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浮殤 第五十章 雲開霧散見真容
一張男生女相的面容，與對面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少年有七八分相似。
十品不動煉身到至高境界，會在體表顯現出自身星辰星辰之相，這是一條古老的不依賴神通使自身達成生命質變的修行道路，但從未有人直接修成了別人的形象。
像我者死。這是武道修行的鐵律。
兩個陸阿九對望了一會，在地板上摳出了一套大一百八三室一廳。
「你的修行道路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陸阿九一臉關切的問道。
李安之：。。。
別說了，快打吧。
一步十品極意，修至三品五等的少年手持鎏金熟銅棍狠狠地砸向陸阿九頭頂。
由於兩者身高一尺的差距，少年蹦到半空才能持棍掄向對方頭頂。
兩道身影同時撞向對方，熟銅棍砸在對方頭頂半寸就難以寸進，而對方手中的橫刀狠狠一砍，便要腰斬自己。
李安之心中警兆大冒，蹂身扭轉後退，熟銅棍向後一揮，再藉助慣性狠狠掄回。
刀棍相交，陸阿九一步未退，李安之踉蹌著踩在擂台邊緣，重重的喘了幾口氣。
「真難打，沒見過比我還硬的不動力士，瀚海之外果然強者輩出。」李安之抹了把並不存在的汗，有些畏懼的說道。
剛剛那一刀如果砍中的話，自己恐怕就直接被殺了。
對方的身體各項密度已經是人類的數百倍了，還在不斷的增強中，這樣的對手，還真是難捱的戰鬥。
「瀚海，大夏虎騎，李安之。」少年神色少見的變得莊重，手中熟銅棍劃出一條斜線，自虛空中攀爬出一頭金屬鑄造而成的斑斕猛虎，攀附於少年身側，將他托在背上，金屬蔓延，對方已然變成了一台半人半獸的戰爭鎧甲。
大夏虎騎，存在於久遠歲月之前的一支騎兵隊伍，由最古老時代流傳而來，戰無不勝的瀚海勇士組成這支騎兵的主力，每一人俱是同階之中無敵的存在。
在戰血時代，歸墟歷不斷攀升的戰爭等級催生了新生的瀚海虎騎，他們之中的預備役每一人都是四品戰士，唯有李安之是個特例，他早在瀚海王庭的星海開拓戰役中服役十年，無數次參與過擊殺星空生命的戰鬥。
但從未有任何一種生命能讓他停止戰鬥。
提著一桿長柄馬刀，少年揮了揮手中的武器。
「陸兄，展現出自身最為勇武的姿態，是對對手的尊重。」他的聲音透過盔甲傳出，顯得悶聲悶氣，但是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明玉魄站在站台下，心中亦有些好奇，少年謀划許久的晉陞儀式到底為他帶來了什麼變化。
大夏虎騎。正好讓那頭吃不飽的憨批出來見見世面。少年如是想到。
一頭渾身皴黑的源星本土野獸從黑洞中鑽出，甫一鑽出就不滿的哼唧了兩聲，被雪白獅子一巴掌拍在腦袋上才安分下來。
黑白雙色的氣態巨龍蜿蜒而出，盤繞於橫刀之上，化為隱約可見的龍紋。
雪白獅子托起少年，雪色皮毛覆蓋少年周身，化為一套雪色戰甲，而黑皮老羆此時才慢騰騰的跺過來，撅了撅屁股，示意少年騎上來。
居然不是一頭戰獸，而是普普通通的一頭本土野獸？
看那老羆慢悠悠的動作，一眾看客均是摸不著頭腦，放出這麼一玩意有什麼作用？
「老羆，一起衝鋒。」少年抽刀劈在老羆碩大的屁股上，竟是只颳起一片毛皮上的塵土。
老羆不滿的挪了挪屁股，向前抬爪一撲。
一道身影倒飛出去，李安之摁住身上被刮出的幾道極深的傷口，這老羆的爪子未免太過鋒利了一些。
一頭本土野獸居然有如此強悍的肉身？
觀眾席上很多武夫的三觀簡直被顛覆了。
少年揉了揉老羆的大腦袋，我這老羆三軍大元帥的渾號豈是浪得虛名。
十年東征以前便是老君山頭號大混子，年少時自己和大兄沒少被它欺負過，皮糙肉厚，食量奇大，一頓就能吃掉兩人一天打下的獵物。
後來飯量越來越大，一座山也吃不飽它，便跟在陸阿九身邊參加了東征之戰。
嚴格來講，這傢伙才是東征期間的主戰力，也是第一個實現戰血與薪火同時並存的實驗體。
大兄和他研究過這老羆的血統，發現對方並無任何神異血統，在後星際時代，吸收了足夠的源能精華之後，連一些野獸也足以修成強悍的神通本能，化為古時傳說之中的妖獸。老羆大體應是這個時代吃多了東西，變成了乾飯干成星空野獸的第一熊。
戰血，新血，王血。三種血火之力在它的體內被本能融合，這老羆現在的神通到底到了什麼地步，連少年也無法準確估測。
一頭十品不動的超脫野獸？
另一側受到重擊的李安之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被無情顛覆了。
這頭熊怎麼都修成了不動明王？
不對，這頭老羆修成的更加厲害。
東征戰場上活下來的，都是些什麼怪物？
這時光幕才將視角投放到老羆的胸前，一道道皮毛之下的傷口印痕清晰可見，野獸王庭特有的武器痕迹在它身上至少留下了一千處致命傷口。
胸前掛著顯眼的徽章銘刻，那是同樣參與過東征之戰的君臨王庭大君頒發的特殊嘉獎令，君臨城同三品大元帥。
這枚徽章不僅是一種單純的獎勵，更是與君臨城友誼的見證。
除了不會說話之外，老羆是一個老成的戰士，更是君臨城某位少女的心尖寶貝。
「又去偷吃了？怎麼感覺你又圓了一圈？」少年又是擼了擼熊腦袋，這手感是真舒服。
李安之穩下身形，晃了晃發麻的手臂，示意對方繼續出手。
「全力一戰。」年輕騎士揚起長柄馬刀。
「朔月一等軍士，武侯陸阿九。」
沙場通名，生死無悔。這是武夫搦戰時對於對手最高的尊重。
「大夏虎騎，李安之。」少年高聲呼喝，這一刻他的鋒芒蓋過了全場武夫，擂台延展為數十里方圓，一頭猛虎猛然咆哮衝出。
數十里距離不過是一個眨眼的衝鋒距離，馬刀迴轉，武夫隨刀而動，另一側的騎熊少年亦是揮刀而出，兩柄大刀狹長的弧線帶動身軀擰轉，於坐騎之上騰挪側身，向著對方掄圓了砍去。
一聲嗡鳴，隨後是鋪天蓋地的風浪炸起，整個擂台的空氣被拍至無形氣罩之上，激起擂台氣罩猛地膨脹。
兩人一刀過後又是一刀，刀鋒圓轉如冕月，刀氣縱橫如龍虎。
銜燭之龍化身黑白兩分的橫刀，鱗甲如鏡照見兩個少年全力之下面容。
一人氣力如猛虎，刀鳴沓颯似鳳吟。
一人霸道刑蒼穹，刀光凜冽見龍游。
長刀縱貫，斬過對方胸甲，刀光縱橫，破開重重甲胄。
防禦陣列破碎又重聚，飽灌氣血的戰甲發出低聲的嗡鳴，雪色與鐵鏽覆蓋的兩套鎧甲之上紋路閃爍，暴漲的氣機隨著刀鋒不斷的傳導，兩人同時放棄防禦，只以武器狠狠的撕裂對方的防禦。
雪獅怒咆，熊羆嘶吼，蒼龍長鳴，三色光華閃爍之際，長刀重重的破開斑斕猛虎，將對方硬生生的帶著倒飛了出去。
一柄長刀破空而至，蘊含對方全力的一擊貫穿少年胸甲，少年握住長刀，猛地一拔，卻是未能帶出一絲血色。
這一刀被強橫的星辰防禦陣列直接彈到了半寸之外，未能造成任何傷害。
腹部翻滾著金色血氣的李安之踉蹌起身，手中圓棍掄起，身隨棍轉，再度衝刺而至。
「醉起拋去壺中酒，漫天星斗落人間。」少年一步一字，十四步間氣勢回升至前所未有的巔峰境界。
這一擊落下，便是三品極致。
漫天星斗，棍影生瀾。
這一擊像極了天家那一槍霸絕天下的氣勢，但少年卻早已非昔日只能以命換命之人。
他橫刀於身前，一刀再度橫斬而出。
這以命換命的決然一擊落在他的身上，無窮棍影激起無盡漣漪，但同樣三品的兩人一攻一守，卻是高下立分。
難以突破的防禦，切切實實的落在身上，卻連對方的表皮粒子都沒有突破，沒有複雜的防禦陣列，只有最原始的肉體硬抗。
長棍終於支撐不住，在這硬碰硬的撞擊下猛然折斷。
一刀再度帶飛了少年，面前那道身影如同古老魔神一般巍然屹立，不急不緩的向他大步走來。
陸阿九拔出落於地上的馬刀，單手將之拋回李安之身前，見李安之拿起武器，這才揚起手中橫刀，一刀斜砍而下。
身形隨著刀身踏出，腳步如蝴蝶飛舞，看似輕飄飄的一擊落下之時，這個少年自恃強悍的不動之軀就會被他完全斬碎。
是擋，還是棄刀，還是再度捨命而搏？
瀚海王庭的武夫領隊遠遠的望著這一幕，卻仍沒有開口呼喊。
只要他開口，少年必須棄刀。棄刀便可留下性命，以期來日再戰。暫時退一步，日後便是瀚海庭柱之人。
只要棄刀。但這個只要，又何嘗不是完完全全的失敗。
人的一生有多少生死之際，次次退讓，不過是爛命苟活。
寧願敗死，不願敗生。
「記住我的名字，李安之。」少年低聲呼喝，又是那一招的起手式。
「縱然漫天皆神魔，今朝定要逆封神。」
兩柄起勢相同的戰刀同時落下，交錯碰撞只持續了一瞬間，少年手中橫刀便毫無阻礙的落下。
李安之抬起頭，面容回復如之前的古銅皮膚，又變回了那個肆意而行的瀚海小哥。
「我敗了。」他抓起手中半截刀柄，撓了撓額間碎發。
「陸阿九，你是朔月王朝的虎騎，是最勇猛的漢子。」
「我希望下一次，我們還能一戰。」
「會的。」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走上前，幫他把另一截手臂接了回去，扶著重傷的瀚海少年走下了擂台。
「師尊，我敗了，心悅誠服。」少年走回隊伍之中，向著瀚海王庭的領隊輕輕頜首。
「這一戰之後回到王庭，好生磨練武藝，日後你會挑戰更多更強的對手。」
「是，我定會在日後再與這位朔月猛虎一戰。」瀚海以虎為圖騰，將少年比為猛虎，可見他在李安之心中的份量。
「不必將他視為對手，放下心中執念，否則日後你將終生追逐過去的敵人。」師父的話總是玄而又玄，李安之這次卻反應了過來。
「他是猛虎，但朔月的籠中容不下這般人物。」李安之潛心武道，卻並非一個不懂政事的武痴，知曉了對方姓名之後，很快便想到了即將來到的上元節，以及早已廣發至三國的邀請函。
大戰即將開始，王朝內部絕不容許內亂。任何不利於王朝內部統一的事件都會被各方勢力聯手抹殺。
這一戰，他們敗不起，也決不能敗。
而身負大案，渴求公道的少年，絕不能成為朔月王朝內引動武夫與戰血對立的那一點。
功勞大，可以加封。能力強，可以領兵。唯有私怨，必須放在大局之後。
除非他願捨棄一切，否則絕無可能向十大戰族復仇。
很快，就會有人召見他，為他陳述利害，為他撫平仇怨，為他化干戈為玉帛，為他鋪就錦繡前程。天家至公，故而屬下不可私鬥，但同樣的，個人恩仇，絕不能威脅到內部安寧。
少年是個合格的戰士，所以才會在戰後了卻恩怨，在營外格殺上官。這樣的他，無疑是可以被安撫的。
至少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中，他的實力微不足道，他的情緒並不重要，他的作用便是維繫戰族與武夫之間微妙的平衡。
無從洗罪，無從公道。
這是一個無可轉圜的死局。
雙方並非不死不休，但低頭的代價比性命還要貴重百倍。
第一場比斗毫無懸念的以碾壓式勝利結束，瀚海少年的戰鬥意志令人敬佩，但之前名不見經傳的陸拾一亦證明了他強悍的實力。
同為三品，輕而易舉摧枯拉朽的擊敗對手，這樣的實力在三品中絕對屬於頂級序列。
第一場告終之後，第二場的比賽亦是毫無波瀾的以白月光的勝利告終。
而身體虛弱的陸摶扶則成功得到了被「公子」抱著返回坐席的完美待遇。
女公子與她的小嬌妻？
以先天炁體重塑對方身軀消耗的遠比自己想象的百倍消耗要少，看來先天炁體確實與對方有所關聯。
第三場擂台賽很快開始，對決者為武夫趙大勇和女武夫萌兔兔。
這一次台下看客們涇渭分明，支持萌兔兔的多為男看客，而支持趙大勇的反而更多的是女看客。
中年武夫第一次顯露真容在人前時，陸阿九本以為這樣大力重拳的老拳師是一個國字臉方正濃眉的中年大漢，但剛毅俊朗的中年武夫更像是西域而來的異域旅客，融合了中原與西域兩種不同的男子美感。
身高一米八十九，體魄雄渾健碩但又修長健美。
這是一具堪稱完美的力量體型。
大力神一脈的顏值從賽貂蟬（真）（賽大蟲（危））大姐的身上就可以看出，長期的力量修行讓他們的體魄愈發接近完美的人類體型，甚至已經超越了人類，達成了完美的力量身形。
與趙大勇對戰的萌兔兔則是一位同樣身材勻稱高挑，身高一米八左右，身軀看似嬌弱卻充滿了力量感，舉手投足之間盡顯力量之美。
「老羆，過來。」美少女臨上場前小跑著跑到老羆跟前，隨手抬出了一座小山大小的各種美食堆成的食物山。
「老羆，這些都給你，讓我騎一會嘛。」美少女繼續撒嬌。
「唔。」老羆抬頭掃了一眼旁邊正襟危坐的陸阿九。
「唔。」（就一會）老羆有些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好傲嬌啊這丑乎乎的老熊羆。
看著嬌滴滴的美少女在一頭老熊羆面前獻殷勤，一群看台上的大老爺們滿臉不爽，恨不得自己撲上去變成美少女的坐騎。（飛蝗蕪湖）
另一批女看客們則是滿臉堵塞的表情，內心不斷的飄過綠茶裝純表字白蓮花等等辭彙。
「萌兔兔，什麼鬼名字。」
「就是，真矯情。」
彈幕鋪天蓋地的刷新。
「趙大勇是什麼貨色？」
「敢傷到我家兔兔女神，定要讓他好看。」
「我四品方寸境可不是好惹的。」
「樓上別吹牛筆了，我五品大天象都沒說話。」
另一側的彈幕則是旗鼓相當的光幕看客陣營。
兩大陣營互不相讓，渾然忘記了台上站著的是兩位三品武夫。當然，在光幕後面即使是三品武夫也不夠他們一隻嘴打的。
「四品方寸那小子是不是不服啊，五是不是比四大？告訴你吧，其實五品就是比四品厲害，只是你爸媽為了安慰你告訴你四品更厲害。」
「有本事線下碰一碰。」
「我買好票了。」
「告辭。」
隨著老羆被成功的忽悠上擂台，彈幕隨即減少，兩位武夫彼此行禮之際仍有一些雜音出現，隨後便是兩擊剛猛的直拳。
趙大勇一身拳力打出之際，竟罕見的被對方逼回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