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化裝進石門
二十四化裝進石門
“開個會商量一下,讓大家拿個主意。”張健提議。
大家返回大隊部。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孟法先說:“看來,我們隻好再請求山裏來支援了。”
吳寶興說:“我們發動大家到山上采集中藥,可解燃眉之急。”
趙樹光提出:“我們到城裏去搶他狗日的!”
高鳳山一一搖頭,“山裏的藥品也很緊張,不能援助我們,我們必須自己解決,不要再請求山裏了。若我們到山上去采草藥,遠水難解近渴,時間來不及呀,到城裏去搶,搶誰的?藥房是私人開的,咱們這不是違反紀律嗎?”
張大凱嚷道:“依我看哪,咱們多去人,化裝進城,圍了藥房,把錢往櫃台上一拍,拿了藥就走!”張大凱由於長得虎背熊腰,豹頭環眼,脾氣暴,說話嗓門兒高,打起仗來異常勇猛,所以新近得了個外號,叫“猛張飛”。
“猛張飛,這可不行。”張健擺手道:“聽說敵人這次戰敗後,城裏搞了戒嚴,百姓出入城門嚴加盤查,咱們不好化裝進城啊。”
“老婆張,你的經驗多,主意多,你說咋辦?”坐在對麵的趙樹光激了張健兩句。
張健苦笑道:“我們不能總打定州城的主意,應該考慮從其它縣城去搞。”
“其它縣城?現在安國、深澤、新樂、正定都被鬼子占著,再說這些小縣城沒有大藥房啊,隻有幾個中藥鋪,咋搞?”
“去石門(現石家莊)!”張健拍案道。
“去石門?石門太遠哪,離這兒一百多裏,再說得過滹沱河。”趙樹光搖著頭,“太難了!”
“太難也得搞。”坐在張健一旁的甄玉衡發了言,“我在石門外有個親戚,我們可以在他那兒落腳,我學過醫,我去!”
“你左臂受了傷,還沒好,你咋能去?”張健關心地問。
“不咋的,這點傷算什麽。”
“好,看來我們隻好到石門去搞。”高鳳山同意道,“盡管困難很大,我們也要搞!隻要我們有周密的安排,有信心,一定能成功!”
甄玉衡道:“哎,我們在黃家莊繳獲了二十多輛自行車,這回用上了派場,遠?我們騎車去呀。”
張健道:“對!選十幾個會騎車的,車上再帶幾個,一直騎到滹沱河邊,再擺渡過河,到甄玉衡親戚家落腳,調察清楚後再進城。”
甄玉衡道:“咱們沒有鬼子發的‘良民證’,口音又不對,我可以化裝成正定隆興寺的和尚混進城,和尚是不要‘良民證’的。”
“化裝和尚?你能行嗎?”高鳳山問道。
“沒問題,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在隆興寺半出家,當過幾年俗家弟子,我的名字玉衡就是當年主持給我起的法名。”甄玉衡滿有把握地答道。
“那,那你一個人化裝進城行嗎?”張健問。
“要不,我,我再帶個小和尚,就方便多了。”
張健微笑道:“那好辦,就讓我的弟弟明子去扮。”
張大凱又發了言:“謔!這事兒又全讓你們二中隊包了,俺們幹什麽?”
“你們沒有自行車,隻好看著嘍。”張健笑道。
高鳳山笑了笑,起身道:“咱們這樣安排一下吧,首先我說明一點啊,咱們去石門藥房是花錢買藥,而不是去搶去盜,啊,咋買呢?我想咱們這麽安排,我同意剛才張健和甄玉衡的主意,由甄玉衡和明子先化裝成和尚,由張健帶二十多人騎車到滹沱河邊,留二人看車,渡河後,再留幾人在岸邊接應,先到甄玉衡的親戚家落腳,細致了解城內藥房的情況,然後護送甄玉衡和明子到城門外,甄玉衡和明子進城到藥房去買藥,其餘的在城外接應。”高鳳山停頓了一下,問:“哎,有個困難,買藥的錢咱們得湊湊,各中隊出多少?”
張健問:“買藥得用多少錢?”
高鳳山想了想,“得用多少呢?至少得用二百塊大洋。”
張健想起了馬瑩俠送的二百塊大洋,“好,錢我們二中隊包了。”
“耶?你哪來的那麽多錢?”張大凱疑問。
“這個麽,你不用管,反正來的清白。”張健瞥了張大凱一眼。
高鳳山明白錢是怎麽來的,微微一笑,點點頭道:“錢的問題解決了,但甄玉衡不要把錢帶進城,買賣談成後,讓掌櫃的出城取錢。”高鳳山思量了一下,“還有,為了以防萬一,由張大凱帶領一中隊隨後到滹沱河邊接應,必要時也得過河。關於擺渡問題,啊,我馬上派小磨子與正定的遊擊隊聯係,讓他們出船出人協助我們。”
“哎呀!那敢情好了!”大家興奮地喊道。
張大凱道:“我們把繳獲鬼子的小鋼炮帶上幾門,若能用上,讓鬼子也嚐嚐小炮彈的滋味!”
高鳳山最後補充,他命令道:“我們多做一手準備,三中隊吳寶興同誌的父親是大夫,他從小學醫,現命令吳寶興……”吳寶興站起來,“命令你帶領部分隊員立刻出發,到山裏采集中草藥,並學習戰地醫療技術,做好長期打算。”
張健心裏清楚,高鳳山最後的補充是對一中隊的激勵,是對自己完成任務的迫切渴望,他暗暗地下了決心:為了拯救重傷員,不管有多大風險,也要完成這次買藥任務。
張健回到離高蓬五裏的位村。
戰士們聽說要去石門買藥,很多人要求參加,一時間隊部門口擠滿了人。有的積極性很高,隻可惜不會騎自行車,幹瞧著。張健選來選去,隻挑出五、六個會騎車的。
張健歎口氣,“看來,咱們隻好到一、三中隊去挑。”
張大凱爽朗地笑道:“老婆張,你不是說我們沒自行車,幹瞧著嗎?這是咋了?哈哈……”
張健笑著回敬道:“你總計較我們,得分撥給你們一點任務啊。”
小明子聽說讓他參加行動,高興得直蹦。
小明子來到位村後,張健命令道:“明子,趕快剃光頭,扮個小和尚。”
明子聽說讓他剃光了頭發扮和尚,他不高興了,噘起了嘴,“憑啥非要讓俺扮和尚?俺不扮!”
張健斥責道:“這是行動需要,革命的需要,你要不扮,別去!派別人。”
甄玉衡勸道:“明子,咱倆若不扮和尚可進不了城啊,聽話啊,快剃頭,待會兒我還得教教你咋做和尚呢,這和尚啊,除了咱們明子,嗨!一般人還扮不了呢。”
“玉衡爺,俺聽你的,扮就扮唄,可你得教俺咋當和尚。”明子苦著臉點點頭。
小五子很快從寺底村搞來了兩身和尚長袍、兩件袈裟、一串佛珠和一付木槌木魚,甄玉衡剃光了頭,用鰾膠在頭頂粘了六個戒疤,二人穿上和尚袍,化裝好,小明子顯得有些不自然,一舉一動,扭扭捏捏,引得大家陣陣發笑。甄玉衡雙手合十,教小明子,“來,隨著我念‘阿彌陀佛’。”小明子學著甄玉衡的模樣,也雙手和十,念道:“俺……沒頭發。”
“俺沒頭發?啊!哈哈……”大家先是一怔,隨後都哈哈大笑起來。楊誌開、孟達洲、張富生等人笑得前仰後合。小磨子正在喝水,忍不住,一口水噴了出去。小五子笑出了眼淚,他揉著肚子在地上來回滾動,兩條腿向上來回亂蹬,差點兒笑岔了氣。張健和甄玉衡也忍俊不住,笑出了聲。位村營地裏,充滿了歡笑聲。
小五子拍著明子的光頭,笑著逗他,“哎,要是不行啊,趕緊讓給別人。”
“俺咋不行?要是讓給你,還不如俺呢。”明子撇著嘴不服,逗得大家又一陣哈哈大笑。
甄玉衡叮囑明子道:“若有人問你在何處行法事,你就答在隆興寺,若問你法號,你就答法號是惠明,見人稱對方是施主,稱自己是貧僧,這些都記住了?”
“記住了,他們總笑俺。”明子拉著甄玉衡的手,“走,玉衡爺,咱們找沒人的地方去練習。”
大家望著明子的背影,又是一陣大笑。
第二天下午,小磨子飛馬趕來報信,帶來了好消息,“我與正定的遊擊隊聯係好了,他們答應出船出人協助咱們,隻是行動計劃有點兒改變,不必到甄指導員的親戚家去落腳,人家在城外高營村有聯絡員,到哪兒後聽人家安排。”
“還需要化裝和尚進城嗎?”張健問。
“需要,今晚我帶大家到聯絡地點去聯係,人家準備了兩隻大船,過河後,人家城裏有內線,進城後咋和內線聯係,聽人家安排,不過,錢要帶足。”
“太謝謝他們了!”大家心裏一陣興奮。
大家準備妥當,按計劃開始行動。太陽落山,大家騎車出發,二十多人都換成了短槍。
小五子帶著小明子,一路上,大家興致勃勃,車騎得飛快。
半夜時分,趕到滹沱河邊,與正定遊擊隊的聯絡員接上了頭,聯絡員姓林名可旺,石門高營村人,中等身材,三十多歲,說起話來眼睛一眨一眨的,渾身透著一股機靈勁兒。在小磨子的引見下,上前和張健親熱地握手,“你就是人們常談起的老婆張,哎呀!幸會,幸會。”
“我有什麽可談的,沒什麽,沒什麽,這次麻煩你們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呀!你們在沙河打了大勝仗,保衛了沙河,也保衛了我們,不,保衛了咱們大家,我們理應協助你們解決困難,什麽叫麻煩呢?”林可旺指了指河邊的大船,“船,已經準備好了,大家要輕聲上船,注意,河對麵有敵人的巡邏隊。”
大家依次上船,很快乘船過了河。
趁著天不亮,大家趕到高營村。在林可旺家,張健問:“我們什麽時候進城?”
“我已安排妥當,不要著急,大家先歇息吃早飯,飯後咱們就出發,我趕車送二位‘和尚’進城,其餘人分散開在後麵跟隨,送我們到城門口,你們在城關外等候,城門口的崗哨盤查時,我說我城內的一位朋友家鬧鬼,請來隆興寺的法師來驅邪。”
張健又問:“錢帶上嗎?”
“帶上,我身上隻帶幾塊大洋就行了,把你們的二百塊藏在車廂裏。”
“被敵人搜查出,咋說?”
林可旺眨眨眼,笑道:“放心,我的大車是雙層廂板,車廂底板是空心的,內夾一層薄薄的暗箱,將錢塞在空心的暗箱裏,敵人是搜查不出來的,這輛大車已從城門出出進進好幾次了,出不了差錯。哦,我還忘記說了,我們城裏的內線已根據錢數在藥房定好了貨,藥房的老板願意幫助抗日,答應把藥賣給咱們,有大油(青黴素)、消炎藥、雲南白藥、碘酒和麻藥共80多斤,進城後,先到我們的內線家裏,交錢取貨後,將藥塞在暗箱裏,再趕車出城。”
“哎呀!讓你們辛苦了,你們安排得太周到了!”張健稱讚道,“我一直發愁藥品無法出城,這回可放心了!”
“為了不讓敵人產生懷疑,我們得做完‘法事’再出城,你們在城外得久等了。”
“這沒什麽,隻是我們得處處小心,萬萬不可有一點兒疏忽。”
“對!”林可旺叮囑道,“這裏是敵占區,我們得多加提防,最好送我們進城的人不要太多,免得引起敵人注意。”
“好!就這麽辦!”張健轉過臉,不放心地對弟弟說,“明子,你可要裝得自然點兒,別緊張,千萬別露了餡兒。”
“哥,放心吧,我已練了一整天,‘阿彌陀佛’不知念了多少遍,保管出不了差錯。”明子信心十足。
明子的幾句話又把大家逗樂了。
早飯過後,林可旺穿了一件青布長衫,頭戴一頂黑氈子禮帽,扮成商人模樣,趕著馬車出了門。
馬車出了村,車上盤腿坐著甄玉衡和小明子,甄玉衡二目微合,手撚佛珠,小明子斜挎一個背包,背包裏裝著兩件袈裟和紙墨筆香,張健帶著三名戰士跟在車後。
馬車走後不久,小五子帶領著十幾名戰士出了村,順著馬車行走的道路,埋伏在半路上,準備接應。
石門是一座新興的商業城市,沒有古城牆和城樓,鬼子占領後,為了防範八路軍來襲擊,圍繞著市區修築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圍牆。
圍牆下是三丈多寬的壕溝,溝內放滿了一人多深的水。圍牆上架著鐵絲網,沿著圍牆,每隔半裏地構築一座小炮樓。在進入市區的每一條道路上、每一個橋頭旁都設有關卡,關卡的兩旁各構築一座大炮樓。。
人們習慣地把圍牆稱為城牆,把關卡稱為城門。
張健跟著馬車一直來到北關卡,關卡下,幾個偽軍連吆喝帶罵檢查著來往行人,炮樓上有鬼子端著槍來回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