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6，清茶一杯話當年
錢長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當年你師父曾經收過一個弟子。她年紀輕輕，天分極佳，性子有些精靈古怪。她每次來這裏找我都會帶一葫蘆酒，和你帶的一模一樣。”
‘怪不得我有這般待遇。師父的劍原來叫做長空劍。’
陳小山總算明白了幾分，倒是放下心來，他好奇的問道：“這個弟子我應該叫師兄還是師姐？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算是你的師姐。”錢長老盯著杯子裏的水汽，若有所思。
陳小山猜到這其中有什麽故事，不敢再隨便發問，便‘哦’了一聲，繼續喝茶。
錢長老忽然笑道：“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嘮叨些舊事，師侄可別在意。”
“不敢。我其實從未聽師父提起過這些。”
“嗯。師侄聽過長風閣二十四畫像嗎？”
陳小山來了精神，搖搖頭端正坐好。
“三大派合力煉了一件法寶，名為長風閣。此閣總共九層，前八層都有三派高人駐守，凡是二十四歲以下的弟子都可以去挑戰，勝者即可在閣內留下一副畫像，成為同輩們的榜樣，三大派以此督促年輕弟子勤勉修行。”
陳小山心說：我還以為有什麽神奇，這不是把自己掛牆上找罵嗎？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錢長老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麽，便說：“光是成為榜樣當然對一些人吸引力不大，所以三大派還另有獎勵。”
“啊？有煉製飛劍的寶材嗎？”陳小山來了興趣。
錢長老點點頭，“層數越高，獎品越豐厚。”他看陳小山躍躍欲試，又笑道：“九層沒人上去過，九層以下隻要能守住一年，便算勝利。”
“咱們楠鴻沒有人在上麵？”
陳小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明白了為什麽萬飛羽拿這個來擠兌他。
“你師姐是個天才，當年她二十二歲，十條靈脈都已經達到了‘氣貫長河’之境，在長風閣第八層霸了兩年的榜。”
“我師姐叫啥？”
錢長老說道：“顧傾城。”
“啊？！”陳小山大吃一驚。
錢長老閉起眼睛，手指輕輕敲著茶杯，杯子裏水汽氤氳，和著屋頂上灑下來的陽光，似乎他整個人被包裹在一段往日時光裏。
陳小山看到他眼角的皺紋以及鬢邊的幾絲白發，心說，‘他看起來確實比師父年紀大。’
他正在胡思亂想，錢長老睜開眼睛說道：“我當時學有所成，一時技癢，再加上那時天下英傑誰不知道‘顧傾城’這個名字？便想去長風閣一睹芳容。”
“.……錢長老你是楠鴻派弟子嗎？”陳小山問。
錢長老點頭：“現在是，以前我是天工府的內門弟子。”
“.……之後呢？”陳小山好奇。
“我第一眼見到她就已經輸了，後來連著打了兩次都打不過她。她拿話激我，如果再輸就轉投楠鴻。”
陳小山一時無語。門派別投豈是兒戲？
“我雖然盡了全力仍然輸了，之後我被廢去了一身法力和九成九的性命，她把我悄悄帶到了楠鴻。”錢長老說得雲淡風輕。
陳小山喝了一口茶水，什麽味道也沒嚐出來。
“廢去法力之後我便如同廢人一般，連凡人都不如。她拿出一枚補天造化丹給我服下，我法力全複。這枚靈丹正是她霸榜一年三大派的獎勵。”
陳小山沒插口，隻是點點頭。
“我知道她讓我加入楠鴻不過是為了幫忙煉製長空劍。當時長空劍差了些寶材並未成型，她第二年的獎勵正是換到了一些珍貴的寶材。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願意。”錢長老語氣平淡。
“.……嗯。”陳小山心說，‘如果換成是我，我是不願意的。’
又聽長老繼續說道：“我入了楠鴻之後改了姓名，如今我叫錢慕卿。”
本來陳小山想起雞皮疙瘩，不知怎地，這雞皮疙瘩居然沒起出來。
“長空劍出爐之日，我用盡各種秘法也無法喚起其靈性.……”
錢長老頓了一下，“傾城那時忽然製住我，她說，‘我欠師父的，這輩子還完。我欠你的，下輩子再還。’說完，她就跳入了火爐。”
“啊？！”陳小山不禁喊出了聲。
“朱顏青絲化碧血，紅袖一舞動長空。”
錢長老深深一歎。
‘怪不得師父聽我提起長風閣會那麽生氣。可是師姐的性子，師姐的性子……’
陳小山一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他看了一眼錢長老，見他麵色平靜，似乎走出了那段往事。
“這事過後，你師父悶頭祭煉玄鱗劍匣和剛出爐的長空劍，直到三年前才又重新收徒。他運氣好，又收到了一個天才弟子，我都聽到他又開始唱歌了。”錢長老笑道。
陳小山嘿嘿笑了兩聲，覺得不太好意思。他不知道錢長老說‘唱歌’是啥意思，想來也是說著好玩的。
“塵光劍你先放這裏幾天，我想想辦法。”說著，錢長老在茶幾一角搗弄了兩下，那裏露出了一個寸許見方的小洞，他把冷茶倒了進去。
“多謝長老。”
陳小山躬身行禮。
兩人又聊了幾句，錢長老把他送到穀口便轉身回去了。
陳小山看著他的背影，雖然覺得有些邋遢，但是又有幾分從容。他撓了撓腦袋，離開了鑄劍穀。
回到竹樓後，陳小山自思，‘師父為什麽一定要煉製長空劍？莫非與他說的破境機會有關？聽錢長老的意思，長風閣第八層至少要十條靈脈都到了氣貫長河才行。’
想到這，他不由得對那位從未謀麵的師姐十分佩服。
境界提升需要按部就班，而且越往後越艱難。以他的水平，第五條靈脈達到氣貫長河大概需要四五個月，想要達到顧傾城的水平，至少還得十年八年。
‘那個少了一筆的顧字一定是師姐刻上去的。我以後得注意，在師父麵前不能提這些，免得觸黴頭。’
‘也許隻有顧師姐那樣的女子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她這樣的女子.……不管怎樣，將來我一定要在長風閣上麵留下自己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