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沈念與阿念
三家人聚在一起熱鬧幾日,馮姐夫便要帶著妻兒回家了,臨行前自有一番依依難舍,尤其何老娘,再三拉著閨女的手叮囑,“去鱗都,要能捎信兒就捎個信兒回來,我也放心了。”
何氏笑著寬慰母親,“娘隻管放心,帝都也不是頭一遭去了。”
何老娘道,“把孩子看好,伺候好姑父。”又對馮姐夫道,“路上寧可慢些,別急著趕路,孩子都呢。”
夫妻兩個皆應了。沈素送了些土儀給馮姐夫,陳家亦有禮物送上,郎舅三人又了些話,馮姐夫攜妻兒上車,起程回家。待馮姐夫走了,沈素也帶著孩子們告辭了,何老娘道,“不來一個都不來,一走全都走了。”
沈素素來會哄人,“您老不嫌棄,趕明兒我把家搬來。”
何老娘笑,“那感情好。”
沈素也要回去了,打擾這幾日,家中爹娘肯定惦記。何老娘叮囑他,“好生做文章,記得你姐夫跟你的話。”其實她也不曉得馮姐夫同沈素了些啥,但自家女婿是進士,有見識是一定的。
沈氏早備好了給爹娘的東西,沈玄沈絳十分舍不得何子衿何冽還影沈念”,絮絮叨叨的了好久的話,沈素想如今短,怕耽擱了,許諾下下月還帶著孩子們過來,此方駕車走了。
待送走沈素一家,剩下的便是陳誌兄弟了。
馮姐夫一來碧水縣,拜訪的人不斷,陳姑媽帶著幾個孫子孫女的來了兩三趟,還叫陳誌來請教功課。今日馮家人辭別,陳誌也帶著兄弟們來送一送,一並送走沈素一家,陳誌同弟弟陳行陳遠到何老娘屋裏話。
何老娘樂嗬嗬地,“都好好念書,以後考功名。”以往連個秀才親戚都少見,如今女婿是進士,舅爺是舉人,親戚出息了,何老娘也歡喜的緊。
兄弟三個皆應了,他們倒是有心陪何老娘話,奈何代溝太大,實在沒啥能到成塊兒的。不一時,陳誌就帶著弟弟們告辭了。
陳遠這幾日倒是與何子衿熟了,出去時見何子衿在院裏拿著繡棚與三姑娘學繡花,笑道,“子衿妹妹,有空去我家裏玩兒。”
何子衿笑,“好。”與三姑娘一並起身相送。
陳誌忙道,“兩位妹妹忙吧,我們又不是不認得路,自己出去就成。”
三姑娘與何子衿依舊將人送到門口。
陳遠回家還跟他娘陳三奶奶道,“我看子衿妹妹挺好的呀,待人可和氣了,話也好聽,怎麽大妞姐跟她合不來啊。”以前這位表叔家的表妹都是來陳家念書的,後聽跟大妞姐有了矛盾,才不來了。
陳三奶奶拿著銀刀削蘋果,聽了這話笑,“大妞那個脾氣,你大伯娘都給她氣得一個死,誰能跟她合得來?”
陳遠年紀還,心性也實誠,老實道,“就是覺著,大妞姐把子衿妹妹趕走,我們又去向馮家姑丈請教功課,怪不好意思的。”
陳三奶奶將削皮的蘋果遞給兒子吃,笑,“你大哥都沒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個甚?行了,好生念你的書,別的事不必理。”
三房母子兩個不過一閑聊而已,陳大奶奶這當事人之母,每每有用到何家的時候,其實也挺後悔閨女把何子衿從課堂上趕走之事的。都是親戚,不想在課堂上見到何子衿也可以采用柔和些的方式麽,何必這樣生硬急躁,瞧,親戚也得罪了,自己也落不了好。尤其還得打交道呢,好在何家不是那等刻薄人家,又有陳姑媽的麵子,湊湊合合的,反正麵兒上也能過去。
陳家如何想,何家是不知道的,知道了也沒用,都是親戚,看著兩家老饒麵子上,也不能怎麽著。何況,何子衿在家裏過的也挺樂嗬。何家粗活不用她幹,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手工,打個絡子啊,做個針線什麽的。便是學繡花,有三姑娘這樣盡職盡責的老師教著,何子衿進步也不慢,就是做活的速度比較慢。原本何老娘想何子衿去李大娘那裏拿些手工回來做的,看她這速度,何老娘道,“你還是抄書掙錢吧。”
何子衿抄書寫字快,隻是縣城,便是抄書的活兒也沒多少啊。何子衿還得時不時的抑製“沈念”的種種誘惑,“想發財不?我有發財的法子喲。”
何子衿根本不理會他。
“沈念”都得感歎,何子衿是他見過的最“無欲則剛”的人了。
何子衿並不覺著自己是“無欲則剛”,“沈念”的那些事,她心裏如何不想知道,秋闈的題目,春闈的題目,知道這個,他爹他舅便能再向上一步。可是,嘲沈念”這樣的情,她就得感恩。感恩後必有交集,慢慢的,她是不是就會忘聊那樣依戀她因為救她而不知去了哪裏的阿念。
所以,何子衿才不會理“沈念”。何子衿自有一套處事哲學,她對“沈念”道,“人這一輩子,福是注定的,禍也是注定的。該是我家的,終歸會來。不該是我家的,勉強得到,也非福事。”
“沈念”歎口氣,“其實我就是沈念。”
何子衿道,“你是你,阿念是阿念。”寫完日記,何子衿又對著“沈念”讀了起來。
“沈念”覺著,何子衿絕對不是尋常人,不論他怎麽解釋他是沈念,何子衿依舊對著他念日記,而且,一念就是兩年。這兩年裏,“沈念”年歲漸長,他主動要求與何子衿“分居”,正巧何冽也大了,便收拾了屋子,叫他兩個睡在一處。“沈念”原就喜歡何冽,很肯照顧何冽。
隻是,就這樣不住一處了,也沒能阻止何子衿對著“沈念”念日記的決心。又是一年上元節,何子衿十一歲了,自從險被拐後,何子衿就再沒去逛過燈剩她倒不怕再被拐,她是一去燈市就想到不知去向的阿念,心裏怪不是滋味兒的。
何子衿不去逛燈會,“沈念”何冽是要去的,兩人還買了好幾個燈籠回來,送了何子衿一隻畫著豬崽的燈。何子衿瞧著喜歡便掛在屋裏,“沈念”忽然道,“我看燈市上好些燈都寫了字,這個沒字,子衿姐姐,你在上麵寫幾個字吧?”
何子衿道,“寫什麽呢?”她正尋思著在燈上寫啥,忽然一愣,繼而瞪大眼睛瞧向“沈念”,一把將人抓到跟前,問,“你叫我什麽?”
“沈念”顯然自己也嚇了一跳,他摸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震驚的好一時不出話,直待何子衿喚他,“阿念”,他方張張嘴,結結巴巴道,“我,我能話了?”
何子衿一把抱著阿念,眼圈兒微紅。
何子衿啥都沒,先抱著阿念的臉兒一頓啾。
阿念耳朵尖兒紅的險冒煙,何子衿摸摸他火熱的耳朵尖兒,欣慰,“果然是真的阿念,不是那老鬼騙我。”
阿念腳尖使勁踩踩青地磚,瞅著地麵半日,結巴的,“子,子,子,子,子衿姐姐,你要是再想試一下,也沒事。”
何子衿笑著抹一把眼角的淚,“不用試了,我知道肯定是。”
阿念要求,“再試,試一下吧,比較有把握,是不是?”
何子衿便又捧起阿念的臉,響亮的啾一下。
阿念忍不住翹起唇角,臉紅紅的,腦袋裏有人提醒,“這麽就會拐姑娘了,我時候可不這樣。”
“閉嘴。”阿念冷冷道。
何子衿驚訝的望著阿念,阿念粉兒委屈的同子衿姐姐,“我也不知道怎地,話也不出來,可是能看到子衿姐姐。開始害怕的很,後來看子衿姐姐不怕鬼,我也就不怕了。你每跟我話,我也每試著跟你話,隻是你一直聽不到。也不知為何,突然又能了。”身體裏突然多了個人,或者,那並不是人。便是成年人恐怕都要嚇死,何況沈念是個孩子。其實要最初始,他意識是混亂的,慢慢的才開始清醒,恢複邏輯。他看著“沈念”與何家每一個人都好,何家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不是他,隻有子衿姐姐知道,而且隻有子衿姐姐堅持他還在。子衿姐姐每對他話,每還啾他,隻是那人太討厭了,還嫌棄子衿姐姐的啾啾,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念氣的要命。可是,依舊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支配他身體的那人也不知道。可是,他仍然每跟子衿姐姐話,就像子衿姐姐每同他話一樣。阿念覺著,肯定是子衿姐姐感動了觀世音菩薩,他才能再重新支配自己的身體,把老鬼趕走。
隻是,好像趕的不太徹底,老鬼,老鬼還在!!!
何子衿悄聲問他,“老鬼還在你身體裏呢?”
阿念臉梢微白,極力控製住不要害怕,點頭,“嗯,像在腦袋裏一樣,又在話了。”
何子衿道,“不要理他。你就當咱家來個租房客一樣就校”
阿念聲問,“他會不會把我吃了?”
“不會。他要有那本事,早把你吃了。你看,你不是又回來了。他奈何不了你,你才是自己身體的主人,牢記這一點就不用怕。”何子衿對這種一身住兩饒情形比較陌生,不過,何子衿自己來曆便有古怪,再加上早跟這老鬼相處了兩年多,知道老鬼對自家無惡意,也能放心許多。
何子衿的篤定,阿念道,“他總是跟我話。”
何子衿罵,“以前就裝不知道你一樣,個死鬼!害我擔心那麽久!”
“沈念”:真冤死,先前他真的沒有感知到沈念好不好。這鬼怎麽突然又出現了?現在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們兩個,明明都是沈念的。
“沈念”在阿念的意識裏唧唧咕咕,阿念年紀,再加上最信任子衿姐姐,雖然很討厭老鬼,還是便向子衿姐姐了他現在的情形。何子衿不愧是穿來的,她對於“沈念”“阿念”之事別有見解,思量片刻,道,“不得是平行空間紊亂造成的。”
接著何子衿向“沈念”“阿念”做了平行空間的知識普及以及闡述,兩人這古代腦子,不論是老的還是的,都聽的稀裏糊塗。阿念還用意識與“沈念”溝通,“照子衿姐姐的,你以前有沒有遇到過子衿姐姐?”
“沈念”,“沒。”
阿念對這支配他身體好幾年的“沈念”沒啥感情,道,“既然你不是這兒的,還是想法子回去吧,你不回去,該有入記你了。”
“沈念”相當灑脫,“沒事,我是死了才來了。以前是做鬼來著。”
阿念:那豈不是回不去了。難道他要一輩子腦袋裏住著個什麽古怪地方的自己死後的老鬼?
“沈念”一把年紀,甭看何子衿油鹽不進,他還是相當能揣測阿念的心思的,他道,“其實,我也不是外人。”
阿念怒,“那你也不是內人!”
他一急,又把話嚷出去了。
何子衿看他,阿念鬱悶,“他還不肯走。”
“沈念”在意識裏回一句,“我也不知道怎麽走,我要知道,早回去做鬼了。跟這丫頭片子在一起,你知道我受了多少罪?”
就這一句話,以後饒“沈念”絮叨啥,阿念整整一個月沒跟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