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天道隱秘
白日的事,到底在靜沅心中留下了痕跡,心緒始終不高的她才一入夜便獨自來到了天河邊上,抱膝靜坐。
“果兒丫頭,不開心呐?”
不知過了過久,靜沅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低沉柔和的男聲,緊接著一股乳白色的火焰從她的袖中遊移而出,緩緩凝結成人形,正是之前出現過一次的白袍男子。
“妖火前輩……”靜沅側首看向他,唇角微揚,輕輕笑了笑。
白袍男子歎了口氣,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看得老夫心裏怪不是滋味的……”
靜沅搖了搖頭,輕聲道:“哪有,我隻是……”
“隻是心裏委屈是不是?”白袍男子一針見血,“老夫我從小看著你這丫頭長大,又不是什麽外人,當著我的麵,丫頭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聽到他這麽說,靜沅心裏憋得那口氣忽然就湧了上來,將下頜抵在膝蓋上,盯著自己的足尖,壓低了聲音問道:“妖火前輩,你說我是不是有些過分啊?”
“明明已經讓那個月下仙人得了教訓,可我心裏還是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點也沒有解氣的感覺……”
“還有啊,錦覓隻是一次失約於我而已,就讓我無法忍受……”
“我以前都沒想到,我的氣性居然這麽大……”
“胡說!你這叫什麽氣性大,我看是再也沒有比你更好性子的了!你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太心軟了!虧得你跟我待了這麽久,竟一點也沒學到老夫我的囂張跋扈、睚眥必報,光記得恪守你爹娘和你師尊教你的那些君子之道了!”白袍男子的語氣透著些許怒其不爭的味道。
“今天的事老夫都看到了,你也不仔細想想,你怎麽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
你從小就是被你爹娘和你師尊,還有我們這堆長輩寵著長大的,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在整個大漢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何時有人膽敢對你說那些不著調的話,冒犯於你?又有誰敢隨便不將你的話當回事,如此輕慢於你?
這些人如今這般對你,不過是欺你勢單力孤,才敢如此放肆!偏你這丫頭大度,居然就這麽輕易揭過了此事!這要是放在以前,別人不說,單鍾會那小子便不會饒過那隻狐狸!”
鍾士季啊……
靜沅嘴角逸出一抹輕笑,想起了當初羊叔子的叔母辛憲英老夫人指摘他們倆處事恣意任性,好惹是生非,難當大任,結果被他們兩人一唱一和氣暈過去的事。
明明這事妖火前輩也是知道的,怎麽在他眼裏,自己的性子好像有多軟糯似的!鍾士季確實從不吃虧,可她不也一樣,什麽時候忍氣吞聲過?哪裏用得著鍾士季替她出頭啊?
妖火前輩這是完全忽略了自己氣起人來比鍾士季也不遑多讓,也不去想真正倒黴的其實是那個月下仙人,隻一味站在她這邊,為她抱不平……
偏心也不是這麽個偏法啊……
可不得不說,被親近之人不問青紅皂白維護的感覺著實熨貼,就連心裏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靜沅仔細想了想,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自己這樣怎麽跟個孩童似的,哪怕受了丁點委屈都要讓長輩知道,要長輩好生安慰一番才行,就算這點委屈早就被她自己還了回去也是一樣。
要是身邊沒有妖火前輩在,這事大約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有他在,自己就變得嬌氣起來,還真是……
這下,靜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想開口說話,就聽白袍男子又道:“不行,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此間天界和這些狗屁仙神實在惹人討厭,丫頭,不如老夫帶你去把這個天界掀個底朝天,也好給你出口氣!”
“不好!”靜沅二話不說便回絕了。
對於這位前輩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靜沅實在有些哭笑不得,但她也明白,妖火前輩其實並不是喜歡隨意出手的人,說到底還是為了她,她自然不會不識好歹。
因此,在回絕之後,靜沅便委婉地勸道:“妖火前輩,我知道您心疼我,但我不過是一時之氣,根本沒什麽大事,不值得如此大動幹戈,您就不要想著替我出氣了。
而且,難道您忘了?我答應過我父親,決不倚仗力量胡作非為;您也答應過師尊,不會隨意生事的。
再者,就算此間天界亂象叢生,也不是你我能輕易傾覆的,上清天的那些大羅金仙還在呢,他們不會坐視不理的。即便不算他們,此間世界的天道法則也不可能放任你我這樣的外來之人橫行無忌,到時候別氣沒出成,反倒惹來一堆麻煩,您說是不是?
我可不想頂著一身的因果孽力去見師尊,我怕她發怒訓斥我,前輩您也一樣吧?”
聽到這裏,白袍男子忍不住雙手抱拳,一副討饒狀,“行行行,你有理,老夫我說不過你這丫頭!都聽你的,老夫不亂來,行了吧!”
“真是的,你這丫頭從小就這副機靈樣,知道老夫心裏怵你師尊,就老拿她來嚇唬老夫!”白袍男子心裏好氣又好笑。
“哈哈~”靜沅笑得眉眼彎彎,俏皮道:“招不在老,有用就行啊!”
白袍男子隨手用火焰凝了個矮小的柱墩,換了個更隨意的姿勢,斜倚了上去,懶懶地說道:“要我說啊,你們人族就是心眼多,要不然怎麽當初你才那麽小一丁點就能輕易看出誰能製得住誰呢?不過啊,有件事你倒是料錯了,這方世界的天道法則可管不了你我!”
靜沅微微一怔,聽出了其中的異樣,當即正色道:“妖火前輩,從來到此方世界開始,這裏給我的感覺就一直不太對,我之前以為是天道初成的緣故,可今日與之溝通時,卻發現並非如此。您隨師尊走過諸多世界,見多識廣,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這個嘛……”白袍男子輕笑一聲,仰頭看向蒼茫的夜空,悠悠地開口道:“丫頭,你知道你為什麽會誤入此界嗎?”
“不知。”靜沅搖了搖頭。
白袍男子歎了口氣,道:“說起來,這事和你師尊有點關係。
你師尊是做什麽的你也知道,是以當日她離開之時,在你身上留下了一縷大千世界的天道氣息。
她當時是想著,有這道氣息在,日後無論你去到哪個世界,她都能找到你,而且這道氣息還能庇護你不被這些小世界的天道法則之力排斥。
否則,別說是以你當年的修為,哪怕是如今,也不可能抵禦得了一個世界的法則之力。”
靜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那這和我誤入此界又有什麽關係呢?”
白袍男子沉默片刻,歎息道:“這個世界快要消亡了,此間天道正在極力自救……你身上大千世界的天道氣息讓此間世界的天道以為你是和你師尊一樣可以幫它的人,所以才將你牽引至此。”
“你之前的感覺沒錯,此間的天道法則之力確實極為薄弱,但並不是因為天道初成,而是因為天道快要殞滅了。
所以我才說天道法則管不了你我,因為它已無力去管,不止你我,就連屬於此界的仙神它也已經管不了了,若非如此,此方世界也不會是如今這般模樣。”
“怎麽、怎麽會?”靜沅驚訝不已。
“怎麽不會?你不是早就察覺出此間世界時間的流速極快,幾乎是你原本世界的十倍不止嗎?據我所知,越是接近消亡的世界,時間流速便會越快。這麽算起來,此間世界已經岌岌可危了。”
說到這裏,白袍男子冷笑了一聲,道:“不然你以為,此間世界傳承了這麽久,為什麽最高隻有大羅金仙存在?這個世界和你們那裏又不一樣,靈氣這般充足,根本不會有天然的限製,修煉者不可能止步於大羅金仙。”
“前輩你的意思是,那些越過大羅金仙之境的修煉者都離開了此方世界?”靜沅原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畢竟她也不是願意在一個地方久待的人,既然有能力,自然要去追尋更好的風景。
但問出這話之後,看著白袍男子的神情,靜沅忽然反應了過來,忍不住皺眉道:“他們是預知了此間世界不能長久,所以就直接拋棄了這個世界,去另尋出路嗎?”
不用白袍男子多說,答案就已經很明了了,聖人一念可通曉過去未來,不可能對此間世界即將消亡之事一無所知,而哪怕有一個大能願意留下襄助此間天道,這個天道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地把她給牽引過來。
“為什麽?他們怎麽能這麽做?又如何忍心……”靜沅喃喃道。
如果換作是她出身的世界快要消亡了,那她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補救,即便最終無能為力,也不可能輕易拋棄那方世界!
隻因,那裏麵還有億兆生靈……他們都是無辜的……
世界可以消亡,生靈卻不可不救!
前者她或許阻止不了,但後者卻並非做不到,而連她都能做到的事,此間世界的大能怎麽可能做不到?即便是前者,對他們來說,也並非難事。
可結果,卻是要天道自救……
難道那些大能對自己出身的世界和其中的生靈毫無感情嗎?這不是他們的根源所在嗎?他們的一切都得自此界,怎麽能轉頭就將此界棄如敝履了呢?
“還能為什麽?”聽著靜沅不知不覺問出的疑惑,白袍男子不由地冷笑道:“你看現在這些天界仙神的作態,就不難知道從前那些個仙神是什麽樣子!”
“個個私心私欲那麽重,怎麽可能舍得把自己已經得到的東西再還回去?又怎麽可能願意犧牲自己,以身合道?”
“以身合道?”靜沅微微一驚,“像洪荒世界的道祖鴻鈞一樣嗎?可此間世界如何能與洪荒世界相比,竟然也要做到如此地步嗎?”
白袍男子沉吟片刻,緩緩解釋道:“不錯。其實合道與否與世界的等級無關,都是為了補全一方世界的天道,增強天道法則之力。
此間世界雖遠不及洪荒世界,但有一點兩者是相同的。那就是在世界初成,規則未立之時,被攫取、掠奪走了太多本源之力,以至於到了後來,天道法則根本約束不了那些強大的存在,隻能繼續任其予取予奪,而天道法則之力也因此變得更弱。
如此往複循環下去,再強的世界也經不起這般損耗,隻能走向湮滅。
洪荒世界因為有道祖及時挺身而出,犧牲自己以身合道,重新訂立了天地法則約束洪荒眾生,從而遏製住了這種態勢愈演愈烈,才讓無數洪荒世界的生靈有了繼續繁衍之機。
而此間世界卻並沒有這樣的存在,天道法則自然越來越弱,到現在幾乎已經不存在什麽約束之力了。
這裏的修煉者修行之路極為順遂,行事隨心所欲、不懼因果報應的原因也是在此。即便是白日裏那個被天帝拿出來說事的上神之誓,不也輕而易舉地便可更改、違逆嗎?
我猜,就算丫頭你沒用自己的功德去跟天道做交易,那上神之誓也起不了作用,不然,就天帝天後這對夫婦倆身上的因果孽力,早不知道該死多少回了!
不過嘛,你倒也不算做了無用功,之前的不論,這次天帝肯定討不了好,為了你的功德之力,天道無論如何也得出次力了,它總不能白占了便宜!”
最後這事勉強算是個好消息,但靜沅卻高興不起來,聽了這些有關此間世界天道的隱秘,她此時隻有一個念頭——
“妖火前輩,你說此間天道將我牽引至此,是以為我和師尊一樣可以幫它,那我要怎麽做才能幫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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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一章終於寫明了女主來到香蜜世界的原因,下一章準備寫我認為的潤玉之所以那麽苦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