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三途尊者
()要不是為了治病,像這份德行,許乾銘實在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解衣,上床,平平躺下,閉上眼,一肚子的窩囊。
三途尊者伸手先探許乾銘的脈息,然後摸遍周身大小的穴道,突地驚聲道:「是中了奇毒!」
許乾銘大張雙目,心頭狂震,怔怔地望著三途尊者。
「奇毒!」瞿曇慈空也驚叫出聲。
「不錯,天下之至毒,世間的怪毒。」三途尊者大擺其頭。
「我瞿曇慈空怎麼會看不出來?」
「慈空,你當然看不出來。」
「這……」瞿曇慈空滿面驚震之色,他似乎毫不懷疑三途尊者的話。
「這叫『無毒之毒』,可以說是萬毒之王。」三途尊者邊說邊點頭。
「無毒之毒?」瞿曇慈空的兩眼瞪得更大,「我做了五百多年的葯童,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名稱……」
「何謂無毒之毒?」許乾銘忍不住插了口,因為他是中毒者,當然是最為關切。
「所謂無毒之毒,就是表面上絕看不出中毒的跡象,體內也查不出中毒的徵兆,但實際上人已經中了毒。」三途尊者答道。
「尊者是如何查出來的?」許乾銘又問。
「區區最初只是懷疑,但查不出所以然,忽地想起了古秘典所載的一節奇志,照法查驗,想不到竟然查了出來,算是你浪子五行有救。」三途尊者吐了口氣。
「有救?」這對許乾銘關係太重大了,所以他不自禁地脫口叫了出來。天坍下來他也不在乎,活著還是涅盤也無所謂,只是功力受制,生龍活虎變成了病貓是他無法忍受的。
三途尊者離開床沿,點了點頭。
許乾銘下床,理好了衣衫。
瞿曇慈空緊蹙著額頭,像自語般地道:「古今江湖上,誰能施這種無毒之毒?」
三途尊者介面道:「據區區所知,百年以來,北方江湖道上只出了一個堪稱拔尖的毒道高手,毒名之盛,使得紅綠兩道的大人物談毒色變……」
瞿曇慈空插口道:「閣下指的莫非是『百毒娘子』瞿曇天香?」
三途尊者道:「不錯,就是她,她出現江湖的時間不長,僅短短三年,但就這三年,便震撼了整座北方江湖,毀在她手下的全是有字型大小的人物,而且不下百人之多,三年後,她謎樣地失蹤,再沒現過身,江湖上傳說紛紜,但都是捕風捉影之談。」
瞿曇慈空道:「聽說百毒娘子出現江湖時,已經是中年女人?」
三途尊者頷首道:「對,算起來現在該是古稀之年的老嫗了。在她之後還沒出過上得了戥盤的什麼毒道高手。」
許乾銘靜靜地聽,他插不上嘴。
瞿曇慈空又道:「閣下的意思是……百毒娘子東山再起……」
三途尊者搖頭道:「不,區區只是因毒而想起此人罷了,就事論事,他沒毒害浪子的任何理由。」頓了頓,又道:「百毒娘子是否尚在人世還是問題。」
瞿曇慈空道:「現在先不談那些,就請閣下施展妙手如何?」
三途尊者點點頭,用手示意許乾銘躺回床上。
許乾銘再次上床躺下。
三途尊者向瞿曇慈空道:「慈空,把你的藥箱子借用一下。」
瞿曇慈空立即到房角落裡把藥箱端了過來。
三途尊者道:「銀針!」
瞿曇慈空打開藥箱,把一大把銀針送到三途尊者手上,然後緊靠床邊站立。
三途尊者黑綠相間的胖臉沒什麼表情,只是目光中顯出了鄭重之色,捏著針,坐上床沿。
望著三途尊者手中那一大把銀針,許乾銘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寒意,他只是聽說過針灸與艾灸之術,但從來沒被扎過燒過。
瞿曇慈空似乎洞悉了許乾銘的心意,笑笑道:「小老弟,別緊張,不會痛的。」
許乾銘苦苦一笑。
三途尊者長相令人不敢恭維,但手腳卻相當利落,拿起針,紮下,一支又一支……
是毫無疼痛之感,只是扎入時微麻而已。
一會工夫,至少有十根針扎進許乾銘的穴道。
「嗨!」三途尊者吐氣出聲,一掌拍上許乾銘的「志堂穴」,然後以最迅捷的手法,疾點「御氣」,「歸來」二穴,最後一針紮下,許乾銘失去知覺。
三途尊者長長吁了一口氣:「以後的事全交給你了。」
瞿曇慈空點點頭。
三途尊者又道:「照我們原來的計劃辦。」
瞿曇慈空又點點頭。
三途尊者深深望了昏睡的許乾銘一眼,不知為什麼,突然嘆了口氣,然後出房離去。
瞿曇慈空坐到桌邊。
上官雅琳走了進來,先望了許乾銘一眼。
「瞿曇先生,一切順利么?」
「很好!」
「馬上可以好?」
「至少得靜卧三天!」目芒一閃,又道,「雅琳,有扎眼的人投店么?」
「到現在還沒有。」
「要特別留神!」
「我會在意的。」
「三途尊者配好葯,你馬上煎了送來。」
「是!」上官雅琳退了出去。
三天之後。
許乾銘與瞿曇慈空在房裡共進晚餐,他的怪病已完全復原,病一好,他便無法再忍受這幽囚似的生活了,他念念不忘的還是余巧巧。
「瞿曇老哥,家兄嫂堅持不跟小弟見面?」言下有一種不滿之感。
「老弟,見面不爭遲早,我們目前是不給敵人以任何可乘之機。」瞿曇慈空一臉嚴肅之色。
「到底誰是敵人?」許乾銘恨得牙痒痒。
「這就是最頭疼的地方。」
「孩子有消息么?」
「沒有,不知對方在弄什麼惡毒的玄虛。」
許乾銘灌下了一杯酒。
「瞿曇老哥,我得出去,我悶不住……」
「小老弟,我知道你惦記著余巧巧的安危,當然,你不能不露面,敵人最早下手的對象是你,所以……要從你引出敵人。」
「瞿曇老哥,小弟想到了這一點……」
「什麼?」
「小弟發怪病,是在刀山谷受傷之後,這……會不會是刀山谷主人做的手腳?」
「不會!」瞿曇慈空以斷然的口吻回答。
「老哥憑什麼斷定不會?」
「刀山谷一向閉谷自守,從不與外面的江湖接觸,據最可靠的消息,刀山谷主人並沒子嗣,因為他根本沒娶過妻,而且,他根本不屑於用毒。」
「哪裡來的可靠消息?」許乾銘追問。
「水仙宮宮主,百分之百可以信賴。」
許乾銘想了想,道:「瞿曇老哥,水仙宮宮主到底是誰?」
「目前暫時不告訴你,怕節外生枝。」
許乾銘心裡很不是味道,但也無可奈何。
「老弟!」瞿曇慈空接著說,「你被騙進刀山谷,猜想很可能是敵人借刀殺人之計,而你僥倖沒涅盤、活出刀山谷,之後你無故得了怪病,余巧巧的凄慘遭遇,你大哥的小孩被擄劫等等,毫無疑問,是敵人的全套陰謀。」
「可是,到底敵人是誰?目的何在?」許乾銘怒目切齒,自顧自地又灌了一杯酒。
「老弟,總會水落石出的。」
許乾銘咬著牙想:「當初說李語嫣與刀山谷少主同居,是鬼胎公子瞿曇鬼胎放出的流言,現在他夫妻都涅盤了,無從查證。目前唯一還可利用的線索是沒尾狐瞿曇天狐,他在活出土坑時語言暖昧,隱瞞了極大的秘密,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出端倪。」
「老哥,請特別注意追查沒尾狐的下落,他很可能知道這樁公案的秘密,因為他曾經親近過李語嫣,聽口氣系被我們的敵人利用。」
「唔!好!」瞿曇慈空深深點頭。
「小弟何時可離開?」
「今晚!」
許乾銘喜不自勝,因為他已不再受怪病牽制,行動可以隨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