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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1章 兩天的口糧

  而眼前,安達泰盛最擔心的就是那路聯軍被敵人纏住,無法和自己匯合。


  熊穀正勝接受了軍令,頭戴竹笠,率領著備後國的四百足輕騎上戰馬,衝進暴雨中,向東奔去。


  此時,暴雨正烈,雨水激射在地麵,騰起了陣陣霧氣,十步外都看不清景物。熊穀正勝的軍隊避開敵騎的探查,應該沒有問題。


  雨水不斷透過層層密密的枝葉滴落下來,安達泰盛身上的具足和陣羽織也被澆透了,他扶著腰間濕漉漉的刀柄,看著熊穀正勝帶兵消失在雨霧中,目光複雜。


  此時,他想的可不想借刀殺人,至少在將那路軍隊帶回來之前,他不想備後軍全軍覆沒。


  細雨變成暴雨,隻是刹那功夫。


  鬆山港西北十裏稻田,變成了一片澤國。兩支軍隊正在汙濁的泥水中短兵交接,聲澌力竭地搏命廝殺。


  若是能從天空向下看,就會明白為何這裏會成為雙方的戰場。


  這片百米寬的稻田,位於連綿起伏的丘陵之間,是通往小倉城和鬆山港兩地最便捷的通道。


  攻擊方是和安達泰盛分兵的六千人,首領是出羽國的守護秋田秀。


  安達泰盛所指望的一千騎就是秋田秀麾下的軍隊。


  出羽國是除了九州之外,東瀛最大的養馬之地,秋田秀此次帶來了千名騎兵,有著和九州戰馬一較高下的心思。


  出羽國養馬曆史悠久,對於如何使用戰馬,自然也是清楚的。


  在第一波試探中,秋田秀發現對麵軍容整齊的軍隊裏,居然有大量弓弩,立刻召回了自己的馬隊。


  在他眼中,戰馬可比人命值錢,更何況他目前所掌管的步足,都是其他藩國的足輕。所以,他以稻田泥濘不堪馬戰為由,驅趕其他國的足輕上陣廝殺。


  好在兩軍對接之時,雨勢驟然猛烈,暴雨如注,小倉軍的弓弩立刻失去了作戰能力,但是,秋田秀卻沒有召回已經上陣的步足。於是,一場短兵相接的混戰開始了。


  第一波上陣的,是伊予國的足輕。


  帶隊的隻是一個足輕大將。伊予國沒有派來地位顯赫的首領,送死的自然是他們。


  那名足輕大將自知無法反抗秋田秀的軍令,隻得硬著頭皮,踩著沒及小腿肚的泥水,神色慘淡地發動衝鋒。


  然而,當他的部隊冒著瓢潑大雨,衝到敵人麵前時,才絕望地發現這仗沒法打。雨霧中,敵軍個個盔明甲亮,槍盾整齊,陣型嚴密,肅立如林,黑壓壓一片,森然殺機撲麵而來,再看自己那些在風雨中畏畏縮縮的泥腿子,就知道這仗根本沒法打。


  但是,緊跟在他們身後是陸奧國的士兵,他們的槍尖都頂在自己後背上,不往前衝,也是一個死。


  所以,縱然伊予國的足輕們方寸已亂,也不得不跟著自己的大將呼和著,憑著一股決死的血氣,衝了上去。


  向前是死,向後也是死,那就向前吧!


  足輕大將揮刀帶頭衝殺,身後的足輕們嘶嚎著“天照大神保佑”、“菩薩保佑”之類的話,麵目猙獰地挺槍向前撲去。


  嘩啦啦的雨水中,此路聯軍的第一支赴死的足輕,向小倉軍的如林的槍陣撞去。


  當伊予足輕衝到一丈之地時,一排鋒利的長槍,從小倉軍陣盾牌後,同時攢刺而出,冰冷地捅進了衝上前來足輕的腹腔。


  小倉軍沒有呐喊,沒有鑼鼓,隻有短促的哨音,和出槍時槍杆摩擦板甲的嚓嚓聲。


  “噗噗噗……!”


  殷紅的鮮血順著槍刃切開地創口噴泉般湧出,一股接著一股,飆到了前排的盾牌上,潑灑在渾濁的稻田裏,把泥水渲染得猩紅一片。


  中槍的足輕們五官扭曲、鋼牙緊咬,仰天發出最後一聲淒厲地嚎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不甘心地送出手中的長槍。


  但是,隻有少數幾杆長槍紮在立在泥水中的碩大鐵盾上,發出沉悶聲響之外,其餘的隨著主人頹然跌倒在泥水中。


  雙方的身體並沒有撞擊在一起,就分出了勝負。


  後續的足輕繼續湧上,人數密密麻麻。前麵的倒下,阻礙了後麵足輕的進攻,很多足輕直接踩踏著將死者的身體,向小倉軍挺槍刺去。


  呐喊聲,嚎叫聲,驟然響徹天地,熱血在足輕們的血管裏奔湧,他們雙目赤紅,喉嚨底下發起一陣野獸般的嚎叫,無畏生死!


  小倉軍士兵也不再沉默,他們也吼叫了起來,很多刺出的長槍被衝來的足輕抓在手中,有些槍頭卡在敵人的身體裏,隨著對方身體的倒下,一時難以抽回,這給了後續足輕迫近的機會。


  後麵衝上來的足輕挺槍刺向小倉軍。小倉軍中突然響起了刺耳的竹哨聲,隨著哨聲,第二排的長槍猛然從第一排已經稀稀落落的槍林中,同時刺出。


  在如林的長槍互刺下,身披板甲的小倉軍立刻占據了優勢。


  一名武士在兩側足輕的掩護下,左突右支,衝到鐵盾前,將手中的太刀往盾牌縫隙奮力砍去。


  那個縫隙中露出的一個頭盔,武士對自己能傷到對方不抱希望,但是總比砍在盾牌上更解氣吧。


  “當!”


  長刀在那頂頭盔上砍出一記火花,沉重的刀身顫動不休還未收回,那名武士就被兩杆長槍捅進竹質具足中,色彩鮮豔的具足頃刻支離破碎。


  在倒下去的一瞬,那名武士沒有怒吼,似乎沒有看到希望的結果,他隻是失望地歎息一聲,眸子裏猙獰的厲色,黯淡下去,身體一僵,一頭紮進泥水裏。


  刺入武士體內的第杆長槍,毒蛇般縮了回去。


  又一聲竹哨急促地吹響,第一排滴血的槍頭,再次刺出,迎上了又一波絕望撲來的足輕的胸腹。


  “噗噗噗……!”


  一片槍尖刺破具足和皮膚的聲音。


  槍頭上的血,暴雨也衝刷不及。


  中槍者的屍體,失去支撐,先後頹然倒地。和之前的袍澤一樣,化為血紅泥漿中無數具冰冷屍體中地一具,成為後方足輕的墊腳石。


  小倉軍陣後方,任長風表情漠然。


  當雨水越來越大,浸軟了腳踏弩的弓弦,無法再射出弩箭時,敵人爆發出罕見的勇氣,前仆後繼向他的軍陣衝來。


  他有三個軍,十二個作戰營,單憑人數就碾壓對方,更別說自身士兵優質的兵甲和有效的陣列了。


  任長風部署了一個軍的兵力迎擊對方的正麵進攻,其他兩個軍則從兩翼迂回到對方後方兩側,達到地點後,身前的軍陣即可展開主動攻擊。


  現在,他所做的隻是牽製住敵人的正麵進攻,將其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而暴雨的出現,給了敵人和他纏鬥的勇氣。而這樣的纏鬥,恰好給了他包圍對方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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