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尚未可知
襲香沒有說話,目送著範佑純離開才差人去準備了禦攆。她本意不在為貴妃開脫什麽,而是想知道火場裏死了幾個人,現在知道隻死了一個,而恰好那個死去的人極有可能就是仙雲。
之所以肯定是仙雲那便是因為剛才她是旁敲側擊的問,誰知範佑純竟如此好打不平直接告訴她屍體的特征。眼下貴妃也該放心了。
既已知道仙雲已死,勤貴妃也懶得繼續留在禦清殿,裝出一副很識大體的樣子先行離開了,皇帝也隻是敷衍了兩句,命內務府重新收拾了宮殿暫時讓她居住。
勤貴妃斜靠在靠背上,聽著襲香的一些分析,她倏爾睜開眼:“那可未必。”
“娘娘的意思是那個人未必是仙雲?”
她沒有繼續說話,隻作若無其事的繼續靠著椅背小憩。
這場火災的原因真的隻是因老鼠而起?她心裏始終擔心暴露仙雲的存在,屆時就會陷入萬劫不複,所以必須要徹徹底底弄清楚那女人是不是真的死了。
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一縷陽光破雲而出,院子裏的雪也在慢慢融化,天氣也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寒冷刺骨,春天要來了。
仙雲公主被安置在霜雪小築,這裏平日無人靠近,更何況是這樣的情況就更不可能讓人伺候了。所以難免多少得親力親為一些。
一大早的碧水就去生火做了早膳,說到這廚藝她是真的不怎麽樣,又總不能讓主子親自做飯,隻好硬著頭皮接下這活兒。
小福子抱著柴火進來,看到她忙碌的背影一時間有些恍惚,這不就是他向往的平靜日子嗎?
光是這麽看著她專注的切菜炒菜,他就覺得整顆心被泡在熱水裏,又軟又暖,極其的滿足,一時看得呆了就立在了門口。碧水察覺他的目光,剛一回頭,二人的視線就這麽撞上了。
那目光直直看到心底,就好像他所有心事都暴露在了她麵前。他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碧水卻已先開了口:“光傻站著做什麽,還不快過來給我生火,你瞧又滅了。”
“咳……”小福子臉一陣紅,低著頭開始燒火。時不時用眼角餘光去瞧她,碧水不動聲色,嘴裏說:“要瞧就正大光明的瞧,偷偷摸摸的,怎麽著,我臉上可是有花?”
小福子傻嗬嗬:“有花.……哦不是,比花還要好看。”
“就會貧嘴,快些做好,待會主子們就起床了。”
小福子看她切的蘿卜絲變成了蘿卜條,強忍著笑意,看來碧水姑娘是不會做飯了。他又添了把火才起身去洗手,走到碧水身後,“還是我來吧。”
“你也會做飯嗎?”
小福子:“這些都是必備的技能。”他接過菜刀,一手扶穩食材,一手持刀,刀身與砧板垂直,上下起落將蘿卜切斷,沒當太監之前他在酒樓做幫工,跟著大師傅學了幾手,至現在雖然很久沒動刀,應付眼下這些卻是輕輕鬆鬆的。
“不過我不是很明白。”小福子舀了一勺鹽巴放入蘿卜絲裏,“明明可以傳膳為何要自己動手呢?”
碧水耐著性子說:“你聰明的很怎麽在這裏糊塗了,主子說了不能讓人知道仙雲公主的存在,那自然是半個字不能泄露。她要留在霜雪小築就得吃飯,一個人怎麽能吃兩份飯呢。”
“這隻是其一,估摸著主子是想讓公主適應外麵的煙火氣吧。”
“還是你說的有道理。”小福子笑了笑,碧水撇嘴,真是個憨憨。
被囚禁將近三十年的人突然一下子得到了自由反而不適應。蕭塵霜去準備了熱水,找了套自己穿的衣服,因二人身形差不多就完全合適。準確的說仙雲還要更瘦一些。
她呆呆的坐在床邊一直保持坐立的姿勢,雙手緊緊扶著床欄。從昨天夜裏出宮到現在她就這麽坐著,連位置都沒有移動過。
因為到現在她都覺得不真切,腦子裏亂哄哄的,反複問自己是不是真的逃出來了,是不是真的能瞞得過去,如果一旦暴露會如何,會不會連累別人……
姑姑,熱水燒好了,你洗個澡就好好睡一覺。蕭塵霜剛觸到她的手,就被仙雲激動的打開,她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下意識握住床欄,稱自己不必洗澡。
“你是在害怕對嗎?”
仙雲否認:“我豈會害怕,被她囚禁這麽多年我早就習慣,我為什麽要害怕,你個小丫頭別以為你救了我就認為你了解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
聽她碎碎念說著,蕭塵霜也沒理,準備好洗澡的東西後就去封鎖了門窗。她卷起袖子走到仙雲身邊,“我不給你洗澡,你身上還有很嚴重的傷,隻是讓你把衣服脫掉給你擦拭一下,再說了頭發總得洗一下。”
“說到底你還是嫌我髒嫌我臭,那不如就把我送回去!”她說這話的時候眉毛壓的很低,雙手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床欄。
易地而處,如果自己被囚禁三十年,眼又瞎行動又不變,突然被丟到一個所謂安全的環境裏生存,那就真的安全嗎?且不說安全與否,去接受任何事情都需要一個過程,一個心理轉換的過程。
所以她很能理解仙雲現在過激的言辭和自我保護的舉動。
她難得如此溫溫柔柔的說:“我知道你不習慣,但你總要習慣,現在你是自由之身,雖然很多事情來不及做,但總比不做的好。恢複了身份你就還是公主,可以做你喜歡的事情。”
“可我.……”
“如果心中有夢,就算你活到一百歲也能全力追逐。你看起來也不過才三十七八正是年輕的時候,為什麽要自暴自棄。有身份加持,有我和太子照顧你,難道你還要畏懼那些惡人?”
仙雲沒有說話,但身體已經慢慢放鬆,看的出她聽進去了。蕭塵霜則順脫下她的衣服開始擦洗身體。
一開始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慢慢的,倆人說著話,聊著以後做點什麽,再慢慢的她就徹底放鬆下來,如同一個孩童那般任由蕭塵霜擺布。
“其實姑姑很漂亮。”在她的一番打理下,確實好了許多。
幹燥蓬鬆的頭發也服服帖帖綰了起來,盤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插了根素簪,衣裳也較為素雅,整體大方簡潔。
“姑姑的眼睛是怎麽瞎的?”
仙雲垂下了頭,緩緩開口:“看見不該看的東西自然就瞎了,我還是很擔心,我.……”
“一切有我們,姑姑就好好養傷什麽都不用擔心,接下來的事情我們會去做。”蕭塵霜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後起身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仙雲沒再說話,蕭塵霜手的溫度還殘留在她手背上。那種感覺像是平添了一種無形的力量。
吃過飯後蕭塵霜就出去了,命碧水在這裏伺候著,免得被人發現,對外就說碧水病了,就幹脆讓她留在霜雪小築養病,其餘人倒也沒覺得有何奇怪之處也就信了。
但隻有蕭塵霜知道這皇宮她還得再去一次。
因為回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頭上那跟紫玉蝴蝶簪不見了,這簪子是她常年戴著的。
而且珍寶齋的老板也就打造了這麽一支,還是之前魏洛風送的,所以如果一旦被人發現,勤貴妃就會立馬懷疑到她頭上。
之所以沒告訴仙雲就是怕她再次胡思亂想。
小福子步履匆匆跟上她的腳步,也知肯定是出問題了,低聲問:“娘娘到底怎麽了?剛剛一出來奴才就瞧著您臉色不對。”
“這件事說來話長,小福子,幫我去找秦和。”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