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離開
衛卿聽完渾然不在意的一笑,埋在她的頸間,“你夫君能耐大得很,若你真看到了我渾身是血,那一定是敵人的鮮血,來祭我的長刀罷了。”
他向來是這樣肆意張狂地,華世宜默默轉過身回抱了他,“夢裏不止是你,還有靖雁她們,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在火海裏掙紮,卻無能為力。”
這略帶沙啞疲憊的嗓音,聽得衛卿心都軟了,他將她抱起伏在自己身上,一下一下拍著背,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想讓她安心。
“我知道這段時間,事情發生得太多,太急,一時間心緒不穩定,胡思亂想也是有的,但天塌了,有你丈夫撐著,你這個左相大人也可暫避風雨,你一直怕女帝放不過時素蓉,所以我去見了她,時素蓉將來不會有女帝的人追殺了。”
華世宜支起身子看他,也顧不得赤條條的尷尬,“你答應了她什麽?”
衛卿輕笑,“一個小小的時素蓉而已,她給不給我這個麵子,我都犯不著答應她什麽,傻丫頭,除了你,這世上沒有任何的女人配讓我折腰。”
華世宜一聽女帝並沒有拿這件事要挾他答應什麽事,心裏定了定。
“不過我不建議他們繼續留在盛京了,今夜就走吧。”
她一怔,“陛下這麽說得?”
衛卿將黏在她鬢邊的碎發拂開,“今晚,宮廷女官時素蓉便會在宮內暴斃而亡。”
華世宜懂了,隻有一切回到正軌,將人送走,把這遮羞布扯上,他們與國舅這兩方水平高高低低都不算什麽。
掌控全局的依然是她。
“她倒是想得輕鬆,可我這次卻不願意站著挨打了。”華世宜語氣冷厲道。
衛卿揚眉,“哦?華相大人想怎麽做?”
“自然是要演一出好戲,會會咱們的國舅跟陛下了,也好讓她知道,我可不是什麽麵團捏得女娃娃,那戶部裏的陳年舊賬,我未必就翻不出天來,她想這朝綱穩如泰山,就別來動我身邊的人。”華世宜想著已經準備翻身下床。
結果還當真是沒料到,一條腿剛落地她整個人一軟,居然就半跪了下來,可見真是累到了。
衛卿看了也是一陣莫名心虛,趕緊將人撈起,華世宜突然想到了什麽,拉著他道“婚前我跟你說得那個事,我看就趁著這次機會,鬧騰起來吧。”
衛卿自然知道她想幹嘛,有什麽比得上新婚的兩位丞相鬧翻更讓國舅一黨放心的?本來他就不大樂意,可是一想到白天可以跟她鬥鬥嘴,晚上偷偷鑽進香房被窩竊玉偷香也別有一番情致,便壞笑著答應了,不過答應前,還是得看看他孩子將來夠不夠吃的,這狡猾詭詐的小魚總想溜走……
又鬧了一頓,還是仗著剛圓房的緣故,沒讓衛卿的了逞,等洗漱完畢出來,這晚膳時分都到了。
要知道,她跟衛卿可是大清早進的房門。
別莊裏不少衛士跟仆婦,華世宜扶著腰慢慢走,自然是落在了他們的眼裏,等這衛府夫人一走,立刻聚在了一塊。
“我賭贏了。”
“你看你就賭二兩,我聽說元九那賭局有一個錢莊的,下次能不能開大點?”
“是你看不起咱們相爺的雄風,輸了就得願賭服輸。”
“我這半個時辰難道少麽?!”
“……”眾人沉默,然後目光向他身下移去。
華世宜跟衛卿哪知道外頭的小鬼鬧騰啥,等進了時素蓉那邊的院子,尹靖雁已經正好在喂時素蓉用飯。
華世宜一進來,看到旁邊大包小包的,便知道元九估計知會過他們了,心中愧疚道“我倒是沒準備什麽。”
“你這一身皮肉犒勞,就算姐妹的心意了。”尹靖雁說完,時素蓉差點又咳嗽起來。
“現在可不是女官了,別拿那套來說教,等會就走了,路上餐風露宿的可沒什麽好東西吃。”尹靖雁抱怨道,替她將嘴擦了擦。
華世宜坐到了一邊,衛卿反正也沒進來,在外頭跟韓夜說話。
“你們有沒有打算去哪裏?”
“韓夜組織了一支船隊,讓他們跟著船上,也好有個照應。”尹靖雁解釋道。
華世宜點頭,看著時素蓉渾身是傷的樣子,“藥都備齊全了麽?坐船也好,起碼路上少了顛簸。”
“藥都備好了,隻是大夫說還是很危險的,我們聯係了最近的碼頭,應該沒問題。”
“嗯。”
時素蓉看了看華世宜,再看了看尹靖雁,眼眶裏都是水霧,可她平素便是個不太會表露情感的人,話到了嘴邊,竟不知道怎麽說。
“嗓子不舒服便不要說了,將藥喝了,穩穩睡一覺,等你在醒過來,便已經在海上了,跟阿歡好好過,前塵舊事,別再自己生了煩惱,從此你也是無父無母之人了,海上那邊我們都會一一打點,陛下這……你也不用操心,盡管好好治療,藥品什麽的別客氣。”尹靖雁一邊說一邊囑咐,聲音也帶了點哽咽。
時素蓉點點頭,將藥喝了,華世宜囑咐了兩句才走出房間,阿歡靜靜站在門口,腳邊是一個特製的木輪椅。
她詫異地看著阿歡,阿歡搖頭,“是衛相大人帶回來的。”
華世宜看著衛卿與韓夜交談的背影,緩緩勾唇一笑,這就是她的阿容,看似堅硬如鐵,其實內心剝開,柔軟無比。
“阿歡,他既然都不在意了,你也忘了吧,你是無辜的。”華世宜淡淡道。
阿歡錯愕抬眸,他從未想過這輩子能夠得到衛卿的原諒。
離別之際,仿佛時間也過得異常的迅速,時素蓉因為身體的緣故,韓夜特地請了熟悉的醫者在船上候著,等一上船,也方便醫治,隻希望她這次能安穩挺過去。
女帝沒有下令誅殺,但卻草草打發了她,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可她從小的教育裏,除卻生命之外,便是忠於陛下,時素蓉坦然得接受了這次提早到來的劫難,卻意外得與阿歡還能再續前緣,也算是上天給他們這對各自鑄造了心牆的鴛鴦一個最好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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