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考核 【一更】感謝訂閱
樂典謁被他質問得一愣,也反應過來。
是啊,可惜個什麼勁兒呢。
嘉寧書院的考核到底有多難,樂典謁再清楚不過。
他失笑,搖了搖頭道:「抱歉,只是想起了些前塵舊事,才忍不住感慨一番。你……」
樂典謁覺得他通過考核的希望不大,便如往常一樣口無遮攔道:「我估摸著你是過不了考核的。但莫要灰心,就當長長見識。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雖不能考取功名,但也會有一番好天地。」
方喻同點頭贊同,回頭對阿桂說道:「這位典謁說得挺對的,不如我還是去當個殺豬狀元吧。」
阿桂:.……
樂典謁:?
倒也不必如此灰心。
他還想再說點什麼,鼓勵鼓勵這已經自暴自棄的可憐孩子。
沒想到他壓根就插不上話。
這姐弟倆聊得火熱,就像是在另一個世界似的,一點兒縫隙都不給人留。
阿桂捏了捏方喻同的耳朵,輕嗤道:「你又說胡話,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爹不是教過你么?」
方喻同嘟囔著,「可我剛才又學了一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阿桂繼續搓他耳朵,「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想當屠夫?」
方喻同微抿著唇,「我這不是還沒長大么?再說,不是還有你么?你力氣大,可以在旁邊幫我把豬按住。」
「.……」阿桂先一把按住方喻同的頭,朝半天插不上話的樂典謁說道:「多謝典謁,這號牌領了之後,何時參加考核?」
「哦,你們明日天亮便去嘉寧書院的山下即可。」樂典謁後知後覺回過神來,將方喻同的號牌遞到阿桂手上,「莫誤了時辰。」
方喻同不情不願地拿著自己的號牌,腳步拖沓地跟著阿桂離開排隊的長龍。
明日要參加考核,阿桂便叫他一塊早早回了客棧,休養生息。
聽說這嘉寧書院的考核很難,不止是讀書的天賦,就連身子是否康健,品行是否端正這些也要一一考校。
方喻同原還想出去逛逛的,找找陳爺爺,再同阿桂吃吃喝喝玩一玩。
都比明日要去參加那個勞什子考核要好。
阿桂也不明白他怎的對讀書抗拒如此大。
到了晚上,他仍不肯早睡。
阿桂只好又勸他,「你早些睡,明日才有精神參加考核。」
「阿姐,我不想去。」方喻同鼓起腮幫子,小聲道,「那典謁也都說了,我就算進了嘉寧書院,也沒什麼出息,倒不如咱倆在嘉寧成支個小攤子?」
阿桂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門,「你忘了么?若在嘉寧書院裡頭得了優等,朝廷獎勵你的銀子比一家幾口忙活生計賺得還要多。」
方喻同不忿地咬了咬唇,苦著臉說道:「那優等聽起來多難啊。」
「你對自個兒沒信心?」阿桂挑眉看他,疑惑道,「我一直覺著你聰明伶俐,不必任何人差。」
方喻同被她說得一怔,耳根又像是害臊的紅起來。
阿桂見狀,唇角彎得更深,眸光柔和而認真地看著他,「小同,你很棒,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個兒。」
方喻同忽的扭開身子,將衾被一扯,埋起腦袋悶聲不說話。
阿桂忍笑搖搖頭。
這小孩,她算是看明白了。
大抵是面子怕,怕自個兒進了書院拿不到優等丟臉,又怕連書院考核都通不過,那就更丟臉。
所以,才不願意去的吧。
其實對於科舉為官,方喻同除了之前聽方秀才埋怨過幾句,有一點點的抵觸之外,倒也沒有太多餘的心思。
基本是無所謂的態度。
沒有很強烈的渴求,也不是特別的抗拒。
總之被阿桂趕鴨子上架似的,第二日就這麼被阿桂從被窩裡拉了起來。
他揉了揉頗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外頭還沒亮的天色,苦兮兮地重新閉起眼,求饒道:「阿姐,這還早著呢,你且讓我再睡會兒。」
「昨日你睡得早,所以不必再睡了。」阿桂拍著他的背,「睡多了反倒容易犯困。」
方喻同眯著眼角,打著哈欠擠出一兩點濕漉。
阿桂帶著笑意,「你瞧瞧這是什麼?」
她從背後拿出一雙嶄新的鞋。
方喻同的眸子頓時放大,驚喜地看著,「給我做的鞋?這麼快就做好了?」
「是啊。」阿桂彎腰將鞋放下,眸底困意和笑意交織著,「你試試合不合腳。」
方喻同迫不及待地穿上,喜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真暖和,真軟。」
阿桂的手藝極好,彷彿比他穿過的一雙鞋都要舒服貼腳。
他對上阿桂的眼睛,看到她眸底的紅血絲,又是一怔道:「阿姐,這是你熬夜做的?」
「嗯。」阿桂輕聲應著,伸了個懶腰道,「想著你今日要去考核,穿上新鞋,有好兆頭。」
望著阿桂盈盈的眸子,裡頭滿是對他考核的期待。
方喻同身子不由一僵。
又聽得阿桂說道:「若你要是能考上嘉寧書院,以後你的衣裳和鞋靴,我都親手幫你做。」
方喻同一聽,抿了抿唇,立刻朗聲應了。
「阿姐,我一定會考上的!」
阿桂見他轉變如此之快,不由失笑。
這小孩,彷彿都是為了她才努力似的。
「你呀,要為以後盤算。」阿桂諄諄善誘道,「進嘉寧書院讀書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的未來考慮。」
方喻同漫不經心地撇了撇嘴,「未來有什麼好考慮的。」
只要有阿桂在,其他如何都無所謂了。 ……
阿桂沒有陪著方喻同去嘉寧書院。
因嘉寧書院並不在嘉寧城內,而是在幾里地外的一座高山之上。
城門口有這些日子專門送人去嘉寧書院考核的馬車,但是少不了要銀子,而且還不便宜。
為了省錢,阿桂只好讓方喻同一人去。
送他上馬車前,阿桂再三叮囑他要認真考,莫要生了懈怠之意。
方喻同應了又應,目光總是忍不住劃過腳上穿的鞋子,然後唇角便泛起燦爛的笑意。
阿桂見他這樣,也跟著無奈地笑笑。
不知將這鞋子趕工做了給他,到底是能鼓勵他,還是會讓他分心。
「好了,你先專心考核,新鞋以後有的是。」阿桂將他推上馬車。
裡頭似乎還有不少孩童坐著,眼神或是新奇,或是緊張。 ……
等方喻同走後,阿桂自個兒在街上逛了起來。
方喻同有一點沒說錯,他們不能坐吃山空,她若能尋到地方支個小攤倒是不錯。
如今天色剛亮,嘉寧成最是繁華熙攘的十字長街上,人也並不多。
但有幾個小攤已經支了起來,煙火風味,隔著老遠聞到,也都勾得有些餓了。
阿桂走到一位婦人的油餅攤前,已經烤好了的油餅和糖餅裝在不同的竹合里,蓋著一層薄薄的白布,捂著熱騰騰的氣兒。
如今天冷,餅也涼得快。
婦人見阿桂過來,忙殷勤地問道:「可要來兩個餅?剛出爐的,五文錢一個,皮薄酥脆,好吃得很!」
這樣冷的早天兒出來,婦人凍得臉頰都有些發紅,眼神卻是亮的,緊盯著阿桂。
五文錢不算貴,尤其是這剛發過大水鬧過瘟疫的時候,算挺良心的了。
阿桂彎唇朝她笑笑,掏出五個銅板,放到婦人手中,「有勞了,我要個糖餅。」
婦人彷彿很少見到阿桂這樣客氣的,笑容里多了幾分無措,沾著麵粉的手在圍裙上擦擦,才彎腰給阿桂拿餅。
還是熱乎的,但也不燙手。
阿桂輕輕咬了一口,又酥又軟,還沾著一絲絲糖的甜味兒。
這巧這時街上也沒什麼人,阿桂吃著糖餅便與那婦人閑聊了幾句。
不聊倒是不知道,原來支個攤子也有這般多的講究。
既要選擇人多的街口,又要仔細琢磨著嘉寧城百姓的口味來,置辦支攤的傢伙什兒和食材也需要一筆不小的花費,還容易成賠本買賣。
說來說去,倒不是像方喻同所說,那般簡簡單單就能支個小攤賺銀子的事兒。
漸漸街上人多了起來。
婦人笑容滿面地忙著接待各路食客,阿桂也吃完了手中的糖餅,又獨自個兒逛了起來。
她秉承著一直只吃個五六分飽的習慣,路過其他小攤,如賣大小米水飯、羊肉小饅頭、七寶五味粥一類的,也沒有再買。
回了客棧,阿桂仍在琢磨著以後的生計。
她的手藝不錯,若是不支食攤,綉些精巧的手帕帳幔一類合該也能叫人喜歡。 ……
這一琢磨,就到了黃昏時分,才等到方喻同回來。
小孩藏不住事。
他一推開門,阿桂瞧著他眼角眉梢的得意,就知他考核過了。
阿桂喜極,站起身來問他,「你可是過了?」
方喻同點點頭,自得道:「我就說,那考核也不難。」
他這會兒倒是自信了起來。
阿桂笑道:「瞧你這手和脖子都凍紅了,走,我帶你去對面小飯館吃羊肉湯暖暖身子,你不是一直念叨著想吃肉么?」
方喻同見阿桂笑得這樣開心,神情也越發高興,不在意地搓了搓手。
「我這是爬山凍的,你可不知道,那第一輪考核便是讓我們在一炷香的功夫爬到山頂的書院門前,就這一輪,就刷了三四成的人。」
他雖是在埋怨,實則是炫耀。
「不過,我倒是頭幾個爬上去的,叫他們吃了一驚。」
阿桂哪裡聽不出來,順著他的話柔聲說道:「是是是,多虧這些日子咱們趕了那麼久的路,爬那山對你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方喻同輕哼一聲,快步走進小飯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