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荊棘
“咱們去排隊吧。”
“排什麽隊啊，這都是半個月前買好了票才能進來的，咱們麽……嘖，靠你了。”尹靖雁拱了拱華世宜。
“靠我？”她指了指自己。
“是啊，你都在裏麵住了那麽長時間了，賞個人情總可以吧？”
華世宜鄭重點頭，“那我試試去。”
剛走兩步呢，一把被人拽住了胳膊扯了回來，她一扭頭，便看到了衛卿那雙含笑的眼眸，彩燈下，他的眼裏似乎有星河大海，蘊藏著她看不懂的情愫。
“衛卿？”她訝異輕哼出聲。
“噓——”他一根手指抵在唇間，暗示她不要叫自己的名字。
華世宜忙抿唇，二人退回到角落裏，跟尹靖雁他們並排站著後，華世宜才道“你怎麽來了？”
“相爺？”
師鴻熙若有所思看了衛卿一眼，不過很奇怪，他並不算討厭他，反倒是覺得很眼熟，便點頭頷首示意了一下。
“肚子不疼了？”他說這話的時候挺正經的，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關心一下她。
反倒是華世宜鬧了個大臉紅，合著他知道什麽是癸水？還問她肚子疼不疼，之前的羞恥感一下湧了出來。
“不……疼了。”
衛卿看著她的耳朵慢慢浮上紅色，低頭啞啞笑著，“給你。”
她伸手接過，發現是個特別小的湯婆子，她一愣，側過頭清了清嗓子道“我不用。”
“你們要進春風兩意樓？”衛卿沒理她這句話，反倒越過她，問起尹靖雁與師鴻熙。
他們二人點頭，然後道“來的匆忙，怕是進不去。”
衛卿低頭哂笑，聲音柔的厲害，“跟我走吧。”
“好啊，早知道你這尊大佛要來，我們也就不煩了。”尹靖雁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她哪裏知道，衛卿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沐浴，頭發都沒擦幹火急火燎出了門，還不忘捂著個湯婆子，害的家裏的小廝以為相爺瘋了，不過這些，他願意，也不必跟旁人說。
幾人倒沒走正門，反倒拐進了巷子口，那邊居然還有個小門，阿歡正站在門口。
“這是？”華世宜眨了眨眼睛，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正捧著衛卿給的湯婆子。
他見她白嫩的手指抓著湯婆子的邊角，眼角都漾著笑意，“進去吧。”
阿歡原本木著臉，見到華世宜的時候眼皮一跳，看到尹靖雁的時候，幹脆詫異的揚起了眉毛，再看到衛卿時，眼眸又轉瞬黯淡了下來，仿佛一潭死水，他甚少有其他表情，倒把華世宜看樂了。
“阿歡，你們這原來還有這個小門啊。”
“貴賓可走，華大人今日跟相爺一道？”
“嗯，老規矩。”衛卿點頭，率先進了門，華世宜跟了上去，元九斷後。
尹靖雁與阿歡擦肩而過的時候，若有所思回了頭，她想了想該怎麽說，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反倒是歎口氣後道“我如今也出宮了，你若想見她，我可以幫……”
“不必。”
還是放不過自己啊，尹靖雁無奈搖頭。
夜裏的冷風一吹，阿歡的歎息聲，才消散在風中，也許不見麵，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救贖。
這小門裏倒是別有天地，穿過大半個遊廊，竟然到了二樓，站在小的拱橋上往下看，便能將春風兩意樓的景致盡攬眼中。
裏頭已經有藝人在表演了，樓下便是絡繹不絕進來的貴賓，尹靖雁領著師鴻熙在元九的帶領下前往衛卿的座位，畢竟他來的地方，肯定是最好的席位。
華世宜因為站在橋上發呆，倒是沒跟上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裏隻剩下了她跟衛卿。
夜風緩緩吹過，彩繩上係著的鈴鐺叮鈴作響，她心思有些恍惚，頓覺手上的湯婆子燙手的很。
“今日……”
他們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了下來。
“你先說……”
“魏令萱脾氣驕縱，以後尹靖雁跟著你，我也放心了點。”
你很擔心我麽？華世宜差點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有些話在舌尖百轉千回，最後合為了一句，“今日謝謝你，不過你的汗巾……我給你弄一條新的吧？”
衛卿訝異的長大了瞳孔，隨後化作更溫和的笑意，“親手做？”
“什麽？”
“親手做汗巾給我？”他不理會她的裝傻，上前一步，欺身問道。
拱橋上明明很高，風也很大，華世宜卻感覺四麵八方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幹冽氣息，她眨了眨眼睛，衛卿低頭，正好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和咬唇的糾結神情。
胸腔有種久違的愉悅蔓延開來，從四肢百骸冒出來的快活充盈著他的內心。
“我的手藝可不怎麽好。”
“我不介意。”
華世宜撓了撓後脖子，發現燙的厲害，怎麽自己發燒了不成？
“那行吧，我抽空做一條。”
“等你。”他這兩個詞說的極為繾綣，仿佛在舌尖醞釀了很久很久，隻為說出這句話。
“你常來這麽？”華世宜也不知道說什麽，他不動，她也不敢動，想了想問了這個。
他沒拆穿她的小心思，用舌頭頂了頂麵頰的軟肉，“有時候談公務會來，這裏的酒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第一次喝醉酒，就在這。”華世宜說完，突然臉色變得很微妙了，她又想起了那個夜晚掐著她下巴的黑衣人，頓時毛骨悚然起來。
“以後不會喝酒就別喝了。”
“你也覺得我酒量差？其實練練就好了。”華世宜仰頭看了看天，“相爺。”
“嗯？”衛卿溫聲應道。
“我覺得……你好像沒那麽討厭了。”說罷，她一溜煙往裏頭跑了進去。
他訝異地回味了一下她的話，低頭無奈一笑，要命。要命的覺得她可愛，心跳都快比的上下麵的鼓聲了。
他入魔了，入邪了。
如果她現在跟他說，讓他去死，他都說不準會照辦。
可是這樣滿身泥濘充滿黑暗的他，配得上她麽？如果有一天，因為保護她，而站在了她的對立麵，她還會覺得他是好人麽？
世宜，你等等我，等我把荊棘都斬開，為你帶來一片光明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