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陵，子之城，雖然幾經戰火但繁華一如往昔，隻是城內多了幾分緊張、不安氣息。城牆依然堅固如昔，城內府邸房屋、街道店鋪也看不出戰火的影子。
當日燕軍出其不意，繞過山東，自安徽靈璧直抵金陵。守衛金川門的朱橞、李景隆不戰而降，所以金陵幾無損失。
隻是事起突然，一把大火燒了皇宮後，建文帝隨即下落不明，燕王順利進城，旋即登基，改年號永樂。
雲中雪心情憤懣，低頭經過城門之時，忽見一群人擠在一處看城牆貼的告示。雲中雪拉低沿帽，靠近看了一眼，原來是朝廷張榜征召錦衣衛，定於中秋三日後在操練場比試錄取而已。
這錦衣衛本是太祖所創建，後於洪武二十年廢除。此次靖難之役，永樂帝雖然如願登基，但起兵過程也疊遭波折凶險，乃至登基以後也屢遭前朝大臣不配合，深知自己強行奪取皇位實是難以服眾，建文帝又不知下落，為免意外乃決定重建錦衣衛，征召武功高強之人隨身護衛自己。
有明一代，這錦衣衛地位超高，待遇優厚，對於學武之人自然大有吸引，武林之中年輕人固然躍躍欲試，便是那武林名宿也不乏動心之人。這幾日應府武林高手雲集，煞是熱鬧。
雲中雪情知燕王不過是以此籠絡、防備武林人士，以免日後或被建文帝所用，心中冷笑一聲，拉低沿帽，牽住戰馬，擠過人從向家裏走去。
雲陽因功累積任錦衣衛都指揮使，頗受建文帝重視，所以特別賞賜雲家一座府邸。
雲中雪一邊走一邊觀察四周，發現街上雖然依然車水馬龍，但是行人腳步匆匆，臉上多了一絲恐懼，和這子之城頗不匹配，心中不禁有點歎息。
轉過幾個街口，遠遠就看見了雲府大門外的石獅子。雲中雪一陣心酸，若是往日，爹娘早就站在大門之外等候自己了！而今日，府門之外隻有兩個陌生的護衛，短短幾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雲中雪略一思忖，低頭走到雲府對麵的酒家，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隨意點了幾道酒菜。
忽然邊上有人歎息道：“唉，真是世事難料啊。這雲陽義薄雲，武功又是如此高強，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雲中雪轉頭一看，一位四十左右的漢子，一手執壺一手拿杯，已有微醉。
旁邊一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看了一下周圍，悄聲喝道：“你不要命了！這應府到處都是紀綱的人，若是給他聽見了，你豈能保住命？”
那人低聲歎道：“唉，我曾經和雲大俠有過一麵之緣，雲大俠風神俊彩，讓人甚是佩服。誰曾想居然全家都命喪南門梅花嶺？這叫人豈不痛惜？”
不待他完，夥伴趕緊起身把他一把拖走。好在酒店嘈雜，幾乎無人注意。雲中雪聽得此話早已是痛徹心腑，心下早已想好主意。
隨後目不轉睛盯著自家的大門，忽然發現大門牌匾上的“雲府”兩個字已經改成了“紀府”，雲中雪氣血頓時往頭上直湧，一口氣堵在胸口。
正在氣惱中，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回頭一看，原來來了一隊人馬，一色勁裝打扮，腰間繡春刀很是搶眼。街上行人見了唯恐躲之不及。酒家裏麵本是嘈雜熱鬧，誰知一見到此人，大家立即悄聲無語，轉頭看著窗外。
此地正處要害，是誰如此張揚？雲中雪正在疑惑之時，隻聽有酒客低聲道：“紀大人回府了！”
雲中雪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新任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下朝回府。那紀綱本是華山四大弟子，三十年前就和厲北行、上官威、清虛名震武林，後因追隨燕王起兵，多次救過燕王之命，所以深得燕王信任，現在可謂權傾一時。
隻見那隊人馬行至門前，一挺大轎悄悄停下，轎中緩步走出一人，年約60上下，濃眉短須，身材高大壯碩。隻見他頭戴鳳翅冠，身穿鎖子甲，腰懸黃金牌，很是威風。
那紀綱下轎後掃視一下四周，眼光淩厲，讓人不寒而栗。在門口頓了一下，接著在眾人的圍擁下走進紀府。
紀綱徑直走到大廳坐定，厲北行、上官威等人早就迎上來。
上官笑道：“師兄辛苦。今日朝會可是比平時遲了不少。”
紀綱歎了口氣，喝了一口茶，問道：“唉，你們有所不知。眼下咱們北軍雖然贏得了下，但是南方心中不服者大有人在。殺了那麽多，還是有人心存異心，叫皇上如何安心？”
錦衣衛千戶牛劍英心道：“就算不服，諒他們也起不了大浪。咱們兵強馬壯，還能怕誰？”
紀綱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頓，提高嗓門道：“那班書呆子自然成不了大事，但是別忘了還有那麽多藩王，一個個在虎視眈眈。前朝建文帝哪要是冒出來，號召下勤王，這便如何是好？”
眾人默然，當今皇上這皇位畢竟來得不正，心裏多有顧慮那也是自然。這才明白皇上一心要舉辦武林大會，原意就是籠絡下英才，以絕後患。
上官威道：“師兄，這次武林大會早已轟動整個武林。除了武當、少林，中原各大門派都已派人參加。這幾日我細細查看了一下，武林各派二三代青年才俊多半到齊。”
紀綱點點頭，沉吟道：“那少林、武當兩派不參加大會，自然少了一些高手，但他們都是出家之人，不參加的話皇上想必也不會怪罪。”
厲北行忽然插話道：“武當派那個娃娃不知道來了沒有？他的人品、武功都是上上之選。”
上官搖頭，道：“厲師兄糊塗，那子是雲陽之子，怎麽能讓他加入錦衣衛？隻怕他此番前來不會善罷甘休。”
紀綱一怔，道：“雲陽的兒子來了？如何能留得他？”
上官笑道：“那子武功雖好，畢竟尚欠火候。今日是八月十五日，這子如此性急趕回來，那一定是祭奠父母。我已安排妥當。”
紀綱點點頭，道：“雲陽身屬朝廷命官，命喪戰火之中還得過去。這子是武當弟子，關乎華山武當兩家，行事務必心。”
上官道：“嗬嗬，師兄放心，華山不出手就是。”。
厲北行在一旁歎息，上官隻裝作沒聽見。
隨後紀綱和眾人商量了一下武林大會接待各個事項，上官有事先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