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359，入江湖

  此時聽到三人驚呼，陳小山搓了搓下巴：“我這兄長茶水喝多了，咱們聊咱們的。”


  那大哥笑著說：“小哥說話有趣得緊，咱可從不知道仙師也要放水。”


  幾人都是哈哈一笑。


  笑過之後，聽那斯文男子忽然歎了口氣：“好久沒這般開懷笑過了，我三人這幾日便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陳小山搖搖頭：“天無絕人之路，把那孩兒拿給我看。”


  那嬰孩現在已經醒來，正被三人中的大哥抱在懷裏，一直盯著陳小山看，眉開眼笑。


  隻見三人對視一眼，那大哥臉上有些猶豫，但是仍將嬰孩送了過來。


  陳小山連忙雙手接過，生怕一個不注意弄壞了這麽小的小人兒，因此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想到每個人都是從這般懵懂無知的小娃娃逐漸長大，然而長大後人人各不相同，頓覺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奇妙的事了。


  嬰孩從繈褓裏伸出小手去夠陳小山的胡子，因為手臂太短夠不到，陳小山便把臉湊過去給他抓，又怕胡子紮壞了小娃娃，特意放出一股柔和的法力將小手裹在其內讓他抓個夠。


  看著小嬰孩咯咯笑的歡暢，陳小山也笑了，隨後轉手將孩子收入了魔宮。


  三個漢子見嬰孩突然消失，臉上同時變色，同時向陳小山出了手。


  陳小山身子不動，這三位的兵刃根本遞不到身前三尺之地。三人試過幾次之後，那大哥沉聲問道：“小哥是何意？”


  陳小山雙手虛按：“幾位別緊張，坐。我孤身一人慣了，可帶不了孩子，走前肯定會還給你們，咱們繼續聊。”


  三人將信將疑之際，陳小山朝他們彈出三股真氣。真氣剛一入體，三人身子一振，臉色都好了很多，還是那大哥先拱手說道：“多謝小哥以仙術為咱療傷。”


  陳小山點點頭。


  幾人重新坐好後一時無言，陳小山思索片刻後說：“我本不喜歡插手俗事，何況我們兄弟此行還有要事，不如我就直接點，這樣節省時間。”


  見三人沒有異議，陳小山直接問：“你們三個誰給天機營報的信？”


  三人臉上再度同時變色，卻因為被真氣鎖住動彈不得。


  半晌，聽那大哥聲音有些低沉的問：“老二，是不是你？”


  那老二，也就是原本傷得最重的那位臉色一變，吼道：“大哥，你居然懷疑我？你為什麽不懷疑老三？”聽他嗓子有些嘶啞，顯然心中無比憤怒。


  隻見瘦弱男子搖搖頭：“這小哥慧眼如炬，他說咱們有人通信，必定就是真的。他那兄弟現在都沒回來，多半是在外麵替咱們打發天機營的高手。這崇真廢觀是國主封禁之地，又有仙法守護，等閑也闖不進這裏，我也是靠當年知道的一條密道才帶兩位兄弟掙了條活路。這密道如今天知地知咱們三人知，如果沒人互通消息，天機營的人又是怎麽知道的？”


  老二顫聲說道：“當年多虧大哥我才撿了一條命回來，為什麽你懷疑是我走漏了消息？老三做過孔大人的手下，以前也是朝廷官員，他跟咱們的時間不長，為什麽你不懷疑他？還有這位仙師出現得這麽湊巧，大哥你就真的相信他？”


  瘦弱男子一歎，臉上有傷感之色：“你大哥腦子向來不夠靈光，但是我知道什麽是人之常情。嬰孩純真，這小哥雖然麵相有些凶，但是心地必然良善，不然這孩子一定不會這般喜歡他。至於老三，正是因為他做過朝廷官員，知道其中的痛處，所以才不會吃回頭草，何況他剛才一直在想方設法求仙師出手。我本也懷疑不到你身上，可是想來想去，這裏除去我和老三，不是你還能有誰？”


  陳小山心下不悅，但是不想說話，又見喬戥烈這麽久沒回來，不免有些擔心。雖然兩人接觸時間不長，但此人性子豪爽，又拿陳小山當兄弟，陳小山自然願意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此時那老二低頭不說話，過了很久才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自己的遭遇，期間被另外兩位不時出言打斷，看起來三人都有話說。


  陳小山見這幾位沒完沒了，不感興趣也不願意耽擱時間，眼見天光放亮喬戥烈還沒回來，便一拱手：“我不插手你們兄弟的事情，但是切記，誰也莫打這個嬰孩的主意，勿謂言之不預也。”


  說著取出毛筆和符紙，又蘸了口唾沫，在紙上飛快的塗抹起來。


  那斯文老三一見毛筆的形製立時有些瞠目結舌。原來這支毛筆比尋常所見要粗大一倍，筆毫也不知道用的是何種材料，看上去硬如鋼針。如果換他來用，多半會筆落紙破。偏偏在陳小山的手下有如高手耍劍，輕重得當，靈飛生光。


  轉眼之間陳小山塗畫完畢，三兩下將符紙折成了一柄小劍，又將嬰孩從魔宮中取出，把小劍以一根繩索係於項下，再重新放回那瘦弱老大手上。


  嬰孩此時已經入睡，陳小山輕輕掐了一下他的小臉兒，解開三人真氣封鎖準備離去，隻聽‘忽’地一聲，地上憑空多了數十枚人頭，堆做塔型，最上麵一枚帶著朝廷大員的頭冠，上麵繡有各種瑞獸圖紋，喬戥烈也跟著現出身形，臉上隱有得色。


  斯文老三跳起來一聲驚呼：“妖人終於授首了！”


  便在此時，一柄雪亮的刀刃從旁遞向他的腰間，卻不想被一股指風定住。老二抓著刀柄顫聲問陳小山：“你不是說不插手我們的事嗎？”


  陳小山哈哈一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我說啥你就信啥？老子現在說是你爹，你喊來聽聽！”說罷一拳將他打翻在地，隨後看也不看，拉了喬戥烈飛遁而起。


  二人在星舟上坐定之後，喬戥烈遞了個大拇指過來：“兄弟好樣兒的！”


  陳小山打開他的手指斥道：“少來胡鬧，你怎地殺了這麽多人？”這些人裏九成九都是凡人，如果按照陳小山的性子，首腦當誅，其他人等最多給個教訓也就是了。這些人各為其主，實在談不到對錯。


  喬戥烈臉色一變，嘿了一聲：“我喬戥烈行事何人敢來指手畫腳？我是魔門弟子，你這道門天才看不慣也正常。”說完看了陳小山一眼又緩了話風：“也就你陳小山敢說這話，換一個你看哥打不打他！”


  陳小山搖了搖頭，一時有些無語。倒不是說喬戥烈的話沒法反駁，要反駁隨便都能找個由頭出來，可是沒什麽意義。


  魔門道門本就不同，不僅功法不同，為人處事皆有許多不同之處，不然魔道以何分之？萬年以降向來如此，陳小山又何德何能，讓喬戥烈改了魔門子弟的性子？


  陳小山不想因為這種無意義的事情而傷了和氣，加上喬戥烈這般言行說不上哪裏有些別扭，所以不願意反駁。


  說起來兩人也有很多相同之處。比如剛才這事，二人隻換了個眼神便能領會對方的意思，還有，如果不是同時起了打抱不平的心思，誰還去管這般閑事？


  想到此處，陳小山心下一歎：什麽是江湖？草莽是江湖，朝堂也是江湖；仙凡是江湖，魔道還是江湖。歸根結底，人心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