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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5章 金州富悅客棧

  自己這些人平民在貴族眼中,是一些隨時可以丟出去的替罪羊,根本不可能引起執權的反應,況且佐佐木泰清一再強調,不能提執權兩個字。


  看著那些健碩法師武者目中的堅定,平左衛門不得不召集家老們商量此事。


  說是商量,其實就是挑選哪些人去當這個替死鬼而已。


  天皇的命令,他們必須無條件執行,否則下場如何大家都知道。


  對於讓哪些人去頂雷,平左衛門有自己的想法。他正好借此機會,除去忠誠於老家主的那些家夥,將伊賀眾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鑒於天皇的權威和平左衛門的淫威,家老們很快選出了四十餘人。


  這四十餘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遭到了突然拘捕,其中包括之前和前田光接觸的老者伊勢三郎。


  然而,平左衛門這種移花接木的做法並沒有得逞,因為他忘記了前田光。


  當趙雲看到五花大綁送來的四十餘人時,並沒有殺他們,而是喊來了前田光。


  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伊勢三郎等人,看到前田光,如同看到重生的希望,頓時沸騰起來。


  他們紛紛衝著前田光磕頭,高喊著“家老”、“恩師”和“師祖”。


  他們聲稱自己沒有參與刺殺事件,並紛紛聲討平左衛門鏟除異己的行為。


  有人甚至還當中說出了伊賀眾中有哪些人參與刺殺。


  前田光沉默看著跪滿一地的伊賀眾。


  這些人他大多數都認識,不少還算是他的徒子徒孫輩。他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枉死。


  他向趙雲請求,赦免這些被頂罪的伊賀眾,看著前田光彎腰而立,趙雲沉默了很長時間。


  事實上,他此次出兵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即便平左衛門借刀殺人,送來的是替罪羊,對方恐怕也會屈服內部的壓力,和北條時宗反目。


  從此以後,東瀛的忍者,應該沒有人再敢對平洋軍下手。


  天皇都被平洋軍趕出了奈良,誰膽子肥了,還敢去捋平洋軍的虎須?

  萬一那些周賊,再因這種事情,去找天皇的茬,自己豈不像伊賀眾一樣,乖乖地送上自家子弟的人頭。


  若是借此清除異己,倒還罷了。


  問題是,不是每家忍者都有異己分子需要清除啊。


  “我可以不殺這些人。”趙雲看著前田光,幽幽說道:“但是,你和他們從此以後,必須效命於我。”


  前田光聞言,沒有反對,而似是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也似乎早有投效趙雲的想法,所以,他沒有遲疑,便帶頭伏地大拜。


  伊勢三郎見狀,連忙帶著被鬆綁了的四十餘伊賀眾,恭恭敬敬地伏地大拜。


  “既然你們活命了,也是我的部下,那麽把你們知道的刺殺平洋軍將領的人員名單說出來。”


  趙雲揮手,津天美緒立刻讓人準備筆墨,準備記錄。“伊川小次郎!”


  沉默片刻後,人群中有聲音傳了出來。有人領頭叫喊後,陸陸續續地有人跟著高聲喊道。


  “七裏賴美子。”


  “淺井尚、伊能高福!”


  “九鬼長秀!”


  伊賀眾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執行了刺殺任務,但是那段時間那些人不在伊賀穀,他們倒是清楚的。因為那些人離開不是一兩天,而是大半個月。


  前田光目光複雜地看著那些檢舉自己同門的伊賀眾,神色複雜,最終長歎一聲,佝僂著身子,閉目不語。


  趙雲手裏拿著三十多人的名單,目光冰冷地掃了一眼,吩咐津田美緒讓人謄抄兩份,一份自留,一份給殿外那群僧兵,讓他們按照名單重新去伊賀穀拿人。


  趙雲處理了伊賀眾的這天晚上,金州富悅客棧的黃老板,也就是王汝斌,正在自家的客棧裏,宴請金州知州李達山的父親李有聞。


  最初的接觸時,二人彼此的審視目光還是挺多的。


  後來熟絡了,有了共同的生存背景,有了對故國的共同懷念,有了對漢家文化習俗的共同堅守,二人的關係便逐漸走近,交往之間,也沒了什麽提防和試探的意新來乍到,王如斌會打聽有關金州的天氣、人口和物產,對於一個經營客棧的生意人而言,這些話題再自然不過。


  且王汝斌問話很講分寸,點到為止。


  而對於已經在金州住了數十年的老者而言,本地的方方麵麵稔熟於胸,李老先生談起來是如數家珍。


  二人都頗有口才,淺酌細語之中,從經史子集到市井唱詞,總有聊不盡的話題。


  這天晚上,王汝斌又請李老先生來自己的富悅客棧喝酒。


  客棧外有條河。通過窗戶,可以看到一艘小船停在河邊。


  夜幕低垂,黑漆漆的河麵上,閃爍著漁船的燈光。


  有女子在一艘漁船上,哼起了詞牌小調,夜風送來歌聲。


  歌聲帶著淡淡哀怨,傳揚過來,在嘩嘩河水拍擊聲中,顯得越發哀婉,似是有滿腹心事想要訴說。


  一開始,歌聲低緩,沒有引起李有聞注意,等到他將目光落在那小船之時,似是觸動了某種痛楚,忽然沉默下來。


  “小時候在濟南府的大明湖上,也聽到這般的詞,沒想到時隔數十年又聽到鄉音。”李有聞聽了良久,目中聚集了一層水霧。


  “當時家父和好友上過畫舫,大家一起吟詞作詩,席間就是這樣的詞牌曲……”


  王汝斌見李有聞傷感,招來小二,讓小二請船娘。


  李有聞眨眨眼睛,隱去目中淚水,轉頭看著窗外,看到小二走到河邊,和船上人說了幾句後,有一個身材苗條的身影,上了岸,跟著小二向酒樓走來。


  王汝斌見李有聞目中露出詫異之色,笑著解釋道:“那個船娘從蒙軍的麻袋裏賣的,我將她買下,本是指望她打魚幫廚,也不知道她會唱曲。”


  用麻袋裝女子出賣,是蒙古人販賣劫掠來的女人的手段。


  蒙古人見不得賣主挑三揀四,便將把女子,不論老幼俊醜,統統用麻袋裝起來,賣主交錢,直接扛走,連隔著麻袋摸都不可以。


  這裏麵就出現了,買女用來傳宗接代的男子,卻買到六十歲老婆子的笑話。


  船娘上了二樓,來到王汝斌麵前。


  船娘三十歲出頭,身體痩弱,感覺一陣風就會把她吹倒。


  她頭發梳理地倒還整齊,像晨光下的青草泛著光澤。


  王汝斌告訴李有聞,女子叫珍娘,是濟南人,說罷,便讓珍娘揀幾首會唱的詞牌唱一唱。


  李有聞心中歡喜,能夠在這荒僻之地,聽到鄉音詞曲,實屬難得。今日來應黃掌櫃飯局,真是來對了。


  珍娘捋了捋垂到臉頰的頭發,清了清嗓子,唱了幾曲詞牌小調。


  聲音空靈婉轉,從她的口中唱出的詞句,宛如有了靈魂。


  “雲來山更佳,雲去山如畫。山因雲晦明,雲共山高下。倚杖立雲沙,回首看山家。野鹿眠山草,山猿戲野花。雲霞,我愛山無價,看時行踏,雲山也愛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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