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舊事之引
此時,甲子府中,一襲白衣的潤玉與灰白衣衫的鼠仙對坐在一盤棋局前,一執黑一執白,你來我往地落子。棋局上步步為營地博弈還不夠,偶爾的言談間也滿是機鋒。
聽到仙侍通稟靜沅真人前來拜訪的消息時,兩人都微微一怔,鼠仙下意識地看了潤玉一眼,接著吩咐仙侍退下,起身準備親自去迎。
潤玉也放下手中的白子,跟鼠仙一同走了出去。
佇立在甲子府門前的靜沅見到兩人,頓時微微一笑,先是朝潤玉點了點頭,接著看向了鼠仙。
鼠仙拱手行禮,含笑道:“靜沅真人駕臨鄙府,小仙有失遠迎,萬望見諒!”
靜沅還了一禮,道:“仙上客氣了,在下聽聞夜神殿下到仙上府上拜訪,這才不請自來,仙上不會覺得在下冒昧吧?”
“自然不會。”
靜沅這一句話就把鼠仙打算借機把潤玉和她一道送走的念頭給堵了回去,不得不勉強笑著回了這麽一句,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隻覺今日怕是不好應對了。
前往正殿的路上,聽聞之前潤玉正和鼠仙下棋,靜沅便饒有興致地提出自己想在一旁觀棋,這個要求,潤玉和鼠仙自然都不會拒絕。
於是,靜沅一邊看著膠著的棋局,一邊聽著兩人的言語上的試探,心中頗覺興味,竟絲毫未察覺到時間的流逝。
潤玉和鼠仙二人更是如此。
然而,正當鼠仙節節敗退,即將投子認輸之時,一隊天兵闖了進來,為首者上來便開口道:“奉火神殿下之命,前來稟告夜神,蛇仙夜闖南天門,還請夜神殿下前往協助捉拿!”
“啪嗒”一聲,鼠仙手中的黑子驟然落到了棋盤之上,打亂了這一盤棋局。
靜沅和潤玉同時看向了鼠仙,隻見他麵色看似肅然,但不自覺握緊的手卻還是暴露了他的焦急和緊張。
靜沅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大約便都有數了。
接著,潤玉起身對一眾天兵說道:“本神知道了,這就去與火神匯合,你等先去前去吧。”
“是,我等告退。”
待眾天兵離開之後,潤玉才負手看著鼠仙,淡淡地開口道:“火神已然查到了彥佑君身上,想來今日對他是誌在必得,如此,仙上還是不願道出實情嗎?仙上心中清楚,彥佑君必定不是火神的對手,一旦被拿住,下場如何,想來也無需潤玉多言。”
鼠仙眉頭緊鎖,一時卻還拿不定主意。
潤玉見狀,話鋒一轉,道:“不過,潤玉倒是也需此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若仙上與他無甚幹係,卻是再好不過。”
靜沅這才知道此前與錦覓在一起的那個彥佑居然是蛇仙,心中一陣惡寒,尤其是想到自己之前居然與他站得那麽近說話,更是覺得渾身不對勁,臉色不免有些難看了起來。
潤玉雖在與鼠仙交鋒,卻也沒有忽略靜沅,一見她這般模樣,立時便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擔憂之下,便也顧不上再與鼠仙耗下去,直接說道:“事已至此,仙上好自為之,潤玉告辭。”
接著他來到靜沅身邊,抬手想安撫她,卻又收了回來,隻關切地問道:“靜沅,你可還好?”
靜沅勉強地笑了笑,道:“不太好……我實在聽不得,更見不得那東西……不知道還好,一知道了,我就……抱歉,看來今天這事我是幫不上忙了,潤玉你自己小心。”
看著靜沅緊皺的眉頭和蒼白的麵色,潤玉終於忍不住伸手握住了靜沅不知何時變得冰涼甚至沁出些許冷汗的素手,沉聲道:“無妨,我自會料理好此事,不必擔心。眼下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去。”
靜沅先是一怔,隨即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畢竟她實在不習慣與除父兄以外的男子有這般親昵的接觸,哪怕是自己的好友也不例外。
但出乎意料的是,潤玉的手握地格外的緊,靜沅一時竟掙脫不開。
這下她是真的愣住了,當即便抬眸看向潤玉,卻正好對上他擔憂的眼神,心下頓時一暖,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幹脆也不去計較這些小節,稍稍使力回握住了潤玉,輕聲道:“多謝!”
隨後,靜沅鬆開了手,潤玉也隨之放開了她的手。
靜沅這般坦然讓潤玉有些許的挫敗之感,他的舉動確實毫無私心綺念,可眼見靜沅真的不以為意,他的心裏難免還是有些失落,但同時卻也覺得這才該是靜沅,心中坦蕩,有則有,無則無,不會遮遮掩掩,自然也不會有絲毫的扭捏之態。
送走他們兩人之後,鼠仙猶豫片刻,終是換了一身夜行衣,往先前天兵所言的地方趕了過去。
這邊潤玉將靜沅送回風神府後,便到了棲梧宮與旭鳳匯合。
而靜沅同樣也沒閑著,在路上便已經平複了心緒的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能不去看看情況,再加上她還記得自己曾經和潤玉有過一個君子之約,潤玉情況如何她不清楚,可自己這些年確實是一直沒什麽進展,而且她敢肯定自己是絕對做不到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會將此約不了了之,反而想著趁此機會嚐試克服自己的恐懼,總不能一直這麽裹足不前!
於是,靜沅轉頭就離開了風神府,準備去會會那個蛇仙彥佑。
才走了沒多遠,就見大批天兵朝一個方向湧了過去,靜沅往那邊一看,發覺竟是風神提過的洛湘府的所在,跟著再一想彥佑和錦覓的關係,便猜到彥佑十有八|九是逃往了洛湘府,而風神這會兒可還沒回來呢!
一念及此,靜沅心中便起了幾分擔憂之情,當即加快速度跟上了一眾天兵。
當她到達洛湘府時,彥佑已被天兵天將圍堵在開闊的庭院中,正在激烈的交戰之中,風神則同水神還有錦覓、旭鳳幾人站在一旁,蹙眉看著眼前這一幕。靜沅還注意到,被水神和旭鳳一左一右護著的錦覓滿臉急色,口中似乎還在嚷嚷著什麽,想來是在為她這個好友求情。
靜沅移開視線,站在原地看著場中占盡上風的彥佑,克製著自己不去想他的原形,隻專注於眼前的情景,心下對他的實力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隻不過就算他修為不低,可今日結局已定,他無論如何也是脫不了身的。
果然,下一刻,不知何時也到了的潤玉出手了。
一柄晶藍色的玄冰劍先聲奪人,徑自與彥佑來往了幾個回合,接著潤玉閃身而出,收劍在手,單人獨劍與彥佑纏鬥了起來。
靜沅看得出來,雖然潤玉有所保留,未曾展露全部實力,但彥佑依然不是他的對手,已經完全落在了下風,眼下雖還在勉力支撐,但被拿下也隻是早晚的事。
其他的旁觀之人也看出了這一點,旭鳳更是意有所指地開口道:“彥佑,方才我見你水係術法修為尚可,不知遇見你們水係大宗師夜神殿下,能擋過幾招?夜神隻修水係,打不過的話,不妨加點火靈調劑一番。”
聽到這話,靜沅微微挑了挑眉,她也有些好奇這個彥佑到底是不是當初那個偷襲旭鳳的人,若是,那他還真是不簡單呢!
突然,麵前一道勁風掠過,一團火光朝潤玉激射而去,緊跟著一個黑衣人竄了出來,衝著戰局飛身而去,不用說就是去幫彥佑的。
見此情形,靜沅冷哼一聲,不待潤玉分神應對,便一個閃身擋住了那團火光,同時手上躍出一道乳白色的火焰,瞬間將其吞噬。
隨後她才看向被自己發出的劍氣阻斷前路黑衣人,淡淡地開口道:“背後偷襲實乃小人行徑,閣下若想與人過招,在下倒是樂意奉陪。至於他們那邊,閣下還是別去打攪的好,否則就要問過我的劍答不答應!”
靜沅的出現讓眾人都有些吃驚,對著眼下的情形,倒叫他們一時間心思各異了起來。
黑衣人,也就是鼠仙,心中滿是焦急和懊惱,枉他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不惜在之後暴露身份來行此險招,滿以為可以出其不意,救下少主。不想靜沅竟也在此,還出手攔下了他,瞬間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以身相替的打算徹底落了空!
這下不但救不了少主,連他自己恐怕也要折損於此了!他自是不懼一死,可恩主卻不能無人看顧,少主決不能有事!
隻是他也明白,眼前這局麵,憑他一己之力根本改變不了什麽,哪怕他不惜一死也無濟於事……說來殘酷,可事實確是如此,他和少主此時連斷尾求生的資格都沒有……
看來,隻能求助於眼前這人了。
或許,一早依她所言,告知夜神他們的謀劃,便不會有今日之禍了……可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可能違逆恩主之意,隻盼過後恩主不要怪他……
打定主意之後,鼠仙便故意露了幾分端倪,靜沅也很快便察覺出了他的身份。她原本就沒有取黑衣人性命之意,所以出手並不重,隻是困著他而已,想著等潤玉那邊出了結果再來決定如何處置此人。
但發覺這人是鼠仙之後,靜沅的腦中頓時閃過了幾個念頭,猶豫了片刻,手中招式雖然未變,但周身的氣勢卻是緩和了不少,不似方才那般淩厲。
靜沅的變化讓鼠仙心下一鬆,當即傳音道:“真人,眼下情況緊急,小仙不便多言,還望真人能出手相助我等脫困!此事過後,小仙必將過往舊事的來龍去脈一一告知真人與夜神殿下,絕不會有半點隱瞞!”
靜沅皺了皺眉,傳音回道:“仙上是覺得在下好欺嗎?仙上行事總是這般藏頭露尾、遮遮掩掩,方才還行暗中偷襲之舉,無論有何緣由,都足以讓在下對仙上心懷戒備了,是以你此刻所言實難取信於在下,恕在下不能相幫。”
再者,潤玉還需要找到當日偷襲旭鳳之人,洗清自己身上的汙名,而這個彥佑正是可能的疑犯,她怎麽可能不但不幫著潤玉,反而聽信旁人的兩句話就去幫疑犯脫身?她沒直接揭露鼠仙的身份都算是顧念舊情了好嗎!
鼠仙也知道自己這話沒什麽可信度,但眼下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就在兩人傳音的間隙裏,潤玉已然將彥佑擒住,交由一旁的天兵天將押解了起來。
事已至此,他隻得直接道出了殺手鐧:“小仙效力的恩主正是夜神之母,彥佑少主是夜神之母的養子,如此,真人可願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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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劇裏旭鳳一直沒注意到鼠仙,光關注彥佑去了,是天後因為壽宴老鼠的事懷疑到了鼠仙身上,之後才派那個暮辭去查他。本文裏麵天後壽宴上鼠仙沒能成功放出老鼠嚇錦覓,所以沒有引起天後的懷疑,自然也不會派人去搜查甲子府,找到那些往來書信和滅日冰淩什麽的,所以隻要鼠仙不自己跳出來頂罪,就不會有事,也就不會暴露那麽多事了。
還有這章裏麵彥佑是在洛湘府被抓的,因為這次錦覓不在璿璣宮,所以就算他有閑心找她道別,也隻能去洛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