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靈魂又出鞘（一）
昏昏沉沉間，聽見耳邊不斷有人嘶吼，狂叫，吵得我一刻不得安寧。
我蹙著眉躺在那裏，怎麽睜也睜不開眼，渾身一動不能動。
現在身心俱疲的我，身體不受控製，似乎，思想也不受我的控製，完全集中不起來精神想事情，稍微清醒一點時，困頓感就會立刻如期而至，隨後繼續沉沉睡去。
慢慢的，我聽見晾兒在我腦海中哭嚷不休：“娘，你快醒醒啊，爹瘋了……”
“娘，爹要喂你喝墮胎藥，爹要殺我……”
“娘，救命呀……”
“娘……嗚嗚嗚……”
喉嚨裏，一股腥甜湧上來，‘咳’我好像又咳了一口血出來。
我躺在那裏，半睡半醒的睜開眼，感覺整個人正被人抱在懷裏，迷迷糊糊的轉頭望去，恰巧看見言則璧那張憔悴的臉。
我又把眼睛閉上了，真是晦氣，睜眼就看見他。
言則璧狂喜的聲音在我耳邊叫嚷道：“丫頭，你醒了？”
我喉嚨沙啞的要命，嘴裏都是甜味，我感覺有液體不受控製的從我嘴角流出來。
一刹那間，我不受控的猛咳不止。
言則璧臉色聚變的怒吼道：“太醫……太醫……”
我聽見一眾人，三三倆倆的進了內殿，將我圍成一圈，診脈的診脈，清理的清理，喂水的喂水……
我躺在床上，渾身無力，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身子輕飄飄的，那感覺就好像整個人下一秒就會變成灰塵，飄散在空中一般。
我強迫自己動了動手指，隨後一雙手被言則璧的大手緊緊握住。
言則璧急聲道：“丫頭，你有話跟我說嗎？”
我睜不開眼，但努力的張開嘴，氣若遊絲的斷斷續續道：“言則璧，不許……不許傷害我的孩子，不然……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聽見言則璧在我耳邊啞聲道：“好。”
我得了一個準信，終於可以鬆口氣，繼續放鬆的躺在床榻上，腦子又開始斷斷續續的逐漸昏迷。
直到好久好久，我睜開眼後，竟看見自己渾身透明的飄散在空中。
我又成了魂魄了？
這麽說，我又死了？
我瞧見言則璧坐在我床邊，一雙眼滿是血絲的盯著我蒼白的麵容，他無力的對跪在下手處的一群太醫們，冷聲道：“到底怎麽了？”
太醫猶豫道：“腹中胎兒脈象雖然虛弱，但是臣可勉強一保。”
言則璧不耐道：“誰問你孩子了，我問你大人怎麽樣？怎麽兩個星期了，人還是這樣？”
太醫小心翼翼道：“皇後娘娘身體孱弱，需要休養。”
言則璧怒不可遏的一把掐上太醫的脖子，冷聲道：“我問你，她到底還能不能好？你再模棱兩可的跟我說廢話，我就把你全家拖出去斬首示眾，你聽清楚沒有？”
那太醫立刻渾身發抖的腿一軟，跪在地上，磕頭道：“陛下，娘娘氣急攻心，怒大哀傷，脈象虛無，已是快要身消之人，臣等實在是束手無策，隻能聽天由命了。”
言則璧不敢置信的望著太醫，顫聲道：“怎麽會？她昏迷前明明好好的。”
太醫道：“生氣一事可大可小，陛下，經常有人因為氣大傷身。莫說傷身，就是直接氣死，也大有人在啊。”
哼，我在心裏冷笑一聲，我這是要被言則璧活活氣死了？
嗯，也好，最起碼比上輩子自焚死的體麵一點。
言則璧難受的閉了閉眼，低著頭沉聲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對她的身體有影響，如果有，直接拿掉，隻要保住她就行了，其餘的都無所謂。”
我聞言心中一跳，言則璧你個畜生，你這是強行找借口給我打胎嗎？
太醫顫聲道：“回稟陛下，老臣把娘娘的脈象，那孩子的情況明顯比娘娘好多了，若不是那胎兒康健，想必娘娘兩周前，已經去了。”
言則璧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向我，眼裏有一絲脆弱。
言則璧啞聲道：“不論如何，將她救活，就算……就算她永遠不能動，永遠不能說話，一輩子都這樣，躺在床上閉目睡下去，我也認了。我……隻要她活著，你們聽懂了沒有？若她咽氣……我誅你們九族。”
此時最遠處一個青年太醫，抬頭朗聲道：“陛下，娘娘的情況很有意思，據臣觀察，這兩周娘娘雖然沒吃沒喝，但是她體內卻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跳過食物的供給，讓她的身體自行運轉，很是奇妙。”
言則璧道：“神秘的力量？”
那青年太醫道：“沒錯，就像，就像神仙的法術一樣，臣說不清楚，但很有意思，也很奇妙。”
一旁的年老太醫聞言嚇的魂飛魄散，忙出言嗬斥那青年太醫：“清羽住口！”
嗬斥完，連忙哆嗦著對言則璧顫聲告罪：“陛下，老臣的犬子年幼，才跟臣學了幾年醫，還不懂得醫術的精深之道，故而胡言亂語衝撞陛下，請陛下贖罪。”
說罷，滿臉驚駭的顫抖著身子，伏在地上‘砰砰’磕頭不止。
言則璧看著眾人蹙了蹙眉，不耐道：“都滾。”
隨即將目光看向那青年太醫道：“林清羽？你留下。”
“是。”
房間內的眾人，如蒙大赦，趕忙連滾帶爬的退出了房內。
稍時，房間裏的人終於走幹淨了。偌大的乾清宮內殿裏，隻有一個林清羽站在原地，安靜的望著言則璧抿唇不語。
言則璧站起身對林清羽道：“神仙的法術？把你剛才說的那些，再仔細同朕講講。”
林清羽朗聲道：“是，陛下，娘娘的身體很有意思，兩周前，臣曾偷偷把過娘娘的脈搏，娘娘的脈搏雖然時有時無，好似身消之人，但是呼吸卻異常平穩，且胎兒的胎心非常強健。而更奇妙的是，昨日我又偷偷給娘娘把脈，發現娘娘的脈搏依舊保持著這個虛弱的頻率在不停的跳動。而這兩周娘娘並沒有進食，按照常理，娘娘的這種情況，是說不通的。娘娘好像同我們凡人不同，娘娘不需要飲食，她身體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供養她，在維持她身體的消耗，很神奇，就像……神仙的法術一樣。”
說罷，林清羽竟然朗聲笑了起來。
我瞪大了眼，瞧著這個林清羽，這個小子還真是樂觀啊，麵對煞氣十足的言則璧，還能笑得如此燦爛？
言則璧冷聲道：“若，她真的是神仙呢？”
林清羽失笑道：“那臣就無能為力了，臣隻會給凡人看病，可不會看神仙啊，若是……”
言則璧道：“若是什麽？”
林清羽笑道：“若娘娘真的是神仙，那陛下就不必擔心了，神仙大概是不會死的吧。娘娘可能是心情不好，跑到神仙的世界散心去了，等她心情好了，沒準就回來了，所以她的身體，才會一直保持著這種低消耗的狀態，躺在這裏。”
說罷，林清羽似乎也覺得自己在異想天開，不好意思的衝言則璧笑了笑。
言則璧淡淡“嗯”了一聲，隨後望著我沉睡的睡顏，沉思不語。
良久，言則璧自言自語喃喃道：“心情不好，出去玩了嗎？倒也像她能做出來的事……一貫的自私，從不曾考慮我的感受，這個女人……”
稍時，言則璧又緩緩開口道：“以後，皇後的診脈與照顧，就由你來負責。”
林清羽低聲道：“陛下，臣要給娘娘喂一些營養的保胎藥嗎？畢竟這孩子現在還在發育，距離臨盆還有六個多月呢。”
言則璧厭惡的瞥了一眼我的肚子，冷聲道：“都行，以後這孩子的事，你不必過問我，你看著決定就行了。”
林清羽一怔道：“我……看著決定？”
“對。”
林清羽愣愣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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