱們嘉寧城明年又新出一位狀元呢!」

  方喻同平靜地頷首道:「那便盼著巴大人吉言了。」

  沒有再多寒暄,方喻同扶著阿桂回家。

  身後巴睿明還在含糊暗示著想要晏廷在他那些身居高位的朝中好友之中多替他美言幾句。

  至於吳壯志,更不知巴睿明是如何處理的。

  方喻同和阿桂都沒說什麼。

  民不與官斗,也不能與有大官撐腰的富貴人家斗。 ……

  回了家。

  兩人瞞過陳爺爺,都說沒出什麼事。

  將屋子門一關,方喻同取來了葯給阿桂敷。

  阿桂垂眸看著他蹲在她椅子旁,清雋好看的眉眼仍舊過分平靜,認真的,一下下小心翼翼的,將那黑綠沁涼的草藥抹到她蹭破了皮的手腕上。

  「小同,你明日就去書院?」

  許是因為痛,她嗓音裡帶了一絲不自覺的顫音。

  方喻同手指微頓,復又專註地給她敷起葯來。

  直到全敷好,才直起身,輕聲應道:「嗯。」

  「為何?」阿桂輕蹙起眉尖,「你不是說——」

  「阿姐。」方喻同截斷了她的話,將她的袖口輕輕放下來,囑咐道,「傷好之前,莫讓手腕碰了水。」

  他說罷,就轉身打算出去。

  「小同。」阿桂喚他,「你還未說,你為何——」

  「阿姐。」他身形頓住,再一次截斷了她的話。

  阿桂望著他的背影,身姿挺拔修長,不知何時起,從背後看,除了少年氣重一些,他已與那些高大的成年男子並無二異。

  他沒有回頭,垂眸掃了眼門側那張陳舊的長桌。

  「阿姐,我只是仔細想了想,多讀些書也挺好的,去參加科考也不錯。」

  阿桂遲疑著問道:「.……可是因為今日這事?」

  「不是。」方喻同答得很快,走了幾步到門外,反身將門合上之前,那雙漆黑的眸子又看了過來。

  「阿姐,與你無關,是我自個兒想繼續讀,繼續考。」方喻同頓了頓,又囑咐道,「你早些歇息,明日我很早便會去書院,便不吵你起來道別了。」

  是道別。

  這一去就要三月,等到中秋時書院才會有假。

  這四年,回來幾日,分別幾月,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

  阿桂怔怔望著他,直到那扇木門合攏,將外頭的黑暗隔絕,屋子裡頓時顯得亮了些。

  燈火熠熠,她坐著,有些恍神。 ……

  第二天,方喻同果然很早便動了身。

  日子彷彿還跟從前一樣。

  阿桂手腕好些了,便做綉活兒、釀酒、操持家裡的事。

  陳爺爺種菜、澆水,幫襯著一些。

  他們都知方喻同在城外的嘉寧書院寒窗苦讀。

  雖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可一家人的心都在一塊,想努力著,讓日子過得更好。

  可阿桂不得不承認,其實所有事,都有些不一樣了。

  自從被吳壯志抓走過,她心底便有了驚悸的夢魘,時常夜半驚醒。

  可吳壯志,只是收斂了些不再出現在她眼前,聽說卻仍每日花天酒地,似乎從未發生過什麼。

  所以她隱約有些猜到,方喻同或許是因為她那日出的事才下定決心重新去書院讀書。

  為了權勢,為了報復。

  可若是這樣,那一切就都變了味兒。

  小同不再像從前。

  從前他只是單純簡單的少年。

  隨心所欲,自在快活。

  他不喜歡讀書,便不讀。

  他不喜歡追名逐利,也可以輕鬆地放棄。

  可現在.……

  他重新去了書院苦讀。

  阿桂越想,便越是內疚又自責。

  因為她,他才硬生生給他自個兒套上了枷鎖。

  都怪她,他才會變得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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