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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他怎麽會死呢

  第六百五十四章他怎麽會死呢


  李錦夜別過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肉裏,一旁的李公公看得分明,這是安親王慣有的隱忍之色。


  還需要隱忍嗎,連齊統領都棄刀稱降了,這偌大的皇城還有誰能攔得住安親王的鐵騎。


  果不其然,李錦夜長眉揚起,微微歎了口氣,端正了臉色,“父皇,你知道你這輩子最大的敗筆在什麽地方嗎?就在當初你用狼毒草想毒死我的時候,份量下少了。”


  寶乾帝在聽到狼毒草三個字的時候,整張臉驟然扭曲了。


  “還是心太軟啊,當時如果你能硬一硬,今日也就不會有我揮刀逼宮一事了。”


  李錦夜無所謂的一笑:“身為帝王,殺伐果斷,一絲心軟都不能有,若有,就會留下大患。殿外,跪著一千六百三十二人,都是李家的龍子龍孫和你的妃嬪美姬,您的詔不下,這罪臣逆子我怕是要做定


  了!”


  寶乾帝劇烈的喘息著,嘴裏發不出聲音,但眼睛卻像毒蛇一樣,死死的盯著李錦夜。


  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自床榻散開。


  李錦夜浮出一絲譏諷的笑容,低頭,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您看看您,都尿床了。說到底,你也是個普通人,也怕死,這場遊戲,我累了,該塵埃落定了!”


  寶乾帝眼底閃過難以形容的情緒,似乎混合了憤怒,殺氣,難堪,然後,他一寸寸扭過頭,張大了嘴,衝李錦夜啐出一口氣。


  李錦夜瞬間勃然大怒,大掌像烙鐵一樣死死的掐住了他的頸脖,怒吼道:“我做錯了什麽,要你如此恨我?”


  這簡直是大莘有史以來最大逆不道,又最荒誕怪異的一幕--兒子想掐死老子。


  “王爺!”


  李公公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萬萬使不得啊,子殺父,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


  李錦夜恍若未聞,與床上的寶乾帝死死對望,彼此眼底都映出那滔天的仇恨。


  就在這時,孫焦如洪鍾般的嗓音在外殿高響,“王爺,涼州八百裏加急報!”


  李錦夜驟然鬆手,猛的站起來,“快說!”


  孫焦看了看他的臉色,咬牙道:“回王爺,涼州城破,鏢騎大將軍他,他…以身殉國!”


  “什麽?”


  李錦夜瞳孔緊縮,連連後退數步,整個人搖搖欲墜,歇斯底裏的喊了一聲:“長衫--”


  “皇上…皇上…”


  李公公縱身前撲,死死摟住隻有出氣沒有進氣的老皇帝,“太醫,快喊太醫!”


  …


  又是一個黃昏如期而至。


  王府裏,謝奕為看著床上昏睡的玉淵,長長吐出一口氣,“虛懷,她沒事吧?”


  “經我的手還能有事?太累了,讓她歇歇吧


  !”


  張虛懷白了他一眼後,一屁股跌坐在榻上,半響,突然衝謝奕為道:“三爺,你過來,掐我一下,用點勁,快!”


  謝奕為不明所以,上前狠狠掐了他一把。


  “嘶--”


  張虛懷疼得齜牙咧嘴,“是真的,不是夢,我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往蒲類去了。”


  謝奕為一呆,這話他聽得有些熱血難抑。


  是了!


  這四九城,這天下都是李錦夜的,一個定居蒲類的小小意願,還有什麽不能達成的。


  “我也可以和他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山林,再不問世事。”謝奕為輕聲道。


  不過,那人似乎喜歡熱鬧,山中冷清,怕是不習慣,最好找個南邊的小鎮住著。


  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他倒是想往西湖邊住上些日子,或者在靈隱寺旁買間房舍也不錯。


  上午逛逛西湖,看看雷鋒塔,下午和廟裏的

  和尚談天說地,天黑了讓廚娘做幾個下酒的小菜,那人喝燒刀子,他喝南邊的米酒,醉了就胡天胡地的鬧一番…


  想到這裏,謝奕為的臉上有抹淡淡的紅色,“虛懷,得空了我們會來北狄看你和阿古麗的。”


  張虛懷的神色難得的溫和,“別的沒有,酒肉管飽,若要美人,北狄也是有的。”


  “別為老不尊!”


  謝奕為起身,走出房間,目光又下意識的往西邊看過去,那人出征後,看西邊的天空,都快成為他的習慣了!


  天色漸漸暗沉,大內的鍾聲過來,隻剩悠悠餘音。


  伴著鍾聲而來的,是青山。


  謝奕為麵色一喜,迎上去道:“宮裏怎麽樣,都安定下來了嗎?”


  青山抬眼看了看他,答非所問道:“三爺,王爺讓我來問,王妃的傷如何了?”


  “傷無事,人累著了,讓她多睡會吧!”


  “噢!”


  青山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又抬眼去看他。


  謝奕為笑道:“你瞧我做什麽,你家王爺還有什麽話,一並說來。”


  青山靜靜地凝視了他片刻,終於咬著牙道:“還有一個消息王爺讓我告訴你,是有關世子爺的。”


  “他怎麽了?仗打贏打輸?有沒有受傷?”謝奕為渾身上下像是爬滿了螞蟻,“你倒是快說!”


  “三爺,剛剛得到八百裏急報,涼州城破,世子爺,世子爺殉國了!”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劃破長空。


  一時間,謝奕為愣住了,半晌,嘴角往上勾了勾,努力扯出一記笑,“這天,說變就變,怎麽一晃眼都打雷閃電了?”


  “三爺!”


  青山大吼一聲道:“涼州城破,五萬大軍連同涼州人頭落地。匈奴集結八萬大軍,一路大舉南下,直逼京城。蘇世子,戰死了!”


  “啪--”


  屋簷下,張虛懷手上的茶盞落在地上,摔成三瓣,而謝奕為仍呆愣在原地,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隻一雙交握的手,緊得發顫。


  下一秒,他有了動作,一把揪住青山的前襟,咆哮道:“你他娘的在胡扯什麽?”


  青山眼淚簌簌而下,別開了臉。


  謝奕為閉上了眼睛,他蒼白的麵色難以形容,似乎被某種巨力當胸擊中了,然而瞬間的痛苦立刻被冰封般毫無邏輯的信仰所取代。


  --那是一種強撐出來的,毫無根基,一碰即碎的信仰。


  那混蛋…怎麽會死呢!

  謝奕為轉身,一步一步走到張虛懷麵前,緊緊的盯著他,唇上的血色統統往眼圈處聚攏而去。


  半晌,他終於張開了唇,發出一聲蚊子似的囈語,“虛懷,我就想問你一句,他怎麽會死呢?”


  張虛懷熱淚奪眶,半個字都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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