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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石過節挨打

  十五石過節挨打

  小五子飛快地跑向營門。


  甄玉衡問:“為什麽把他押回來?”


  張健道:“有件事忘了審問他了,淨顧得生氣了。”


  “什麽事?”


  “我忽地想起,小島不可能隻在北疃村拉攏石過節當特務,別的村可能還有。”


  “對呀!”甄玉衡叫道,“別的村一定會有!一定要審問清楚,嗨!我也氣糊塗了!”


  小五子氣喘籲籲跑回來,“小島讓老百姓揉搓死了!”


  張健頓足道:“唉!晚了一步!”


  在城裏的十字路口東南角有一茶館,茶館有五間平房大,外麵的旗杆上垂直懸掛著一麵幡子,上繡“清香茶館”四個大字,門口立著一麵黑色小廣告牌,上書“今日主唱玉清香,節目女起解”等十幾個白字。從裏麵傳出陣陣的鑼鼓聲、琴聲和唱戲聲。


  唱戲的主角是一藝名叫“玉清香”的姑娘,她年過二十,有幾分姿色,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嗓音清亮,左派細膩。每天,茶館裏麵聽戲的人很多。李夢助經常帶著衛兵來這裏聽戲、捧場。


  石過節帶著一名隨從從一家酒館裏出來,石過節滿嘴噴著酒氣,嘴裏罵罵咧咧,“俺他娘的算是倒黴倒到家了,明明煮熟的鴨子、會他娘的飛了!”


  隨從攙著石過節,勸說道:“石隊長,一點小事,別往心裏去。”


  “你他娘的說得好,俺能不往心裏去嗎?船穀當著那麽多人扇俺的脖戳子,罵俺是廢物,讓俺的臉往哪兒擱?”


  說著話,二人來到清香茶館,聽見裏麵傳出悠揚的琴樂聲。


  隨從道:“哎,石隊長,聽說茶館裏有個叫玉清香的,那小妞唱得不錯,長得也不錯……”


  石過節來了精神,“好,好,俺請客,走,聽聽去,解解悶兒。”


  石過節和隨從坐在門口的長椅上,沒聽幾句就被玉清香迷住了,連連拍手喝彩,一段戲唱罷,石過節來了興,向玉清香連聲招呼:“來來來,給大伯我上茶!”


  隨從怕石過節胡來,低聲耳語道:“石隊長,這小妞可靠著李夢助呐,你可要對她客氣點兒。”


  “什麽他娘的李夢助,老子不怕他,他能把老子咋樣!”石過節乘著酒興,滿不在乎。


  玉清香見石過節身穿綢衣馬褂,斜挎盒子槍,是個有來頭的人,不敢怠慢,趕緊下台給石過節倒水,水倒罷,轉身要回,石過節那裏肯放,上前一把摟住玉清香的腰,“來來來,陪大伯我坐會兒,就坐在我的腿上。”


  玉清香連連推辭,“不不不,俺還有戲沒唱哩,咋能讓大家坐等。”


  石過節一瞪眼,手拍盒子槍,“我看誰敢讓你上台!誰敢讓你去唱!”


  話音未落,就聽門口有人一聲吼:“我敢!”話落拳頭到,一拳打在石過節的胸口上,石過節哎呀一聲,連人帶椅翻了個滾。


  出拳的是李夢助,就在石過節拉著玉清香糾纏時,恰巧李夢助帶著手下人進來聽戲,李夢助一見此景,頓時火冒三丈,上去一拳,將石過節打倒。


  石過節認出李夢助,他沒吃過這虧,從地上爬起來,順勢抽出盒子槍,手還沒舉起,就被李夢助上去一腳,將手槍踢飛,“弟兄們!給我打!”李夢助一揮手,他手下人一擁而上,將石過節打得嗚呀亂叫,嚇得隨從抱頭鼠竄。


  石過節連滾帶爬逃出了茶館,挨了打還嘴硬,“李夢助,你等著,老子饒不了你!”


  茶館裏一片混亂,聽戲的眾人嚇得紛紛逃離茶館。


  “多謝李大哥,若不是李大哥及時趕到,俺險些受了那無賴的欺辱。”玉清香深施一禮,向李夢助道謝。


  李夢助還禮道:“不必客氣,你我都是賣藝出身,理應出手相助。”


  一位老琴師過來,向李夢助抱拳一揖,“多謝李隊長相助,讓李隊長受連累了。”


  “受啥連累?莫怕,他不會把我咋樣。”


  玉清香問道:“那無賴是啥人,這麽凶橫?”


  李夢助道:“他是新近來的,因密報情報有功,當上了便衣隊的小隊長,哼!還是個副的。”


  老琴師提醒道:“他原來是王嘯虎的人,李隊長可要小心哪。”


  李夢助毫不在意,“沒啥,你們大家盡管放心。”他轉過臉吩咐手下衛兵,“今天的戲全讓這小子給攪了,讓玉小姐受驚了,備車,送玉小姐回去。”


  衛兵應了一聲,出去了。


  玉清香讓道:“請李大哥一起到寒舍坐坐。”


  時已掌燈。


  玉清香和幾個藝人、琴師在塔西胡同租住了一所宅院。幾輛馬車踏著月色進入了塔西胡同,停在宅院門口,李夢助陪著玉清香下了車,進了門。宅院離茶館不遠,幾名衛兵跟著馬車跑到門口,很快站好崗。


  進入正房堂屋後,李夢助落座。玉清香邊沏茶邊道:“李大哥軍務繁忙,很少到俺這寒酸的地方來,今日難得,請讓俺為李大哥彈唱一曲以寬敞心情。”


  李夢助高興道:“也好,求之不得,有請了。”


  玉清香道:“不知李大哥愛聽啥,請點個曲子吧。”


  “隨便,你彈的曲子我都愛聽。”


  “那好,就為李大哥獻上一曲。”玉清香言罷,從裏屋拿出一把琵琶,坐在李夢助麵前,自彈自唱起來,唱了一首《醉花陰》“九日”這是李清照寫的詞,用揚州彈詞唱出:


  薄霧濃雲愁永晝,

  瑞腦銷金獸。


  佳節又重陽,

  玉枕紗櫥,


  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簾卷西風,


  人比黃花瘦!

  曲聲婉轉悠揚,抑揚動聽。唱罷,李夢助拍手叫好,道:“真沒想到啊!玉小姐唱揚州的彈詞會這麽好聽。”他轉而問道:“咦?我記得你說過,你我是同鄉,都是河北河間人,這江蘇的揚州彈詞你是跟誰學的?”


  “跟俺娘,俺娘是江蘇淮安人。”玉清香放下手中的琵琶,低哀地答道。


  “我隻讀過幾年私塾,不大懂詩詞,我聽你唱的這首詞,好像是一個人在想念他的遠方親人。”


  “李大哥說對了,俺聽俺娘說這是宋朝女詞人李清照寫的詞,他是在想念她遠方做官的丈夫。”


  李夢助挑逗地問道:“那,那你在想念什麽呢?”


  “俺。”玉清香臉一紅,“俺是在想念俺去世的爹娘。”


  “你的爹娘是咋去世的?”


  “得病。”玉清香低下頭,不願再說下去。


  李夢助不想再問下去,轉了話題,歎息道:“唉!這賣藝的日子不好過呀。”


  “可不。”玉清香也感歎道:“俺從小和爹娘浪跡江湖,過著賣藝的生活,受盡了苦難。唉!俺爹娘去世後,俺和曲藝班子裏的幾位說拉彈唱的師傅,流落到這裏賣藝,這不,和那家茶館合夥做生意,湊合著吃碗飯,還時不時地受些閑氣,就那今天來說吧,若不是李大哥出麵相助,俺不就被人家欺辱了。”話到此,她的聲調有些悲哀。


  “玉小姐,盡管放心,今後若有人敢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決饒不了他。”


  便衣隊的隊部就設在隊長王嘯虎的家裏,他住在塔東的一所大宅院裏,院四角建立了炮樓,裏外兩道門都有崗哨把守。


  石過節滿身是傷,踉踉蹌蹌跑回便衣隊部,王嘯虎一見他的狼狽相,問道:“咋了?”王嘯虎長得鷹鼻鷂眼,滿腮胡須,一臉的橫肉,一說話就瞪眼。


  石過節哀聲道:“大哥,俺讓人家欺負了。”


  “誰敢欺負咱們弟兄?”


  “是治安軍的李夢助。”


  “因為什麽?”


  石過節眨了眨眼,胡編道:“剛才俺去茶館聽小戲,俺隻說了一句那唱戲的小娘們唱得不好聽,那李夢助過來就打俺,還讓他的手下繳了俺的搶。”他聲淚俱下,“大哥呀,你可替小弟做主啊!……”


  王嘯虎暴跳起來,“他娘的!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到咱們弟兄頭上來!誰不知這定州城裏是我王嘯虎的地盤,就連當年的縣長都得敬我幾分!”。


  “大哥,你可給小弟出這口氣呀!今後讓俺咋出門見弟兄們哪……”石過節哭哭啼啼。


  王嘯虎一思量:若此時我帶領人馬到治安軍部去評理,一定沾不著便宜,說不定落個難收場,自己下不來台,不如到船穀太君那兒去告他一狀,殺殺他治安軍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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