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真假
剩下的事情,他不用說,甘雲夢仿佛在腦海裏也有了具體的樣子。
“繼續。”她的聲音有些輕。
袁扈頓了頓,“按照約定的時間,我們兄弟幾個人當天沒吃飯沒喝水,等人都倒下了,怎麽都叫不醒,我們才去放火。”
“火藥的聲音,就是告訴敵軍可以入城了,是這樣麽?”甘雲夢問道。
袁扈喉結滾了滾,“是這樣,幾乎是同一時間,外頭就聽到了號角聲,我沒料到的是,甘家軍竟然還有一批人沒吃飯,他們剛巡邏回來,正巧看到了我們在放火,我的幾個兄弟都被殺了,追殺我的,應該正是你的三哥。”
甘雲夢閉上了眼睛,“我其他哥哥都是中毒而死?三哥呢?”
平陽郡一役後,收回來的屍體七零八落,連整個都拚湊不出來。
“其他幾位將軍也並非是中毒而死,那個毒素隻是讓人昏迷不醒,聯軍進城的時候,我正好逃到城門口,甘三郎手持長戟,正準備要我性命之時,城門大破,無數的吐穀渾人跟大魏將士就站在外頭,我慌不擇路地躲在了一旁,甘三郎一人對萬千敵軍,最後被人用鐵索勾住兩條手臂,再被人齊齊斬下雙臂,拖下馬背,血盡而亡。”
甘雲夢渾身都在顫抖,眼中已經有了淚水,“我其他兄長呢?你知道多少,一並說出來。”
袁扈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實在是有點久遠了,十多年前的事情,這些年他養尊處優,哪裏還能記得那麽多。
“甘老將軍被大魏將領擱下頭顱,懸掛在城門旗杆上,身軀五馬分屍,幾位留在平陽郡的少夫人一並跳了城牆而死,本來吐穀渾的人說要將少夫人都扒光了一起掛起來,還是大魏的人說不必,算是給甘家一個體麵。”
甘雲夢嘴唇動了動,體麵,好個體麵。
袁扈聲音越來越低,“其餘幾位少將軍,各有各的死法,我知道的不多。”
甘雲夢盯著他,默默站起了身子,殺奴見她身子都有些不穩,低聲問道“舅夫人若是不想聽,殺奴替你問。”
甘雲夢搖了搖頭,“這些事,得親自聽,聽了才記得住。”
她走到了牢籠前麵,“燕家少將,怎麽會出現在平陽郡。”
袁扈抿唇,“是蕭乘風讓人引來的,就是把這邊的情況告訴了燕家少將而已,但是說的人數,隻有三千人,燕家少將聽說平陽郡淪陷,接下去便是中原腹地,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結果迎接他的,卻是三十萬大軍。”
甘雲夢閉上了眼睛,便是這樣,才是活生生欠了燕家,欠了這麽多年!
她再次深呼吸後,才問道“你認識的蕭乘風,可還記得什麽模樣,有哪些特征?你不要告訴我你忘了,畢竟這個蕭乘風,可是讓你從一個小小的兵卒,成為了如今的袁大將軍,在虎牢關這麽多年享受著一切太平,還能跟你合作押送軍械,賺的是缽滿盆滿,你的再世恩人,你怎麽會忘記呢?”
袁扈點頭,“我自然是認得的,蕭乘風身高跟我差不多,生得十分儒雅,每次見我的時候,說話的其實都是他身邊的隨從,他自己跟我話是不怎麽多的。”
甘雲夢從袖口抽出了一張紙,“你看看,你說得蕭乘風,是不是長這樣。”
袁扈眯起眼睛,“是,他就是蕭乘風。”
甘雲夢扯了扯嘴角,果真如此,果然如此。
如法炮製,也曾經是這樣暗算過謝家,然後再是甘家,燕家,最後一把刀留著,對準蕭家。
“我問完了。”甘雲夢將紙收回,轉身要離開。
袁扈掙紮起來,“甘家小姐,能否給我一個痛快!”
甘雲夢沒在理他,將他的哀求跟哭喊拋到了腦後,誰不想有個痛快,她也想回到十多年前,手提武器,手刃仇人。
可是那些不想去想的,終究還是發生了。
離開地牢的時候,華世宜正捧著肚子,站在遠處等著,一見到她馬上走了過來,“舅母。”
她小心翼翼看著甘雲夢的反應,“您還好吧?”
甘雲夢搖了搖頭,“說實話,不算很好,不過也是有收獲的,他說的蕭乘風,是魏然。”
甘雲夢早就準備好了魏然與蕭乘風兩個人的畫像,除卻魏然,她暫時想不出還要其他人有這個手段更心機去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沒想到,這樣的揣測竟然是真的。
老謀深算的國舅,怎麽會讓一個棋子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而這個棋子不學無術,連一個將軍所能賦予的權力到什麽程度都不清楚。
華世宜一顆心也落了地,“我就說,一定不是蕭乘風,這樣姐姐跟姐夫也能鬆口氣了,看來楊氏也早就跟魏然搭上線了,或者說,楊氏這樣的,才是魏然想合作的。”
甘雲夢揉了揉頭,扶著楊嬤嬤道“你別管我了,我心緒難安,回去再念幾遍佛經靜靜心,你回去吧。”
華世宜欲言又止,“舅母,平陽郡的事情……”
“我隻是知道了一些我不曾知道,放心,我沒事。”甘雲夢拉著楊嬤嬤,囑咐道“今日的事情,不要跟鴻熙說。”
“小姐,這些事情鴻熙少爺應該知道的。”
“知道了,也隻是跟我一樣,什麽也做不了。”
她不想讓他活在憤懣與無能的悲愴中,這樣太苦了。
華世宜在地牢門口站了會,這才下了地牢,不過她沒料到會看到老熟人,春風兩意樓裏曾經跟她關係不錯的兩個姑娘。
殺奴興衝衝上來問候,“夫人,要提審誰。”
袁扈還在叫嚷,華世宜看了看,對殺奴耳語了幾句,然後殺奴便把袁扈拖了出來。
“會寫字麽?”
袁扈一愣,“會。”
“給你的蕭乘風寫過信麽?”
“自然,每個月的賬目,都得他過目的。”
“好,我說,你寫,殺奴,拿紙筆。”華世宜估計沒去看那兩個女子,倒是薑敏兒按捺不住了,她快被殺奴逼瘋了。
“華世宜!你要怎麽樣才能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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