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老女人
夏逾死了，死在正月初十的夜裏。
死之前，他憋出了人生中的最後一句話：“四個孩子……就程清瑤最像夏家人……心夠狠……我都這樣她都不肯妥協……”然後，一口氣沒提上來，他就這樣咽了氣。
死的時候，眼睛沒有閉上，一直那麽睜著，看著天花板，他不甘心，沒有親眼看著夏淵落敗，沒有親眼看著夏淵滅絕香火。
香火不滅，他就輸了。
他故意留著一手好牌放在最後打，就是想把夏淵打死，把夏林傑打死。可是，他沒有想到程清瑤一個女人會心狠到這種地步，更沒想到自己得的癌症會這麽快複發。
死了。
再管不著人間的事。
是恩是怨，是愛是恨，本該放下，他卻放不下，睜著眼睛，死不瞑目……哭聲從病房傳來，姚晴哭得嘶心裂肺，怎麽說都是一起過了大半輩子的人。兩個女兒陪著哭，夏宥言是兒子，要張羅後事，他忍著悲痛開始報喪。按規矩報，他要先報夏淵家。
夏淵在牢裏，夏林傑是老二，夏宥言直接打給夏明昊。還沒有開口，就聽那邊也是哭聲一片，楊紫一陣哭一陣喊：“老夏……老夏啊……你怎麽可以就這樣丟下我們走了……”
夏淵死了。
夏林傑放棄他之後，他在監獄裏麵上吊自殺。
吃了最後一頓晚餐，寫了最後一封信，信上沒有悔改，還把夏逾罵得狗屁不是。最後兩頁寫的是夏氏，從接手到發展，從發展到今天，他把重點、要害、對手、經濟麵……全部寫得清清楚楚，還交待夏林傑要怎麽怎麽做，要夏林傑把夏氏延續下去……
夏林傑死了，心裏不甘，眼睛卻是合上了。於他來說，他即使死了，也有把握贏。
因為他有兩個兒子！！！
夏逾和夏淵的死訊在A市傳開，由於南幽瑾的控製，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內幕，都以為夏淵是爆病而亡。而夏逾得癌症的事情外界早就知道，他死於癌症都能理解。他們都在議論夏淵，都在替夏淵可惜。
兩家的喪禮在同一天舉行，程清瑤和夏林傑都沒有出席！
程清瑤不出席無所謂，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她和夏逾的關係。而夏林傑不出席，又是引起一場不小的爭議，有人說夏林傑傷心過度，有人罵夏林傑不孝，還有人說：“我昨天還在酒店見到夏總，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都說夏家聲譽好，可現在看來也就那樣，自己爸爸死了他都不來參加，隻顧和女人風流快活。”
鬧鬧轟轟的，各種猜忌的，喪禮辦完！
辦完的當天晚上，姚晴帶著兩小女兒去了莫家，她們一進別墅就開始叫叫：“程清瑤，你給我滾出來，給我滾出來。別以為人死了，你就能賴得掉。”
程清瑤趁著天黑，剛把夏林傑帶回家。夏林傑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差，如果放任他在外麵，他遲早會死在酒店裏麵。他現在不能叫人，而得叫行屍走肉。
剛回家，剛把夏林傑安頓好，她就聽見姚晴的叫聲。莫劍翎不爽快了，端木韻更是氣不順，哪裏來的瘋子敢來她家鬧事。她讓莫劍翎別把，自己起身走出去。
“夫人，我攔不住，攔不住啊！”管家攔不住，看見她們戴著孝他又不敢太狠的攔，就這樣逼到了客廳的門前。端木韻認識她，卻對她沒什麽好印象，又懶又愛賭，還把小女兒教成了敗家娘們，她呦了一聲，堵住門口不讓她們進來：“姚夫人這是怎麽了？來竄門怎麽也不換身衣服，戴著孝就過來，晦氣不晦氣啊！”
姚晴是過來撒潑的，她不怕程清瑤，卻有點怵端木韻。端木韻的霸道在圈裏可是有出了名的，她收斂了幾聲，低下勢頭好好說話：“莫夫人講的是，就是心事悲痛，把這檔子事給忘記了。莫夫人不要見怪，今天來這裏就是想跟程清瑤討個說法。”
“和瑤瑤討說法？怎麽個說法啊？她吃了你家大米，還是貪了你家的財？我家瑤瑤別的不說，胃口小吃得少，還不愛貪人錢財，你要是想這樣誣陷她，那你這口就先別開。”端木韻問都懶得問，霸道的把對方的口先封住。管她什麽理不理，封住再說。
姚晴愣了愣，一時都不會接話茬。身邊的小女兒見勢不對，小聲的裝怯怯的說了一句：“阿姨可能不知道，程清瑤是我爸在外麵搞出來的私生女。”
“什？麽？”端木韻仿佛聽到了天外之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夏逾的女兒？開什麽國際玩笑？
姚晴立即配合：“是的是的，小女說的沒錯，她就是老夏在外麵搞出來的私生女。老夏想兒子想瘋了，在外麵找女人想生兒子，結果是個女兒讓楊莎拿去打了。楊莎沒打，還悄悄生了下來。老夏知道這個真相後，開心的不得了，說四個孩子就程清瑤最像他，最有夏家人的特性。老夏請她回家，還把股份轉給她，想彌補她。可她倒好，一點麵子不給，還在醫院把老夏活活氣死。”
說完，又開始哭，捶胸頓足的哭：“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怎麽會遇到這種堵心的事情啊……老夏那麽器重她，她還把老夏氣死……老夏臨死前還在說她，還在說對不住她……老夏死不瞑目，就是想要她回夏家，給她個名份，給她點彌補……莫夫人，你說說，你說說啊，有這麽不懂事的孩子嗎？有這麽氣死自己的親爹的孩子嘛……”
端木韻完全聽暈了，完全找不到北，但是讓她接她的話，沒可能！
端木韻哼的一聲，不但不接話，還把話給她懟回去：“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從來沒有聽瑤瑤說過。再說，他對瑤瑤盡了一天做父親的責任嗎？一天沒盡想讓瑤瑤回去給他收拾爛攤子，你當我家瑤瑤是泥巴捏大的嗎？姚晴，我警告你，你夏家的名聲怎麽爛，我不管。但你敢在外麵損了我家瑤瑤的名聲，我就讓你全家都去地底下陪老夏。就這樣，送客。送不出去，亂棍打出去。”
“好咧，夫人！”管家立即接話，把其他人全部叫過來，一人一手棍子操著，逼近。
姚晴見狀不妙，又惹不起端木韻，拉著女兒灰溜溜地先跑了，她覺得這就是一根刺，先種到莫家人的心裏再說。等時間一長，機會一多，程清瑤不定就回來了呢！
老夏說得對，夏家這破擔子程清瑤接著最合適。程清瑤有錢，有莫氏撐腰，完全可以把窟窿填起來。一填起來，夏家的輝煌指日可待。就算他們拿不到大頭，拿的小頭也比現在坐吃山空強。
她們跑了，把爛攤子堆給程清瑤！
程清瑤趕著下來已經晚了，姚晴該說的都已經說了。端木韻轉身看見她站在樓梯上，連彎都沒有打，直接就問她：“姚晴說的那些是什麽事？你什麽時候就成了夏家的私生女？你爸不是那個流氓痞子嗎？”
“端木韻，你嘴上能不能把點門？姚晴怎麽說，你就怎麽問？你是相信姚晴，不相信瑤瑤？”莫劍翎生了氣，兩個女人吵架他一個男人沒必要加入，但聽姚晴的口氣，很明顯是過來找事。
至於，私生女這種事情，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可能過來！
所以，不用細問，莫劍翎感覺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但是，是真的，他也不許端木韻這樣說，這不明擺著傷程清瑤的心嗎？
“瑤瑤，你別……”
“爸，她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夏逾的私生女。”程清瑤本想瞞一輩了，但瞞不了就隻能認，她扶著樓梯走下來，把事情的前前後後跟他們說了說，順便把夏林傑家的事情一並說了說。最後說：“這件事情不是有意瞞著，實在是牽扯的麵積太多。夏逾死之前還想鬥，還想讓我把夏林傑滅掉，這怎麽可能。按媽的話說，我一沒吃他家的大米，二沒拿他家一分錢，我憑什麽被他們利用，成為他們的棋子。”
“對！做的對！”端木韻震驚，不敢想象，但反應過來還是支持程清瑤。覺得聰明的女人，就該有自己的底線：“你這樣做，媽支持你。以後別怕，她再來，我再給你懟回去。她要不知好歹，媽帶你上門，上她家鬧得她不能生活。”
程清瑤噗嗤就樂了：“媽這樣說，我還真不敢去。這要打起來，我可沒辦法保護你。不過，這段時間莫離查過夏逾的資產，他的資產還不是負數，就是剩的不多。說難聽點，夏氏貳部現在隻是一個空架子。如果他們夠聰明，趁現在趕緊收場，拿著變賣錢出國還能無憂地活到老。如果不夠聰明，還想掙紮，不出半年時間，他們就會負債累累。到時候，不是死，就是坐牢，沒有第三條路。”
端木韻懂了，不等莫劍翎說話，她又來說：“她們有多少資產，她們心裏清楚，但過慣了風光的好日子，自然不能滿足平民百姓的市井生活。夏逾不甘心的死了，她們就想借夏逾的遺願繼續來為難你。你要是弱點她們就得了手，以後你就替夏逾養著那麽大一家子遊手好閑的人。”
程清瑤正想點頭認可，端木韻又拔高音量叫道：“他媽的，當我們都是死人嗎？瑤瑤弱？開什麽玩笑，他們家四個加起來都不是瑤瑤的對手。夏逾那王八蛋一天責任沒盡，還想要瑤瑤給他養老婆孩子，他當瑤瑤是楊莎那麽好欺負？媽的，這簡直就不能忍，想想都忍不下。”
“……”程清瑤呆了，愣愣地看著她。
“……”莫劍翎呆了，怔怔地看著她。
莫離弄好夏林傑，正巧走到樓梯口，聽見她滿嘴粗話，不由撓撓額頭，問道：“你跟誰學的，怎麽滿口粗話？以前怎麽沒覺得，你會這麽粗魯？明天起，離堯堯和念念遠點，別把孩子教壞了。”
端木韻有點尷尬，又有點想不起自己剛才說過啥，看著程清瑤，眼神問：“我剛才說粗話了？”程清瑤連連點頭。不相信，再看著莫劍翎眼神問：“我剛才爆了粗口？”莫劍翎同樣連連點頭。
端木韻沒法否定，又一拍大腿衝莫離笑道：“我肯定是跟莫諾檸學的，她整天在我麵前說粗話。看她說得那麽痛快，我這會兒就無師自通。”
“……”莫離服了她，朝程清瑤勾勾手指：“上來，睡覺，很晚了。姚晴的事情讓她去解決，老女人對老女人，比較容易搞定。”
程清瑤噗嗤又笑了，端木韻馬上虎下臉，不悅的瞪著莫離：“你說誰老女人，你再說一遍試試。”
莫離沒說，莫劍翎打了一個哈欠扶著手杖緩緩說：“走吧，老女人，晚了，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