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與時間賽跑
他眼睛血紅血紅的,瞬間就布滿了紅血絲,他抱起被射的像個刺蝟的人在宮道上奔騰著。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救活她,哪怕用他的命去交換!
“塵霜,你聽著,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所以你不能死,你必須活著!”
“活……活著……”其實回想這一生實在太過短暫了,吃了這麽多年的苦,受了這麽多年的罪,她最不怕的就是痛,可現在身上中了數箭,那種感覺比死還要難受。
她已經喘不過氣了,隻是隱隱約約看到那個穿著綠色衣袍的人在劇烈狂奔著,顫抖著,他的聲音也在哽咽,濕潤的液體滴在她臉上,滾燙滾燙的。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伸了伸手,“又下雨了嗎?”
魏洛風更加心急,因為他懷裏的人,她的呼吸已經停止,她的體溫隨著風消散……他徹底失去了,再也沒有下一個五年了……
他這一生過的並不快樂,仿佛所有他喜歡的東西都抓不住,所有他愛的人都留不住。那種茫然無助的感覺忽然間的就生出來,心裏空蕩蕩的,痛的喘不過氣。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到底是哪一點疏忽了?
“當初我父親阻止我也你在一起,可我寧願拋棄我的名姓也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到頭來你怎麽做的?”
“那些海誓山盟早就化為烏有了,你傷心嗎?你現在知道我的感受了?我是天之驕女,我生來就是要當皇後的,可是為什麽是她這樣卑賤的人坐了我的位子?”
“為什麽我的弟弟要對她百般嗬護,我的夫君卻要為她而死,為了她連逃生的機會都不要了。”
秦和等人趕到時,局勢已經穩定下來,那些被收買叛變的禁衛軍也已全部伏法。隻是看到魏洛風這般模樣,眾人也不知該如何做才好,便靜靜站在一旁。
良久,魏洛風親自拔下了插在蕭塵霜身上的那些箭,連皮帶肉的血漬噴了他一臉。
他毫不在意的擦了擦這些血跡,目光逐漸變得和刀子一樣鋒利,反手便插入了蕭婉清的身上。
“你……”她疑惑的低下頭,那箭從自己胸口穿入,待她再次抬頭時,隻看到他眼底慢慢沉寂。
那瞳孔中散發著令人不可捉摸的黑色流影,全身上下透著那種死亡的氣息。
“她受過的罪你都該試試。”魏洛風直直盯著她,又舉起一支利箭生生插入她的胸膛,“閻王爺會告訴你為什麽。”
蕭婉清仍是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她雖已服了毒藥,因為她知道做了這些事難逃一死。但是怎麽也想不到,他居然親自動手……
大紅色的身影被禁衛軍拖走,地上是蜿蜒的血跡。魏洛風歎了口氣,抱起蕭塵霜就往欽天監走去。那穿著黑袍的人佇立在丹爐前,低頭認真的看著手裏的典籍。
段離淵歎息:“人死不能複生,皇上請節哀。”
“國師.……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救她。”
“人之死乃天定,凡人不可妄測,皇上,今生未還完的情可等到來生,又何必執念於一世。”
魏洛風神情寂然,小心翼翼把懷裏的血人放在榻上。低頭看著她,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我不要來生,這都是我欠她的,無論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就算用你的命來交換你也願意?”
“願!”簡簡單單一個字,卻道出他真正的心意。
段離淵覺得有些不可理喻,他無法理解那些為了情愛而付出生命的人,愛情是什麽,真的值得讓人付出所有?
他到底不敢忤逆皇上的意思,如實說:“我方才看到一種方法,以你的陽壽渡之,借助我的媒介可讓時光流轉。”說到這裏,他頓了頓,“但你會迅速變老甚至會死,而她不會記得這些事,我的意思是我要抹去她對你產生的感情和記憶。”
魏洛風遲遲沒有說話,隻是出神的望著榻上的人。回想過往種種他確實對她不起,雖並非源於本意,實質上還是對她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傷害。
她應該有自己選擇命運和人生的權力。她甚至應該和尋常人家的孩子一樣,被捧在手心裏的。他搖了搖頭不再想那些糟心事,讓段離淵施法,借助媒介讓時光倒流。
段離淵還想勸些什麽,可看到他那決絕的目光,他便知道自己的勸告是多餘。
“這世界,沒有了你,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魏洛風想,如果時光真的能夠倒流,那就回到她最初的時候,沒回蕭家不必替嫁,那也就不會遇到軟弱無能的他。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就能夠還清他種下的罪孽,然後再遇到她……再護她一輩子無風無雨該多好。
“萬物迷局中自有定數,生死一線之際必有破解,回去吧,這裏不屬於你。”
聲音飄飄蕩蕩從在周圍響起,她置身於白茫茫的虛無空間,正想阻止魏洛風去做傻事,卻被一道強烈的白光擊中,緊接著便吹起了一道怪風,將她整個人卷了起來,隻是看著這些景象慢慢消散在空中化為塵粒。
她猛地坐起身來,驚出一身冷汗,一時間有些恍惚,不過好在身處的環境還是那麽熟悉,才有了一絲絲安全感。
那麽剛才是做了一場夢還是真的看到前塵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根本不是重生,而是因為魏洛風的犧牲才讓自己活過來的。也就是說世上本無重生之說,全是時光倒流。
這麽說一直都是她在誤會他?
她徹底懵了,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理清楚這一切發生的事情。
自從重新活了一遭,她確實看透了許多事,也明白有時候做人不能太執著。可是想起那些恨意,她就覺得心口上堵著什麽,像紮了根針,如果不拔掉就會一直痛下去。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承認,確實對魏洛風動過心,但對男女之事她並不是能完全理解,所以無法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喜歡,是不是男女之情。
可是剛才清清楚楚的看到一切,他小時候成年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參與了他整個人生,那種感覺很奇妙,有些酸澀。
其實還是有恨意的,可直到看著他死的那一刻,突然間,好像所有的仇恨都在這一刻釋然了。
他是被當做祭品綁在一張圖上麵,那圖是何模樣她怎麽也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好像有團雲霧遮住了,怎麽都撥不開。最後畫麵是定格在他身上的。
她像是幽靈一樣沒有實體,隻是慢慢的靠近他慢慢的靠近,從他沒有閉上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真是可笑,讓她含恨而終的人是他,可要用生命來救她的人也是他。她呆呆的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單薄的身影被落日的餘光映在了牆上。
她腦子裏有些混亂,心緒很是繁雜,但看著日頭漸漸沉下,忽然驚起,酉時.……酉時!
因此,不顧下人詫異的神色,蕭塵霜提著裙擺就往外府外跑去。
碧水等人確實詫異,這馬上都要吃晚飯了,主子這是上哪去?
街上行人很少,但有幾雙眼睛時不時的就往太子府瞟,她也顧不得是不是有問題,直奔了驛站找了匹最快的馬就縱馬而去。這是第一次在鬧市這樣策馬。時間來不及了,她勒住韁繩抄了另一條小道。
因為之前就和那三個殺手約定好的,也與勤淮通了信,殺手出現時他便借助勤太公的兵馬前去圍捕太子。
如此殺手動手那太子必死,而勤太公帶人去圍捕則犯了大忌亂了君臣,如此勤家和魏洛風都會死。
隻要魏洛風一死,她想要的自由就能實現,因為整個計劃她都已經想好,必定能全身而退。
可現在,她必須要讓魏洛風活著。
按照計劃,此間的魏洛風定會收到無痕的來信然後去湖邊小築相見,而那時殺手會從水裏躍出即刻要了他的命。屆時再由李大人帶著府兵去捉拿勤淮的人。如此就算是一箭雙雕。
想想那些事她就覺得自己愚蠢!極度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