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休想
第六百五十三章休想
所有人的心,驀然一緊。
李錦夜的右眼皮開始一個勁兒的跳,背後爬滿了冷汗。
“令貴妃,本王以死去的母後發誓,你敢傷她一分,我讓你死無剩葬身之地!孫焦--”
“末將在!”
李錦夜緩緩抽出腰上的佩劍,“攻城!”
“是!”
“誰敢,你們誰敢?”
令貴妃將刀往前逼進半寸,殷紅色的血順著玉淵白皙的頸脖滴落下來。
血腥將令貴妃的眼睛瞬間染得通紅,她似瘋魔了一樣,尖聲道:“李錦夜,我死無葬身之地不要緊,但她也休想活成,你若舍得,隻管攻城,了不得魚死網破。”
李錦夜聞言深吸口氣,用力掐了掐自己眉心
,兩眼下盡是青黑。
這無異於掐住了他的七寸,動彈不得。
這世上若論狠心之人,他李錦夜算是頭一個,算計起別人來,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但若論癡情之人,他也是頭一份。茫茫滄海,蕭疏天路,他隻在她身上用了十分的情。
如今這一幕,他早在起兵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隻是不敢往下深想,一想,心口就像被捅了個窟窿,冷風呼呼的往裏吹。
無人知道他冰冷堅硬的盔甲之下,其實色厲內荏的害怕。
他怕得瑟瑟發抖。
阿淵啊,如果沒有你,這江山我要來何用?
對峙之下形勢的轉變,隻在瞬息之間。
令貴妃清楚的捕捉到李錦夜臉上一閃而過的痛意,立刻咬牙道:“李錦夜,速速給我退兵,受降,否則--”
“收手吧,娘娘!”
玉淵緩慢而堅決的扭過頭,看著她,“我死
,你的兒子也活不了。”
令貴妃不可思議地望向她,問道:“你說什麽?”
玉淵輕輕一笑,“我說就此收手罷。回過頭,去看看你兒子此刻的臉色。”
令貴妃愣了片刻,猛的回頭去看,不知何時,李錦雲白皙的臉色已泛起了黑青,臉上的青筋更是一條條欲破皮而出。
而他,猶然不知,瞪著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中的是狼毒草的毒,一個時辰之內沒有解藥,七竅流血而亡,就算有神仙在,也救不了!”
玉淵頓了頓,一字一句道:“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娘娘,承讓了!”
令貴妃整個人抖動如同秋風掃落葉。
不不不不不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愣了片刻,忽然將匕首往前再壓半寸,痛意襲來,玉淵驟然睜大眼睛,本能的抓緊了刃劍,怒
聲道:“用我一條賤命,換李錦雲一條皇子皇孫的命,夠本了!”
“我,我,我殺了你!”
“母親,救我!”
李錦雲掐著自己的喉嚨,身體劇烈的擺動了一下,搖搖欲墜的跌落在地,落地後便聽見一聲脆響,腰間的玉佩不知何時穗子斷了,摔成兩瓣。
令貴妃眼底血色湧起,一口氣沒上來,手中的刃劍哐當一聲落下。
李錦夜見狀,飛速的抬起手中的長劍,瞬間,黑壓壓的鐵甲衝至城牆,震耳欲聾的吼聲將整個四九城淹沒。
玉淵聽著這聲音,隻來得及向一旁的張虛懷咧出一記笑意,然後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人事不知!
…
二十萬大軍,磅礴的力量傾囊而出,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將整個四九城撕成萬千碎片。
正陽門,宣武門,崇文門,朝陽門,阜成門
,東直門,德勝門,安定門,西直門在一個時辰後盡數被破。
那些清醒的,沉醉的;那些已死去的,還未出生的;那些有夢想的,夢想被消磨的;那些屈服的,仍未曾屈服的…最後都殊途同歸!
血流,可以載舟,可以覆舟;可以成城,可以傾城。
李錦夜看著橫刀擋在禁宮門口的齊進,眼底閃過冷嘲。
那一瞬間他深邃眉眼的變化,和嘴角輕微上勾的幅度,都讓那張英俊又血跡斑斑的臉,顯得更加肅殺。
他大步走過去,走到齊進的麵前,銳利的目光直視進他的眼底。
“你要擋我?”
齊進張著嘴,嗓音卻已經幹澀得無法再發出聲音。他心裏很清楚,自己擋不住,但擋不住也要擋。
“安親王,回頭吧!”
“回頭?”李錦夜淡笑:“回頭就有退路嗎?就能活命嗎?”
齊進怒吼道:“可你這是造反!”
李錦夜冷冷地看著他,“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李家原是馬背上的人,入主中原趕走了原主才拿下了江山。天道有輪回,就許他們造反,為何不許本王造反?”
“你…”
“我念你是一條好漢,不忍下手,若再擋著,殺無赦!”
…
皇宮裏,寶乾帝突然睜開眼睛,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李公公忙上前,“皇上,您可是要用茶?”
寶乾帝空洞的眼神向寢外看去。
剛剛他做了一個夢,夢裏李錦夜造反了,血流滿地,殺戮陣陣,連天地都變了顏色。
“外…外頭…”
李公公眼眶一熱,半晌微微哆嗦著握住了皇
帝的手:“皇上…您聽了別激動,外頭安親王他,他…反了!”
寶乾帝難以置信地喘息著,還未來得及有任何反應,急促的腳步聲自殿外響起。
片刻後,李錦夜猶帶著血汙的臉出現在龍榻上。
寶乾帝瞳孔猛的緊縮,眼底是滔天的憤怒。
李錦夜看著這個垂垂將死的老人,眼神充滿了迷惑。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這人的冷酷無情,陰謀算計,隻看現在床上的這個人,沒有人會把他和一代帝王聯係起來。
他怎麽能老成這樣?
他不應該老成這樣。
當初他從孫家莊剛剛回皇城時,這人高高的坐在龍椅上,自上而下地看著他,目光如狼似虎,他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生怕動一動,就招來生殺之禍。
而如今…
李錦夜默然片刻,慢慢曲膝跪下,鏗鏘有力道:“父皇,傳位於我吧!”
寶乾帝嘴角不停的抽搐著,赤紅的眼睛仿佛要從眼眶裏瞪出來一樣,翻湧的胃裏湧出苦水,讓他從舌根到四肢百骸發都苦澀的發了麻。
許久。
他顫顫威威的從嘴裏清楚的咬出兩個字:“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