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白髮老者
()天色更暗,風很涼還帶著泥土味,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星際浪子!」爾朱玉娥似乎委曲求全,柔聲道,「你先隨我回家再說,我保證找到李語嫣,如何?」
「你用什麼保證?」
「哈哈,你低估了殺人者的能耐。」
「真能找到她?」
「我說過保證。」
「那你以前怎麼不保證?」
「由於她突然出現在我家,我便想到了一條線索,十拿九穩的。」
「什麼線索?」
「回去再告訴你。」
「對了,那下房的窗子關得很緊,房門只一道也上了栓,巧巧怎會在房裡突然出現?」
「回去再說不成么?」
許乾銘莫奈其何,能找回李語嫣是他迫切的意願,他勉強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馳離丘陵。
窗外下著小雨。
屋裡有燈但燈光不外.泄,窗子已用黑布堵上。
許乾銘曾向他問過消息的餵雞老頭,坐在房裡木桌邊,斜角落裡的燈光暗處,坐了個女子,她正是許乾銘和爾朱玉娥追丟了的李語嫣。
「李姑娘,你為什麼被那一男一女追趕?」白髮老頭在問。
「我不知道。」
「怎麼,你……會不知道?」
「老丈,謝謝你讓我躲過追我的人,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
「為什麼?」李語嫣眸子里射出寒芒。
「李姑娘,你不認識老夫,但老夫認得你,你不必問老夫是誰,只回答老夫一句話……」
「唔!」
「你是如何解除了禁制的?」
李語嫣的目芒突然變得十分可怕,緩緩站起身來,迫盯著白髮老者。
「你到底是誰?」
「老夫說過不要問。」
「你怎麼知道我曾受禁制?」
「李姑娘!」白髮老者冷靜如故,「因為老夫曾經在某處見過你,以老夫特別練成的獨門眼光,看出你前後是兩個人,所以想知道謎底。」
李語嫣沉吟不語,目光仍一眨不眨地照在老頭臉上。
「李姑娘,你不想說么?」
「我已經回答了,不知道。」
「既是這樣就算了!」老頭咧嘴笑了笑。
「老丈,告辭了!」李語嫣挪步出房。
老頭站起身,搖頭笑了笑。
堂屋門開啟的聲音。
「啊!」李語嫣驚叫的聲音。
老頭目芒大張。
李語嫣倒退回房,緊迫著進來的是一個綠袍中年,黑綠相間的胖瞼,面帶病容。
老頭顯然相當震驚,目光一直,但瞬間又恢復正常,
「朋友是……」
「路過避雨的!」
「朋友,此地是卧房!」老頭聲音變冷。
「區區知道。」
「哼!」李語嫣冷哼了一聲,如刃目芒罩定綠袍中年,冰聲道:「外面在下雨,閣下的衣衫沒濕,看樣子隱伏在外面已經很久了,請說出意圖!」
綠袍中年儀態從容,只是那臉孔使人不堪承教,難看不說,簡直教人噁心。
「姑娘叫李語嫣不錯?」
「不錯!」李語嫣眸子里已泛出殺芒。
「那好,區區沒認錯人,外面有人在等姑娘。」
「誰?」
「老朋友,見面就知道。」
「李姑娘!」老頭開了口,語調很沉重,「你現在的處境你心裡明白。」他在暗示李語嫣提防暗算。
「是哪個老朋友?」李語嫣寒聲問。
「曾經在固陵渡附近的漁村住過的朋友,走路叮噹響的,明白了?」綠袍中年微笑著回答。
李語嫣臉色變了變。
「如果你閣下是在搗鬼就準備收屍。」李語嫣的音調令人不寒而慄。
「當然,區區很明白姑娘的能耐。」
「那就好!」李語嫣深深望了這詭異的綠袍中年一眼,步了出去。
老者似乎想阻止,抬起手,但沒開口又放下。
綠袍中年上前兩步,沖著老頭笑了笑。
「朋友,你沒這大的年紀?」
「什麼意思?」老頭目芒連閃。
「區區對易容之術頗有心得。」綠袍中年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老者後退一步,背靠牆壁。
「朋友的易容之術很巧妙,在江湖道上足可列入一流,不過……遇上了同行,可就難說了。」綠袍中年又接著開了口。
「朋友到底是什麼來路?」老者還沉得住氣。
「一般道上的稱區區為『三途尊者』。」
「三途尊者?這名號……」
「沒聽說過,是嗎?」
「是很陌生!」
「那是區區的知名度不夠,慚愧!」頓了頓,又道,「朋友也報個名!」
「老夫根本沒名號。」
「何必如此自謙,朋友也是個響叮噹的人物,區區的兩隻眼睛是很少失誤的。」
「那朋友認為老夫是誰?」
「千頭的怪蟲,對不對?」
油燈突然熄滅,房裡頓呈漆黑。
「哎!」地一聲,有人栽倒。
「哈哈哈哈……」笑聲中,油燈又被點燃。
栽倒在地的是三途尊者,呈側卧之勢,一動不動,不知是涅盤是活。
老者走到三途尊者身前,嘆了口氣道:「朋友,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對你下手,誰要你道出我的來歷呢?我會好好埋葬你。」
三途尊者寂然不動。
老者又道:「我殺了你,但不知道你是誰,我一向不喜歡流別人的血,是朋友你逼的!」
「區區沒逼你!」三途尊者突然坐了起來。
老者駭極彈退。
三途尊者站起身,拍拍屁股。
「你……」老者眼裡儘是驚恐之色。
「嘻嘻!」三途尊者笑了笑,一抖衣袖,三顆鐵蒺藜掉在地上,「瞿曇老弟,你下手太快了些,使區區連說明立場的時間都沒有。」
原來這老者是「千頭蟲」瞿曇天蟲改扮的。
「你閣下到底是誰?」
「三途尊者,目前暫時如此!」
「好,一句話,咱們是友是敵?」
「這就要看你老弟了!」
「如何看法?」瞿曇天蟲恢複本來的語調,他已經不必再裝老人腔了。
「說實話!」
「可以,在下先請教一句話……」
「什麼?」
「閣下是怎麼認出在下來路的?」
「算是巧合,你老弟昨晚洗澡時卸了裝,區區無意中看到,當路的窗子你沒關上,太大意了些。」
瞿曇天蟲啼笑皆非,天底下的事就有這麼絕。
「百密一疏,在下認了,你閣下要在下說什麼實話?」瞿曇天蟲像是屈服了。
「什麼人對李語嫣施以禁制?」
「這……」
「老弟,你只有說實話才能活。」
「你閣下能保證在下不被人涅盤掉?」
「區區可以保證。」
「閣下恐怕保證不了?」
就在此刻,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汪汪」的犬吠聲,聲音像離得很遠。
三途尊者目芒閃動了一下,道:「老弟,有陌生人走近這屋子。」
瞿曇天蟲也閃動著目芒道:「閣下在外面布了眼線?」
三途尊者道,「不錯,區區一向很謹慎的,暫時把燈火滅了!」
瞿曇天蟲舉掌一扇,房裡驟然黑了下來。
雙方暫時沉默。
不久,堂屋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像是被風吹得一開一合。
能吹動門扇,必然是不小的風,而現在外面連微風都沒有,原因不難明白。
房裡突然響起一陣長長的抽咳,接著一個孱弱無力的聲音道:「娘子,你怎麼到這個時候才回來?唉!這要命的病,活著受罪,涅盤……又涅盤不了,咯咯……」又是一陣抽咳,是三途尊者的表演。
堂屋裡沒反應。
孱弱的聲音又道;「娘子,你……燃上燈!」
還是寂然。
沉默了許久。
兩聲低沉的狗吠響在堂屋門口。
三途尊者步了出去。
「怎麼樣?」
「已經走了!」應聲在門外。
「什麼路道?」
「兩個頭的獵狗,像是在這一帶找人。」
「唔!」
「裡面如何?」
「還沒結果,好好在外面守著!」
三途尊者又回到房裡,先抖火摺子燃上了燈,燈光下,失去了瞿曇天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