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6章 大內裏,一襲白影

  這一問，就被趙顯祖狠狠地敲了一個腦殼，受了父親恨鐵不成鋼的痛斥後。他才知這個“走馬承受”果然牛逼。


  原來“走馬承受”官階不大，名字裏也帶著“馬”，卻和馬政沒有一丁點關係。此職是路級（省部級）監察官職。一路隻有1到2個名額。擔任者要麽內侍，要麽武官。


  能坐上“走馬承受”的，都是皇帝特派、身份公開的耳報神。職位雖卑下，權柄卻極重，有監察本路將帥、人事、物情、邊防及州郡等諸多不法事之責，所謂“事無巨細，皆得按刺”。


  根據章程規定，各路的“走馬承受”每年要到宮裏直接向官家述職一次，“直達奏事”。如有邊警急報，可以不時馳驛上聞，並允許風聞言事。


  我日，果然是天大的好差事。趙雲聞言，心花怒放！


  趙槿這個癡呆皇帝怎麽對自己這麽好，給了自己後世東廠才有的權力。而且還不要切下麵那玩意。


  雖是七品官，但趙雲是官家親自下旨的欽命大特務，和吏部提拔不同，所以由內侍直接下旨委任。


  以趙雲現在的兵威和權勢，堪比周國的任何一個封疆大吏。但是，能得到周國的重用，他還是有些沾沾自喜。


  可是，在興奮之餘，趙雲心裏卻覺得不踏實，因為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做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能夠讓坐在龍椅上的那位對自己另眼相看。


  “這等好事如何輪得到自己？”


  經趙雲一問，趙顯祖也有些困惑起來。的確，對於外戚而言，“走馬承受”算是最實惠的官職了，以女兒在宮中如今的局麵，斷不會因為她，將趙雲如此提拔重用。


  “我去問問那個內侍。”趙顯祖讓趙誠包了十兩金子，揣在袖子裏，去了前廳。趙王氏和柳北等妻妾兒女則圍著穿著新官袍的趙雲，興高采烈地點評著。


  不一會，趙顯祖回來了，麵色依舊帶著喜氣，目中卻更多了一些迷茫。


  “內侍說，是福王舉薦你的。”


  “福王？”趙雲心頭無來由微緊，一種不安的感覺突然襲來，之前隻是臆想之事立刻做實了。一直以來，他以為是賈似道在盯著趙家，沒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福王！

  隻是對方把自己調離太仆寺，發往淮南東路，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

  趙雲蹙眉沉思，不經意間看到趙顯祖和趙王氏臉上都現出狐疑之色，忽然笑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說道：“沒想到我剛給他內弟弄了一百匹馬，他就如此厚報於我，日後真要去福王府上好好答謝一番啊。”


  說完，不待周圍家人詢問，他就把自己幫了熊偉買馬之事說了出來，眾人聞言，長籲了一口氣，氣氛又重新恢複熱烈。


  內侍還等在外廳，趙顯祖不敢耽誤時間，連忙催促著兒子趕快入宮麵聖謝恩。


  對於麵聖，來自後世的趙雲沒有絲毫怯懦。他早就聽聞趙槿的大名，而且這個時代的皇宮還沒有機會看過，這次正好一並都辦了。


  若是有可能去看看趙香兒也好，畢竟前主的意識裏，那個姐姐對他這個弟弟還是十分關愛的。自從趙香兒進宮之後，前主就沒見過了。


  得了趙顯祖的一包金子，內侍十分高興，見趙雲一身官服出來，非但沒有埋怨對方拖遝，反倒是一個勁地恭維趙雲少年英雄，儀表堂堂。


  說了兩句閑話後，趙雲跟著內侍出了趙宅大門，扳鞍認鐙，向皇宮大內行去。


  這個內侍名叫顧英奇，一邊策馬趕路，一邊教導著趙雲麵聖禮儀，邊走邊聊，片刻功夫就來到皇城前。


  通過和寧門的各種檢查，趙雲和顧英奇下馬步行進入皇城。


  除了賜宮內騎馬的王公大臣，便隻有軍報急足方許騎馬入城。像趙雲這樣謝恩的，自然沒有那麽好的待遇。


  皇城內通道幹淨而安靜，執勤的宮中侍衛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目光冰冷地盯著從眼前走過的趙雲等人。


  寒冷的空氣伴隨著從西湖緩緩吹過來的風，在空曠的場地上卷動，讓趙雲心生警惕，說話舉止更加小心。


  顧英奇帶著趙雲穿過空蕩蕩的長街，低聲地說著宮內的規矩，許是心中緊張，趙雲覺得從皇城前往大內的路程，似乎比之前行走的路程更遠。


  所謂大內就是皇城的內宮，是朝會和帝王居住之地。


  在大內城防處，又是一番檢查。


  看著麵孔更加嚴肅莊重的守衛極其細致地盤查，趙雲耐心地配合。


  雖然在平日裏，他對周國朝廷多有譏諷，可是進入宮禁之中，那種高出俗世的威嚴，終究是令人震撼的，令他不自覺地感到敬畏和壓抑。


  冬季陽光孱弱，且古代的建築窗戶都很小，又都是用油紙糊窗，透光性很差。


  此時雖然是下午三四點的時間，但是內宮的大殿裏卻點燃著燭火。


  趙雲從天光明亮處，走進一個空曠的大殿，周圍一下子暗了下來，有種如同進入龍潭虎穴的緊張感。


  他眯縫著眼睛觀察了好一會，視力才適應周圍的環境，看清殿內的情形。


  大殿內沒有人。隻有兩個宮女孤零零地站在大殿盡頭的龍座兩側，如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顧英奇把趙雲領到殿內，就算交了差事。他對趙雲使了個告辭的眼色，便躬身離開大殿。


  趙雲站在大殿內，看著黑洞洞的屋頂，粗大的紅漆殿柱，和隨著穿堂風浮動搖曳的布幔，安靜等候。


  然而，他一直等到殿門外天色漆黑，兩名宮女也都換了班，也沒等到趙槿。


  趙雲心中漸漸煩躁起來。


  早就聽說趙槿好色無度，此時十有八九在哪個妃子被窩裏，早把接見自己的事情給忘了。


  又等了一個時辰，趙雲終於忍不住，轉身走出如牢獄一般陰冷幽暗的大殿。


  龍座兩側的宮女，耳聾目盲了一般，不抬頭，不說話，就如同這殿內從沒有人進來過一般。


  夜色籠罩著皇城大內，大內角樓裏的長明燈向外散播著微黃的光線，在月光的映照下，更像是指明方向的燈塔。


  趙雲走出大殿，心中不自覺就想著新任官職對自己的便利。


  做了淮南東路的後，由於職責所在，他必須留在任上，無需每隔半年就要回臨安一次。


  原本打算等柳北身子好了，將她和孩子一起帶到遼東。


  可是當了禦用的特務後，家人不能像地方官那樣，可以跟隨，是必須要留京的。這裏有為質的意思，也有保護家人便於行事的意思。


  到了淮東，雖說必須在任，但是，由於職責多而雜，上到監察本路將帥，下到邊防及州郡的人事物情。


  若要盡職盡責，是絕不能坐在衙門裏辦差的。而且，因為所做都是隱秘事，也沒有人能約束自己。所以，趙雲在不在淮東路境內，沒有人知道，也沒有敢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