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奶奶
別看何老娘把陳姑丈罵跑,中秋節禮,陳家送了十來匹好鍛子,何老娘一樣照單全收。
上午打完棗,中午一桌豐盛無比的中秋宴,何老娘瞧著一桌的雞鴨魚肉,想念在考間裏的兒子,就有些食欲不振,道,“你爹還在考間兒裏受罪呢。”
秋闈的時間是八月初九到八月十八,何子衿好奇,“我爹他們考這麽長的時間,在考間兒裏得自己做著吃吧?那吃什麽呢?”
何老娘道,“幹巴餅子,麵條子,臘雞臘鴨之類的。”
“那也得帶爐火進去吧。”不然生的怎麽吃呀。
“肯定呀。”何老娘甭看不大識字,對科舉啥的,起來頭頭是道,“考試還不能穿夾衣,這麽冷的兒,隻準穿單衣,多穿幾層行,就是不讓穿夾的,是怕有夾帶。得多冷啊這會兒。”
“那也不讓帶棉被嗎?”何子衿問,棉被也是棉的呀。
何老娘道,“棉被倒是讓帶,隻是也得細細查過。”
沈氏借機教育阿冽阿念,“所以,想考科舉,先得把身體鍛煉好了。有許多人隻顧念書,把身子熬的就剩一把骨頭,這樣兒的,就不是去考功名了,那是找死呢。”
“是啊。”何老娘還有事實舉例,“咱們縣南有戶姓李的人家兒,他家出過一個秀才,李秀才以前跟你們祖父好的了不得,拚了命的念書喲,到秋闈時是給人抬出來的,還沒到家呢就咽了氣兒。”
阿冽阿念兩個聽的眼都直了,何子衿:我爹正科考呢,咱們大節下的在家這些晦氣事好麽。
何子衿道,“阿冽阿念沒啥問題,吃得不少,一四餐,就是長得太快,才看著跟竹竿似的。”岔開話問何老娘,“祖母,祖父是不是個子很高,看阿冽長得嗖嗖的。”
何老娘一臉與有榮焉,嘴上卻是沒好話,揚著嗓子道,“何止是高!每次給他做衣裳都要多費二尺布,賠死!”
何子衿笑,“看您老的,別把阿冽嚇得不敢長了。”
何老娘忙對乖孫道,“別怕,咱家現在穿得起衣裳,盡管長,可著勁兒的長,長你祖父那大個子才好!高個子才不憋氣,看著也敞亮啊!”
阿冽道,“肉管夠就成!”
“管夠!”何老娘粉兒大方的給乖孫夾個大雞腿,也不忘對阿念道,“阿念也多吃,今年再考五十兩獎勵!”唉喲,阿念這孩子念書都能發財,你,這找誰理呢,都是她教養的好孩子喲~
阿念先給子衿姐姐夾一筷子燒羊肉,子衿姐姐感動滴,“還是阿念,知道我忙了一上午忙這席麵兒,不像那重男輕女的,哼~”
何老娘根本不答理何子衿,還趁機教導何子衿與三姑娘道,“以後成了別人家的人,就得幹在前吃在後。”
阿念道,“哪有這種道理,要是這樣的刻薄人家兒,怎麽能讓三姐姐和子衿姐姐嫁呢。”他還很會拍何老娘的老屁,“我看祖母對姑姑就很好,都是一起吃飯的呀。”
何老娘道,“就這麽一,是新媳婦要有眼力的意思。”笑,“阿念一看就是個會疼媳婦的。”
阿冽朝阿念做鬼臉,阿念一本正經,“當然啦,娶媳婦來就是為了疼的,難不成要對媳婦不好?子衿姐姐和三姐姐對我都好,以後我娶的媳婦,肯定也是別人家的姐妹,我疼自己家姐妹,肯定別人家的姐妹在娘家時也有兄弟這樣愛惜她們,所以,哪怕換個地方,也要對人家好。”他還對阿冽道,“阿冽,你以後也要對媳婦好,知道不?”
阿冽不比阿念年歲大,也不比阿冽臉皮厚,媳婦什麽滴,太讓人臉紅了有沒有~於是,阿冽臉紅紅的點頭,“知道啦。”
何子衿大為驚歎,道,“你們可真早熟,這會兒就想媳婦啦。”
阿念糾正,“不是想媳婦,是做饒原則問題。”
何子衿感歎,“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這會兒重要的事當然是念書考功名,但在其他事上也要有原則,不能人雲亦雲。”阿念正色道。
何子衿道,“阿念長大了。”這孩子已經知道安排自己的人生了。
阿念心,我當然長大了。
長大的阿念非常注意儀容,在何子衿做桂花油的時候還要求給他也做一些,何子衿他,“別總往腦袋上抹太多,顯得油頭粉麵的。”
阿念自有審美,道,“梳頭發時抿一點上去,頭發好梳,而且梳出來整齊,頭發又黑又亮。”還香噴噴滴,心下又補充一句。
非但注意儀容,阿念還很講究個人衛生,阿念的房間與江仁的隻有一屋之隔,然後,阿念的屋裏每香噴噴的,江仁的房間,那就是豬窩的代名詞啊。江仁就一張皮是幹淨整齊的,據阿念,江仁冬一個月洗一次腳。然後,江仁的解釋是,腳又是穿在鞋裏的,沒人看到,臉幹淨就行了唄~他每洗臉~
何子衿:……
當然,中秋節後江仁從老家回來,特意帶了一盒子幹果給經常過來替他們收拾屋子的丸子,知道人家丫環平日裏收拾豬窩辛苦。
待八月底,在家吃了回螃蟹,何子衿與三姑娘就準備著去州府參加鬥菊會的事兒了。這次胡文也一道去,胡文是去代胡三太太給在蜀王府做屬官的兄長送重陽節禮的,何姑丈知道後幹脆讓陳二郎跟著一並走一遭。
鬥菊會什麽的,都是熟門熟路了,何況有芙蓉坊安排,並不麻煩。今年秋闈,何恭還在州府等著放榜,何子衿主要也是想去瞧瞧自己老爹。何恭見著閨女也挺高興,趁著空閑還帶閨女去喝烤茶,沒帶三姑娘的原因是,胡文與何恭好,他帶三姑娘出去玩兒了。何恭素來開明,想著,大家都是打年輕時過來的,反正年底也要成親了,大手一揮便準了。三姑娘其實早有準備,這次來帶了身男裝,換好後與胡文一道出門遊玩兒。
除了喝烤茶,何子衿又去拜會了芙蓉坊李五爺的妻子江氏,江氏早命人去看過花兒了,知道何子衿今年隻得兩盆,餘下的都給蜀王府買走了,笑道,“大姑娘這名氣著實不。”
何子衿笑,“各花入各眼,大概是今年嶽好。”
江氏與何子衿道,“我家太太聽了你的名聲,知道你鬥菊會要來,提前與我了想見大姑娘,大姑娘與我過去見一見太太吧。”
何子衿笑,“去歲來的時候便該向李太太問好。”看來她如今名氣的確大了。
江氏抿嘴一笑,捏一捏何子衿的手,有些歉意。何子衿回之一笑,心下明白去歲她過來時江氏將親女與繼女悉數介紹給她認識是真心結交,而這位李太太大去歲大約是沒瞧上她。
李太太住的地方自不消,比去歲來訪時江氏的院子更加寬敞,屋裏擺設也頗是講究。李太太瞧著比陳姑媽還要老些,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的在腦後挽了個圓髻,髻上插二三金釵,一身富貴,見著何子衿也是笑的,隻是嘴邊兩道豎紋露出幾分厲害。
論氣質,遠不能與寧老太太相比。
何子衿行過禮,笑著遞上禮單,“鄉下地方,都是些土物,給您嚐嚐鮮兒。”
李太太接了禮單,笑,“大姑娘客氣了,請坐。”
李姑娘與江氏之女江贏也在李太太身邊,去歲已見過,此刻同何子衿彼此見禮。甫閑話幾句,李太太便笑道,“我聽,連王府都向大姑娘買花兒了。”
何子衿謙道,“一則祖宗庇佑,二則多賴貴花坊相助,三則鬥菊會公道,方能揚名。”
李太太笑著添一句,“四則何大姑娘慧質蘭心,能養出這樣的好花兒,才有這番機緣。”
何子衿微微欠身,“您過譽了。”
李太太打聽,“蜀王府喜歡姑娘的花兒,也是姑娘的機緣,姑娘此次來州府,該去王府請安才是。”
何子衿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笑,卻是不接李太太這話。李太太這把年紀,該有的閱曆自是有的,識趣的不再這個話題,隻問何子衿今年的花兒準備的如何,來州府住哪裏,吃食可還習慣之類。待中午,李太太留飯,何子衿隻父親在外惦記,執意辭了去。
江氏送謝莫如出去,丫環婆子在後綴著,秋意已深,花木逐漸凋零,江氏輕聲道,“今日風有些大。”
何子衿閑話一般,“我一來州府就轉向,不知這是哪方的風。”
這話有些深意,江氏笑,“你那花兒有福氣,風是自福地而來也不定。”
著話,二人已至二門前,何子衿側頭望向江氏,江氏伸手給何子衿理了理披風的係帶,道,“有好幾家打聽過你,你要多留心。”
何子衿有些不解,“蜀王府令州府大戶不安麽?”
江氏笑,“這些我就不知道的。”
何子衿福身一禮,“多謝您。”江氏與李太太本是婆媳,如今看來卻是兩樣立場,她為什麽要提醒她?
江氏一笑,釋了何子衿的惑,“當初讓你的花兒以芙蓉坊的名義參加鬥菊會,是我的提議。子衿,還記得我姓什麽嗎?”
“江奶奶。”
是啊,她一直喜歡聽人叫她江奶奶,而不是李五奶奶。江氏不再多,道,“今次鬥菊會的事不必你操心,隻是不能暢快相談。我就送你到這裏吧。”
何子衿道了謝,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