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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殺明崇儼

  張大安此次隻身一人,是奉太子李賢之命去執行一樁秘密任務。


  他要去暗殺一個人。


  這個人是西鎮觀裏的一個叫明崇儼的道士。


  西鎮觀離長安三十五裏地,在西漕村的西邊。


  張大安其實已經從長安城出來好幾天了,這些天來,他單槍匹馬,一直在西鎮觀附近觀察,盯梢,尋找下手的機會。


  終於,讓他發現了一個規律,每日的黃昏時分,明崇儼都要在道觀外邊的森林裏散步,可是前幾次都因附近有人,隻能眼睜睜的錯失良機。


  太子再三囑咐,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做的幹淨利落,滴水不漏。


  做為太子最信任的心腹,他既是謀士、朋友,又是保鏢、殺手。


  這幾天在外甚是辛苦,每天多以幹糧充饑,終於,準備今天動手張大安抵擋不住誘惑,來到甘家油潑湯餅店門口,想趕緊吃上一碗走人,不想卻被甘陽看見,於是就有了上麵的一段插曲。


  從西漕村出來以後,張大安掏出一塊幹糧,邊吃邊整理自己的思路。


  為了不受甘陽那番話的影響,況且當下實在顧及不上,他又將明崇儼的事在腦子中理了一遍。


  太子為何痛下決心,要殺了這個道士?

  皆因此賊依仗自己精通左道旁門,據說能卜凶吉,斷休咎,因而深得武後信任,居然可以自由出入武後寢宮。


  明崇儼和武後有如此親密的關係,自然知道武後愛聽什麽話,他向武後建議,太子李賢骨骼顯露,眉目分明,太過聰慧,不肯服人,實非繼承大統的最佳人選!

  而武後向來與太子之間關係緊張,她深知太子一直在懷疑自己殺了他的親生母親韓國夫人,所以武後也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廢掉太子李賢!


  明崇儼對武後講的話,被毫不掩飾的傳到了太子的耳中。


  太子大怒!當即命令張大安前去刺殺明崇儼!


  張大安溜溜達達,一直到太陽即將西沉,他才進入西鎮觀旁邊的一個樹林裏,靜靜等待明崇儼的出現。


  果然,過了不長時間,一個相貌俊秀,頗有道家風骨的中年道士邁著與年齡不相仿的悠閑方步在林中漫步,躲在樹後的張大安定睛一瞧,不是明崇儼是誰?

  這廝果然懂得養生之道,難怪都傳言他與武後關係曖昧!


  而此刻樹林中再無他人,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來不及多想,待明崇儼走近,張大安立刻從樹後閃出,口中輕聲叫道:“明崇儼!”


  道士驀然回首,隻見一道閃著寒光的劍鋒已抵在脖頸,明崇儼大駭,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身首異處!……

  長安城中,太子寢宮。


  燭火刺啦啦的跳躍燃燒著,紅色帳帷被殿外的一陣秋風吹過,魅影隨行,顯得異常詭異。


  種種跡象,都給人一種不詳的預兆。


  太子李賢雙眉緊鎖,在寢宮中來回的踱著步子,正在焦急的等待著張大安。


  派他出去已經三四天了,為何到今天還沒有消息?

  太子焦慮不已。


  一直等到戌時已過,殿門才傳來一陣熟悉的窸窣腳步聲。


  “張大安啟稟殿下,那件事已經辦妥了!”單膝跪地的張大安小聲向太子報告。


  “好,好!”太子長舒一口氣,如鯁吐出,急忙追問:可曾有人發現?”


  “稟告殿下,當時除了那個死人,再就是臣下了!”


  太子終於鬆了口氣,


  繼而吩咐道:“一路辛苦,快下去歇息去吧!”


  但是張大安並沒有走,

  “殿下,臣還有一事,有關甘陽,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這次出去,見到他了?”


  “是,殿下,可他又說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言,臣覺得應該讓殿下知道!”


  “他說什麽了?”


  “他一見到臣,就急著打聽子安的消息,又突然對臣說,‘近日太子殿下就將.……被貶為庶人,且流放巴州,天大麻煩隨之而來,如果早作準備,尚且有一線生機,否則……’以上就是他對臣所言,臣隻字未改。”


  一聽此言,太子臉上抽搐了幾下,眼睛微閉,露出一道冰冷的目光:“哼,我平生最恨類似明崇儼之流行厭勝之術、迷信蠱惑之人,想不到這甘陽也是如此!枉我對他一番賞識,這次真是看走眼了!”


  “殿下,臣當時聽了肺都氣炸了,若不是此次身負使命,立刻會將他斬殺!可是,此人又說了一句話,不由得讓臣疑惑了起來!”


  “他又說的什麽?”


  “他說太子殿下可曾抱怨過武後?懷疑自己非武後親生?”


  太子一聽,當即瞠目結舌!


  “殿下,這件事可就你我之間知道啊,這甘陽一個鄉野之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呆愣了半天,太子才說道:

  “這件事,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殿下,臣在回來的途中也曾想過,這事實在蹊蹺啊,那甘陽開始說子安會在交趾溺水身亡,而後又說……方才關於你的那些話,還知道殿下懷疑自己的身世,這.……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太子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


  “這皇家宮闈之事,向來是民間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那甘陽開著食肆,每日食客如雲,往來無數,中間魚龍混雜,聽到一些揣測之言倒也不足為奇,你忘記啦?子安的那首詩那麽快就出現在他湯餅店的牆壁上,不就是如此原因嗎?”


  可話雖這麽講,也僅僅能解釋一部分,


  這個甘陽到底是何許人也?


  他的這些匪夷所思的預言是如何得出的?


  他會不會是武後的人?假借開湯餅店,還試探與我?不.……不像,沒這種可能。


  若不是他的那封信和這些沒來由的話,此人確實見識非凡,說王勃要溺水身亡也就算了,可他為什麽敢冒著殺頭的風險,敢說我不久就會被貶為庶人且流放巴州?這大唐即便是武後也不敢將我怎樣!我是大唐嫡傳太子!父皇欽定的接班人!父皇如今尚且健在,居然預言我將被廢為庶人?還有天大的災禍?真是不知死的黃口小兒,如此胡言妄語!是該被立即斬殺!


  太子麵色陰鬱,一拂袖,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紅色帳幔隨風飛舞,像是鮮紅的血在飛。


  張大安明白,這甘陽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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