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鬧事
不用補衣裳,也沒奏疏要整理,華世宜沐浴後很早就入睡了,宮女們點了安息香,便退了出去。
月披上了一層銀衣灑向人間,華世宜在夢中,感覺自己被人輕輕背起。
“世宜,你比小時候沉了。”
是誰的聲音?他認識我麽?
“你是誰?”她聽見自己這樣問,好似在雪地裏行走,因為能聽到他踩在雪上的聲音。
“我是你的小隱啊。”
小隱……真的是小隱麽?!
她眼前的場景一換,陽光亮的刺眼,她伸手擋住,卻有人在身後抓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她轉過身,那人一雙桃花眼,柔情滿溢,啟唇問道“世宜,你當知我的心意。”
“承彥哥哥。”她脫口而出,頓覺下顎有些疼痛,猛然睜開眼,隻見她的床榻旁坐著一個人,幾乎與黑夜融合在一起,他的力氣很大,身上的味道卻讓她覺得很熟悉!
“醒了?”她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她總覺得語氣裏有一股戾氣。
“你是什麽人?竟敢闖入命婦院?”她又驚又急。
“既然怕,為什麽不叫人?”他的手掌連續不斷的在她臉上掃過,指腹上的粗繭讓華世宜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我認得你。”她瞪大了眼睛,突然道。
“哦?那麽,我是誰?”他玩味地問道。
“我在春風兩意樓裏遇見過你,那不是做夢,是你身上的味道!”
“你很聰明,我很喜歡。”過了會,他才回答,語氣裏仿佛帶著笑意。
“……”
“怎麽不說話?”
“你好像並不想殺我,可是為什麽纏著我?”華世宜問道。
“因為……我為你而來。”
“為我而來?”華世宜蹙眉。
“睡吧,我隻是看看你。”
華世宜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又是一陣黑暗。
“華小姐,華小姐。”
是誰在叫我?華世宜艱難睜開眼,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後,才鬆了一口氣,“是姐姐們啊。”
宮女們麵麵相覷,“時辰不早了,該洗漱去清思殿了。”
“哦。”華世宜摸著後腦勺,昨晚難道自己做夢了麽?
她一邊穿鞋,一邊道“姐姐們昨晚有沒有看到什麽黑衣人啊?”
“華小姐做夢了麽?咱們這是命婦院,外麵兩道宮牆,禁軍森嚴,怎麽會有黑衣人呢?”
也是……怎麽會有黑衣人呢?就算有,也不可能跟著她進歌藝坊,再進宮啊。
華世宜疑心重重,可是又不知道那人何時會出現,真是萬般糾結。
剛穿好衣裳,便聽得院外有喧嘩之聲,“何人在外喧嘩?”
宮女們進來回稟,“紀家小公子跟阮小姐在爭執呢。”
“啊?”華世宜一愣,忙擦了把臉打開門出去。
門口,看戲的都過去了,華世宜忙撥開人群擠了過去,隻見阮盼背對著她,但氣的渾身發抖,紀璞瑜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反倒是神情緊繃,怒氣衝天的樣子。
“你費盡心思想嫁給我?可問過我願意娶你麽?”紀璞瑜說罷,阮盼當即冷笑,“放屁,你小姑奶奶我想嫁給你?嫁給你這個文薰身後的跟屁蟲?誰告訴你我要嫁給你。”
“你還不承認?我爹昨日親口跟我說的,婚期就訂在十月,我以為前些日子我打馬球傷了你,是我對不住你,我也道歉了,你居然還想毀了我的姻緣?”紀璞瑜越說越離譜,也不顧這裏有多少人在,渾然不給阮盼麵子。
阮盼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上,眾人倒抽一口涼氣,“我告訴你紀璞瑜,我嫁豬嫁狗,我都不嫁給你這個紈絝,你以為你爹掌管禦林軍,我就把你當回事了?你爹是你爹,你個敗家子,還想娶媳婦,你這輩子就打著光棍得了,死了變成王八,去給文薰當個墊桌腳的,也好成全了你這番狼子野心!”
紀璞瑜捂著自己的臉,蹙眉盯著阮盼,“潑婦,誰娶你誰倒黴,我喜歡文薰怎麽了?她比你溫柔比你漂亮,還比你聰明,你看看你,身段跟搓衣板似得。”
“啪!——”阮盼又在他另一邊臉上打了個巴掌,順便捂住了自己的身子,“不要臉的登徒浪子,我呸,你趕緊給我滾,就算訂了親,老娘這就回家去告訴我爹,休了你!”
“你休我,我還想休了你呢。”紀璞瑜捂著兩邊臉,聲音吼的連梁上的麻雀都飛了起來。
“好啊,男子漢大丈夫,你說話得一言九鼎,現在立刻回去,給我把婚事取消,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幹。”阮盼自然是不肯服輸的,兩個人跟烏眼雞似得大眼瞪小眼。
“鬧什麽呢。”岑湘來的時候,遠遠就聽到了,上前質問。
“岑尚儀。”大家紛紛退開行禮。
紀璞瑜見她來了,也不情不願的喊了一聲,“沒事,岑尚儀我這就出宮去。”
“紀公子可知宮內不可喧嘩?”岑湘沉聲問道。
紀璞瑜低頭,“我記住了。”
“紀公子慢走,以後命婦院還是少來為妙。”
紀璞瑜瞪了阮盼一眼,急匆匆走了,想必是趕著回家取消親事,縱然沒有情分,可這也是當麵羞辱,阮盼心裏的難過可想而知。
華世宜上前攬住她的肩膀,對她笑了笑,“怎麽樣。”
“嘁,沒事,不用安慰我。”
“諸位小姐準備妥當了的話,隨我去清思殿吧。”
“喏。”
“尚儀,文小姐病了,今日告假。”
“嗯。”
阮盼紅著眼睛嘟囔道“什麽病了,分明是給衛卿補衣服沒睡覺吧。”
“好啦,擦擦眼睛,都紅了。”
“我又沒哭,隻是委屈罷了,我爹這個瞎了眼的,就給我看上這麽個貨色。”阮盼越說越氣,華世宜歎了口氣,“這紀公子之前看起來還挺不錯的,講話如此不過大腦。”
“都說了是有名的紈絝,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行事荒唐,能落得如此名聲麽。”
“可是他若真的拿了休書,你的名聲豈不是被他毀了。”
“他想得美,他去鬧,自然是我爹先悔婚,也是我休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