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誠唱誦，唯有一人笑

  半小時后，沐少堂出現在情天家裡。


  今天是沐老爺子離世滿七的日子，有習俗說人去世后家中親人要「守七」，一直到第四十九天，稱為「滿七」，這一日拜祭過後，家裡關於喪事的一切事物就都可去掉，恢復正常的樣子。


  沐家那邊已有準備，沐少堂來接情天回去。


  情天原本是記得的，但昨日去了一趟醫院，心情有些低落，一時竟是忘了。


  沐少堂來的時候，她已經洗了澡，換了衣服下樓。


  沐少堂車子停在門外，倚著車門，手裡漫不經心玩著手機。


  聽到門開，抬頭，入目女子穿著淺芋色針織開衫，下身是黑色牛仔褲，原本就纖瘦，愈發顯得雙腿纖細筆直，腳上是一雙白球鞋。


  長發柔順如墨，面容清淡沉靜。


  「姐，出去跟人說你是我妹妹，估計也沒人懷疑。」


  沐少堂愛戶外運動，十九歲已經有成年男子的身高，健碩高大，俊朗陽光，跟情天站一起，年輕的面容相差無幾。


  「你的意思，是自己過於成熟。」


  情天繞過車頭，自己打開副駕座的車門。


  沐少堂鑽入駕駛座，辯解：「我明明是誇你年輕，你倒把我坑進去。」


  情天目光看著車前窗，「開車吧。」


  沐少堂手裡沒閑著，啟動了車子駛離滿庭芳，一路穿越C市繁華的街區，往郊外駛去。


  有的人開車，即便稱自己是老手，卻總是讓同坐的人感覺坐得不舒服，有時候與車子的價格品牌高低無關，與開車的人的技術有關。


  說起來，沐少堂駕齡不長，但開車很穩，這點與他的性子有些出入，起初讓情天詫異。


  車中播著輕緩的歌曲，中午醒來一身汗的情天仍是覺得有些疲憊，便靠著副駕座的椅背繼續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抵達目的地。


  是上次來過的萬佛古剎，推開車門時，幽遠鐘聲傳來，回蕩在耳蝸令人心境莫名安寧。


  下午三點，沐家在這裡預約了一場法事，為離世滿七的沐老爺子誦經，這是沐老夫人的意思。


  人活得越久，經歷得越多，對身外未知的一切越是有一種敬畏之心，只要不是盲目迷信，情天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人活在世上，總要有一些精神依託，心懷希望，才能將往下的日子過得更好。


  穿著僧袍的僧人們在堂中排成一排，沐家除了沐老夫人不方便，其餘的家眷都來了。


  佛堂中，木魚聲聲里僧人在前方排列唱誦，沐家家眷跪在後方臨門的兩排蒲團之上，都雙掌合十一臉嚴肅。


  曾有說僧人的誦經是有能量的，情天虔誠對著面前金身塑像的大佛，心中逐漸一片祥和。


  如果真的有神明，能聽世間音，那麼請讓她所愛的那些人都平安安好吧。


  目光從大佛身上回落的時候，她卻看到跪在前一排右側的沐尹潔，臉上帶著笑。


  好像在嘲笑眾人的滑稽，卻不得已跟著大家一起跪在這裡。


  那笑，讓情天一輩子都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