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卑劣小人算計多
炎炎夏日的午後,丁文山一邊擦著汗,一邊行走在田埂上。
他家住在大包梁村的北邊,那處靠著很多山頭,在村裏相對來說比較偏僻。
家中十數口人,卻隻得一排低矮的泥牆茅草屋,院子也不像村裏其他人家用的大石頭砌成的,而是紮了一排籬笆。
眼看著他要進屋了,沈昀快走幾步閃身而出,攔在丁文山前麵擋住他的去路。
“啊……你,你誰啊?”丁文山被突然冒出來的沈昀嚇了一跳,半晌才眯著桃花眼看清楚眼前之人。
“哦,原來是你。”丁文山話音一出就帶上了七分輕視三分調笑。
他之前可沒少聽蘇青寧虐待責罵他的事,原本聽說他是京城人士,想著多有見識,但是經蘇青寧念叨那些事兒多了,心裏漸漸的就越發瞧不上他了。
想著自己雖沒有好命生在京城,但好歹是個秀才相公,而他隻是一介官奴,連蘇青寧那個無知無智的鄉野丫頭都可以對他如此薄待,到他這裏更是沒了半點尊重。
“東西拿來!”沈昀言簡意賅。
丁文山怔了一下方才想起玉佩的事,他有些好奇,今日是怎麽了,一個兩個的都在問他玉佩的事。
他不悅地皺眉:“你一個官奴怎麽說話的?”
他可是秀才相公,見官都可以不跪的,他沈昀憑啥跑到他麵前來吆五喝六的。
“玉佩是我的,還我。”沈昀蠟黃的臉上充滿著堅定。
丁文山被他臉上的神情鎮了一下,他從未看過這般模樣的沈昀,隻以為看錯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眼。
麵前之人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色粗布短衫,看的出來布料是新扯的,心道蘇家倒是大方,買個官奴做農活都搗飭上了。
再看他麵色雖然蠟黃,但較先前紅潤了幾分,五官盡顯俊朗。
丁文山眼中帶出幾分了然來:“怪道不是最近青寧妹妹不大理睬我了,原來是變心瞧上你了。”
幸好他的寶押得夠多,沒有了蘇青寧,還有張小姐、崔小姐。
沈昀將丁文山嘴裏的話和心裏的想法一一聽在耳裏,記在心上濃眉緊皺。
虧丁文山自詡為讀書人,還是個秀才,言談之間竟無半點書生氣質,反倒跟市井牛氓並無二致,且滿腦子裏都是下流無恥的想法。
他不禁對麵前之人十分反感,一刻也不願與他多呆,搶步上前把他的退路攔得死死的再度要求他還玉佩。
“我承認,我這裏是有一塊玉佩,但這是青寧妹妹給我的,她說是她的,你說是你的,你們各執一詞,我怎麽知道你有沒有騙人?”
丁文山捏了捏玉佩心中道想他才不會便宜他們,等他把蘇青寧手裏繡荷包的私房騙得差不多了,就馬上把它當出去。
雖然這塊玉佩看著不甚值錢的樣子,但不管怎麽樣好歹也是玉,多少也能換些花銷。
沈昀的臉沉了下去,丁文山竟然想著要當了他的家傳玉佩,好大的狗膽,他要不好好教訓他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姓甚了。
正當兩人較勁之時,身後隱隱傳來腳步聲,遠遠看去卻是蘇青寧追了上來,沈昀不再猶豫沉聲道:
“你敢打這塊玉佩的主意,就不怕崔員外知道你在觀音廟裏通過他家丫環勾搭崔小姐的事?”
丁文山眼裏的得意瞬間消失,轉而變得驚惶:“我……我跟崔小姐的事,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僅崔小姐,張小姐,還有村中裏正的小女兒。
《大梁律》裏偷奸犯科令裏說得很清楚,但凡鉤引良家女子者輕則杖刑、流放,重則以犯奸罪論處。”
沈昀將丁文山心中的想法看得透透的,幾句話就拿捏住了他的死穴,驚得他不得不把玉佩拿出來,猶豫著遞上去:
“是,是誰告訴你的?還有,你怎麽對《大梁律》知道的那麽清楚?”丁文山不相信沈昀會知道他的事情,一定有人告訴了他,而且他不就隻是一個官奴嗎,怎麽把大梁的刑律之法背得比他還熟。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你是偷奸還是犯簡直,那都是你的事,我不關心,我的東西歸我,你愛怎樣便怎樣。”
沈昀幾句話辯清楚丁秀才那堆亂七八糟的事,便見樹叢後麵蘇青寧纖弱的身影已經越來越近,不等丁文山的手遞上來,搶上前去一把拿過玉佩身子一矮就鑽進了一旁的小樹林裏。
獨留下臉色幾變的丁文山,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追上來的蘇青寧。
被沈昀這麽一耽擱,他是躲不開她了,隻能露出自認為最好看的笑臉朝著蘇青寧迎上去。
“丁秀才,你現在可以把玉佩還給我了吧。”蘇青寧一路走來累得氣喘籲籲,卻也不耽誤她一見到丁文山就立馬開口要東西。
丁文山作勢裝出一副傷心的模樣:“玉佩我已經……”
話未說完,他突然想到沈昀前腳才拿著玉佩離開,蘇青寧後腳就找了過來,可見兩人還沒有機會碰麵,也就是說如果現在他不說,那麽蘇青寧肯定不會知道玉佩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雖然不知道蘇青寧和沈昀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讓她突然維護起那個讓她從前十分嫌棄的的官奴來。
但現在他倒是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差從她身上榨出一些好處來。
“玉佩怎麽呢,你快給我。”蘇青寧抬頭瞧著天色不早了,不想跟丁文山多扯,隻一心想快點拿東西走人。
丁文山做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模樣從懷裏摸出一個空荷包,上麵繡著精美的桂花紋,蘇青寧一眼認出這是原主先前用來裝玉佩的荷包。
她以為丁文山這意思是要還她了,心頭一喜連忙伸手拿在手裏,一摸之下卻是癟的,她的臉色陡然一變。
丁文山解釋道:“青寧妹妹不是我不肯還給你,實在是昨日在縣城的時候我想買些書。
奈何身上的銀錢不夠,就……就給當了,剛剛就在你來之前發記當鋪的掌櫃派夥計取走了。”
“丁秀才,你怎麽可以這樣,這可不是你的東西,你憑什麽拿去當。”蘇青寧急怒攻心,怒目相向。
丁文山裝得一臉愧疚:“對不起青寧妹妹,我以為你先前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
其實我也沒想把它賣掉,我隻是典的死當,但與掌櫃的約好了,讓他留意著玉佩的走向,他日等我高中,我一定想辦法贖回來還你。”
我呸,還留意玉佩走向,還他日高中,丁文山是個什麽東西原主不知道,蘇青寧豈會不知?
在書中他靠著一張嘴可是萬花叢中過,不知道騙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婦,信他的話除非母豬會上樹。
“發記當鋪是不是,夥計剛走是不是,你馬上跟我去追,把它追回來,不當了。”蘇青寧一心想把玉佩拿回來,她必須拿回來,以免夜長夢多。
丁文山低頭偷著樂,蘇青寧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玉佩,他不禁有些好奇了,那塊玉佩難道真那麽值錢?
可惜他先前顧忌著要從蘇青寧這裏弄到更多好處,為了打感情牌這才留著它沒有拿去發記當鋪讓掌櫃的掌掌眼,現在玉佩不在手中了後悔莫及,不過此時戲還得演下去。
“今日怕是來不及了,人家坐的是牛車,我們走路恐是追不上。明日,明日一早我去贖回來。
隻是當玉佩的銀錢當時被我買了書了,我這裏銀錢恐怕有些不趁手,青寧妹妹可能勻出則個?”丁文山跟女子張口張慣了,臉不紅心不跳的就輕而易舉開了口。
蘇青寧心裏鄙視他,可如果丁文山所說屬實,玉佩要贖回來勢必就要拿出銀錢來。
“多少錢?”蘇青寧心裏恨他恨得要死,可為了拿回玉佩卻也隻有暫時忍了
“十兩銀。”丁文山先前在村頭大約打聽過蘇大海的身家,給了一個蘇家應該拿得出來的數字。
“你怎麽不去搶錢。”蘇青寧心頭火起,他一個窮得叮鐺響的酸秀才張口閉口十兩銀,他們丁家一年都未必能攢到那麽多錢,他倒好跑到她這裏來獅子大開口。
丁文山被她責罵也不生氣,從蘇青寧惱羞成怒的臉上他看出她絕對拿得出來這個錢,耐著性子彎著腰好言好語的道歉,那委屈的樣子好像蘇青寧欺負了他一般。
“我……我也沒想到那塊玉佩看起來不怎麽樣居然能當那麽多錢。”丁文山說著提醒蘇青寧說他當的是死當,如果不及時去贖回來,恐怕掌櫃的轉頭就給賣出去了,到時候可沒處贖去。
“好,十兩銀子是吧,你把當票給我,待我驗看過我自己會去贖。”蘇青寧可不信任劣跡斑斑的丁文山。
丁文山心頭一緊,低下頭去眼神亂晃,這茬他可沒想到,蘇青寧以往腦子沒這麽好使,怎麽這會兒突然間開竅變聰明了,還能想到驗看當票。
“青寧妹妹認識字嗎?還有死當……的當票我留著沒用,早就扔了,所以要贖回來得我親自去求掌櫃的,還不知道十兩銀子夠不夠。”
蘇青寧咬牙,丁文山言辭閃爍行止可疑,可她這會兒偏偏拿他沒辦法。
隻因她無論如何都必須拿回玉佩!
若丁文山沒有當掉隻是借機坑她的錢她也認了,就當是為原主的愚蠢買最後一回單,誰讓她接收了她的身體了。
想罷蘇青寧同意給錢,但要求必須一起去,她終究是不信丁文山的,而且要求明日一大早就去,遲則生變。
丁文山也擔心拖久了蘇青寧和沈昀互通了消息,這一招就不靈光了,到時候煮熟的鴨子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