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後壽宴（中）
在天界眾仙家的起身恭迎中，天帝天後並肩走了進來，左右兩側是潤玉和旭鳳，其後還跟著幾個仙娥，看著倒很有一家和睦之感。
隻是，細看這一家四口的表情，除了天帝麵上含笑，一派坦然自若之外，其餘三人，潤玉麵色平靜，旭鳳冷著一張臉，看不出絲毫喜色，而原本就是強撐著笑臉的天後在看到左上首端坐著的靜沅後，僅有的那點笑意也維持不住了。
她前不久才被鬥姆元君施法解除了封印，雖然看似無損，可被那不知是什麽來曆的寒冰壓製了這麽久的內息，到現在還流轉不暢，體內經脈一直隱隱作痛，再加上此事實在是讓她顏麵盡失，若是可能，別說靜沅這個始作俑者了，她恨不得法滅了所有知曉此事的人！哪裏還會有心思辦什麽壽宴？
可天帝卻道壽宴請柬早已經發出去了，天上地下的仙神無有不知，實為一場難得的天界盛事。若是突然取消壽宴，隻會更引來眾仙家的猜疑，屆時說不定還會以為天後乃至天界真出了什麽大事，再生出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進而引起事端就不好了。
考慮到天帝所言確實有理，她不能失了自己身為天後的威儀，不能讓旁人以為她和旭鳳有了虛弱之態，更不能給那些別有用心之輩任何的可乘之機，所以才又如常舉行了這次壽宴，還強行讓本不願露麵的旭鳳也要出席，這才有了今日這盛大的局麵。
可是，哪怕想明白了其中利弊，也一早就做了種種設想，可當親眼看到給了她和旭鳳那麽大羞辱的靜沅真的出現在她的壽宴上時，她還是覺得怒火中燒，隻想立刻動手將這妖女挫骨揚灰！
“天後！”天帝淡淡出言提醒道。
天後這才發覺自己瞪著靜沅的時間有點長，而且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引得眾仙都看了過來。她極力壓抑住心中的殺意，移開了視線，繼續邁步走上了禦階。
在緩緩經過始終巋然不動的靜沅時，天後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心中暗道：不急，且容你這妖女再猖狂幾日，待滅靈箭煉成，我定要你這妖女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天後對她的敵意與惡念已經表露無遺，對此，靜沅既覺得無奈，又有些許新奇之感，這還是她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被人這樣憎惡和厭恨，感覺還真挺奇妙的。
隻是，天後的氣量未免也太狹小了！
明明她們兩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隻不過是輸給了自己一次而已，可那也是她先動的手，而且也是她自己技不如人，自己甚至都沒真的傷她，現在她竟然恨自己恨成這樣，真是讓她無話可說……
這可委實是場無妄之災……
不過，也休想她會坐以待斃就是了！
靜沅笑著搖了搖頭，抬眼卻正對上潤玉專注的眼神，不由地怔了怔，不好好地登階，看她作甚？隨後才對潤玉報以微微一笑，抬手打了個招呼。
迎著靜沅燦若星辰的眸光，潤玉心中一緊，連回應都忘了，慌亂地垂下眼眸，隱隱感覺到臉頰有些發燙。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喜歡紅色，可此時胸膛中跳動地無比歡快的心跳卻徹頭徹尾地反駁了他這個念頭。
原來，他不喜紅色，或許隻是因為能讓他喜歡上紅色的那個人沒有出現……
在天後受完眾仙的恭賀，說了幾句場麵話，宣布開宴之後，已經平複心緒的潤玉率先起身向天後祝酒。
有靜沅這麽一個短時間內拉了天後全部仇恨的人擋在前麵，天後倒是沒心思去挑潤玉的刺了，而且今日這壽宴本就不是她真心想辦的，眼下又有靜沅在場，她隻想越快結束越好，所以直接淡淡地受了潤玉的祝酒就了事了，旁的什麽也沒說。
之後便是旭鳳和下首眾仙的輪流祝酒。
就在場麵看似一片和諧之時，靜沅神念一動，察覺到自己設在錦覓身邊的感應法術有了動靜，她當即轉頭看了過去，同時操控留在法術上的那一縷神識，驅走了正在靠近錦覓的那一小股靈力和其中裹挾著的東西。
所幸，靈力的主人為了掩人耳目，發出的這股靈力很是微弱，否則單憑她這一縷神識恐怕還驅不走它，畢竟她還沒修煉到能夠神識化形的地步。
不過，這倒也在靜沅的預料之中，就算有人真想利用錦覓在壽宴上做什麽文章，也不可能由他們自己弄出太大的動靜，不然，恐怕錦覓還沒怎麽樣，他們就先引火燒身了，天後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
她擋下了他們這一次的小動作，對方就該知道，她已經有所防備，再要這般出手，也隻會是一樣的結果。
除非他們真的毫不顧忌，明火執仗地動手，那樣的話，她這一縷神識確實攔不住，可他們也必定會暴露自己，這個代價不知他們付不付得起……
這般想著，靜沅徑直看向了鼠仙。
果然，見自己的招數被擋了回來，鼠仙心中一凜，下意識地便往靜沅的方向看了過來，正好對上靜沅好似洞察一切的眼神，頓時明白確實是靜沅出手了。
正如靜沅所料，鼠仙此時頗覺進退兩難，他深知，錯過這次，未必還能有這樣好的機會引錦覓乃至水神入局，可眼下有靜沅擋在這裏，以他之力，如何可能越過靜沅行事？
罷了，水神是否真會為了其女入局尚未可知，但今次若再繼續對這位錦覓仙子出手，就是在與靜沅真人為敵，那之前好不容易與之結下的些許善緣恐怕就要煙消雲散了，不妥……不妥……
鼠仙的臉色變換不定，最終有些頹然地朝靜沅舉了舉酒樽，隨後一飲而盡，在放下酒樽的同時，也放棄了繼續對錦覓出手的打算。
識時務者為俊傑，鼠仙果然是個聰明人！
靜沅淡淡一笑，收回了目光，將注意力投向了大殿中央由穗禾帶領數位鳥族仙娥表演的一出雲韶羽衣舞，專心致誌地欣賞起了美人起舞。
曼妙舞姿……傾城美人……
不得不說，穗禾和她跳得這舞確實都好看極了！靜沅看得都有些沉醉了，原本置於膝上的纖白素手不知何時也開始和著周遭的樂聲，輕敲起了桌案，讓一旁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裏的風神有些忍俊不禁。
靜沅，或者說他們大漢之人，從不掩飾自己對於美的欣賞，不拘是物是景還是人。隻是，從小在美人堆裏長大的靜沅，各種各樣的美人看得多了，以至於到了現在，能入得她眼的美人實在太少，但眼前的穗禾絕對算一個！
舞畢，穗禾在眾仙的讚歎聲和掌聲中對天後恭聲道：“穗禾攜鳥族諸仙，恭祝天後娘娘上壽無極，長樂未央！”
這回，一直冷著臉的天後才終於露出了幾分喜色，笑著誇獎道：“穗禾有心了，旭鳳若有穗禾一半貼心，本座也就心滿意足了。”
“承蒙天後抬愛，女兒家無用，哪比得上火神殿下征戰六界,勇武無雙。”說著，穗禾還含情脈脈地看了旭鳳一眼。
隻是，穗禾這不知是出自真心還是僅僅為了恭維旭鳳的話天後聽著高興，但靜沅甚至在場的大多數女仙聽著都隻覺刺耳。
旁人如何作想靜沅不知，至少在她這裏，因方才觀舞而生出的好心情和對穗禾的些許欣賞之意已然消失不見。
“穗禾公主。”靜沅淡淡地開口喚道。
在她出聲的一瞬間，整個九霄雲殿頓時一靜，上首的天後也不再說話，隻陰沉著一張臉，同穗禾以及殿中諸仙一樣，看向了靜沅。
“靜沅真人喚穗禾何事？”穗禾心下有些緊張，但麵上還是維持著一派大方得體之色，不卑不亢地問道。
“沒什麽，在下隻是想告訴公主一句，若你自覺己身無用，那便隻說自己便好，實在不必言及所有女兒家。” 哪怕麵迎著滿殿仙神驚疑不定的目光，靜沅依舊泰然自若地言道。
“噗嗤……”
殿中不知是誰，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緊跟著整個大殿都響起了或大或小的議論之聲，細細聽來，竟幾乎全是讚同靜沅之言的。
聽到這些議論聲的穗禾漸漸漲紅了臉，但還是死死地站在原地，咬牙撐著自己僅剩的一點體麵，沒有放任自己失去最後的氣度。
靜沅並無意給穗禾難堪，但她的話卻實在是說出了九霄雲殿中不少女仙的心聲，雖然隻有這麽短短一句，也足以讓她們大感解氣了，難免便引起了一番不小的反響。
事實上，這也是因為天界以實力為尊，並不是很在意男女尊卑之別，女仙中不乏巾幗不讓須眉的存在，就連穗禾自己都是鳥族的一族之長。
雖然她這個族長在族中的話語權遠不及天後，但怎麽說也確實是在名義上執掌了鳥族多年，加上她自身修為也並不弱，雖不能比肩天界的諸多上神，但至少也在上仙之列。因此，她在年輕一輩的女仙中可以算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
可此時也正是這個佼佼者說出了“女兒家無用”這種自我貶低甚至貶低了所有女子的話！
焉能不讓同為女子的其他女仙感到忿忿不平？！
可是，她們也不得不承認，若無靜沅，即使她們心中再不平也隻會忍下來，畢竟她們得罪不起天後和鳥族……
但眼下卻出現了靜沅這樣一個氣魄與實力兼備，敢於當著天界所有仙神的麵直言駁斥穗禾此語的人，為她們女子正名，她們哪裏還能繼續忍氣吞聲、不發一言？！
若是能夠，她們何嚐不想也做到靜沅這般毫不矯飾、直抒胸臆！隻是，她們終究沒有靜沅的實力和底氣，不能像她一樣無所畏懼，但這不妨礙她們羨慕欽佩這樣一個人，甚至於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是以，靜沅之言在引起了女仙們強烈的共鳴同時也讓她們紛紛出言附和了起來，也因此顯得穗禾整個人孤立無援……
這番情形是穗禾，包括靜沅都沒有料到的。
看著穗禾陷入如此窘態，靜沅難免心軟了下來，原本還想再說一句“聽聞穗禾公主以女子之身位居鳥族族長之位，若真覺得女子無用，怎麽不退位讓賢給你口中的有用之人”，這下也沒忍心再說出口了。
可即便靜沅心生不忍，見好就收，但此刻穗禾心中卻也已是冰冷至極。
隻不過，這冷意不是因靜沅而生的，甚至也不是因眾仙的議論而生的，而是因她最信任的天後姨母……
靜沅本就可以算是敵對之人，旁人與她也是非親非故，自然不可能有誰會出麵維護她，可她的姨母，高高在上的天後，竟然也不管她，由著她落入這般難堪的境地，不但沒有喝止眾仙之意，甚至於連為她說句話都不曾……
如果此刻在這裏受眾仙非議的人是表哥，姨母還會這般視若無睹嗎？
不，她不會的……
她甚至會為了表哥動手，就像上次那樣毫不顧忌地靜沅真人出手……姨母並非怯懦之輩，她不可能會因忌憚而不敢對上靜沅真人……
她不管，不過是因為自己分量不夠……
穗禾心中苦澀不已，原來無論她對姨母怎樣掏心掏肺，百般討好，在她心裏，自己終究無法與表哥相比……
意識到這一點，怎能不讓穗禾對這個自己真心親近敬重的姨母心寒？
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能依靠的還是隻有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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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鼠仙故意暴露錦覓身份這件事除了對錦覓是好事之外，對他們自己和其他人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他以為水神會為了天後要殺錦覓這件事而和他們合作，結果人家水神完全不care這件事，反而害得他自己因此暴露，繼而丟了性命。畢竟，在此之前，真沒人懷疑過他，潤玉和旭鳳的注意力都在彥佑身上呢。而且，從劇裏來看，他其實完全不需要出手，反正錦覓自己之後也會因為亂說話而暴露的，所以他死得真的太冤了，完全不值得！
還有，之前看的時候沒注意，這次寫到這段的時候，重新看劇，真的穗禾那句“女兒家無用”雷到了，你個一族之長說這話真的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