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魔笛馮翼
何老娘素來存不住事，她很快就私下把親家馮老爺續弦的事兒同兒子嘀咕了一回，惡狠狠的幾句，“真個老不要臉的！一把年紀孫子都快娶媳婦了，又給兒子找媽！”啐一口，“呸！老不正經!”
何恭勸他娘，“這要能勸，姐夫沒有不勸的。姐夫既然沒，娘就當不知道就好。”
何老娘不過滿心晦氣同兒子報怨一二，聽兒子這話，將嘴一撇，“我能不知這個？還用你！去吧！聽到有這種老不要臉的事兒跟你念叨念叨，你可不許學這種畜牲！好生與你媳婦過日子！看咱們阿冽，多招人稀罕哪。”著著，她老人家又跑了題。
何恭早知老娘的脾氣，哭笑不得聽老娘叨咕一頓罷了。
倒是何恭這存不住事兒的性子，其實與老娘挺像的。他與沈氏夫妻恩愛，夫妻兩個素來無事不言，故此，何恭晚上便與妻子念叨了一回，沈氏也挺吃驚，“這把年紀，實在覺著孤單，我聽大戶人家不是有通房丫頭麽，再什麽，納個妾也成啊，怎麽倒名媒正娶？續娶的是個什麽人，這可得打聽好了。”
“別提了，聽是個十七澳大姑娘，比阿翼他二叔還個七八歲呢。”何家是戶，素來無這些事非的，何恭道，“當初忻堂兄要續弦，人們就嫂子太年輕，阿湯他們稱呼起來尷尬呢。那起碼嫂子還與阿湯同齡，再一看馮家這個，豈不更尷尬。”
沈氏道，“倘馮家老爺能娶個李大嫂子這種性情的，那也是馮家的福氣呢。”李氏除了是續弦，娘家貧寒外，沒什麽拿不出手的。娘家貧寒不算什麽，若娘家顯赫，誰肯將個十七澳大姑娘嫁人做續弦呢。可除了這兩樣，李氏人品沒的，嫁進來後對兩房繼子客客氣氣，連家事都不多問一句。如今生了閨女，何忻給她在州府支起鋪子來，幹的有模有樣。馮老爺這個就不知什麽性情了……夫妻兩個了一回馮家閑話，沈氏同丈夫道，“既是姐姐在私下同母親的，你可別在姐夫跟前兒提這話。”再不好，這是馮姐夫親爹的事兒，男人多要個麵子，不見得願意聽這個。
何恭笑，“我豈是那等多嘴之人。”
沈氏一笑，“我多嘴囑咐你一句罷了。”
夫妻兩個會兒私房話，又為子孫後代努力了一回，便歇了。何恭摟著妻子，低聲道，“阿冽也大了，明兒後的移到隔間兒讓他睡吧。”
沈氏枕著丈夫的胳膊，輕聲道，“還是再過些日子，阿冽不跟著我睡不著覺。”
何恭道，“子衿兩歲就自己睡一屋了，又不是挪走，暫住隔間兒罷了。不然，忒不方便……”
沈氏夜裏都將臉羞個通紅，捶他一記，嗔，“這是哪裏的話，快閉嘴。”
何恭在沈氏耳邊嘀咕幾句，惹得沈氏一陣輕笑，夫妻兩個喁喁細語，漸擁睡去。
何冽還不知父母已經打算讓他遷居隔間兒了，因家裏來了表哥表弟，何冽這兩日玩兒的有些瘋，而且，更讓何冽高心是，舅舅舅媽又把沈玄沈絳帶來啦，他對沈絳馮羽這種家夥沒興趣，他喜歡跟馮翼、沈玄、“沈念”這樣的大孩子在一起玩兒。
沈玄何冽年紀相仿，更加合拍，“沈念”這老鬼倒也有耐心陪著孩子們兒玩兒，唯馮翼，他現在中二期，最瞧不起孩子的幼稚遊戲啥的。相對的，他偏愛同子衿妹妹話兒聊聊念念書，順便展示一下自己不錯的學識啥的。而且，馮翼在碧水縣也有好朋友呀，何洛何涵他都認得的。
於是，的同的玩兒，馮翼去找自己適齡的朋友玩兒，還去許先生的課堂做旁聽生。沈素都讚他，“阿翼這般好學，以後必有出息。”
馮姐夫：他兒子在碧水縣的學習熱情比在家強十倍不止呀～尤其每回來還要對著子衿表妹把當學到的東西給子衿表妹講一遍，兒子你這可真是……
馮翼十分謙虛，“我資差些，唯勤能補拙。”
沈素笑，“能出這話，可見資不差。”
何恭心性實誠，笑，“你多跟弟弟們講一講學問才好，總跟你妹妹講做甚，她又不用考功名。”
馮翼心，誰要給那一群傻子講學問哪。他道，“舅舅，阿冽他們年紀都，講也聽不懂。子衿妹妹聰明，我一講她就明白。”他同子衿妹妹才是知音哪。
馮翼除了喜歡給子衿妹妹講功課，他還喜歡陪子衿妹妹逛街，給子衿妹妹買花兒戴，買果子吃，對子衿妹妹比對他娘還周到。
沈素這做舅灸實在看不過眼，私下悄悄同自家姐姐道，“阿翼不會是對子衿有意思吧？”
沈氏嗔，“什麽呢。他們才多大，阿翼早就同子衿投緣。”
沈素嘀咕，“就憑咱子衿的相貌，哪個臭子見了她都投緣。”
沈氏氣笑，“胡襖。”
沈素叮囑他姐，“子衿再大些，你可得叫她留心，那些臭子要是上趕著找她話什麽的，讓她不必理會。也別太早給子衿定親，總要選個合適的才成。”
沈氏道，“別淨這些沒影的事兒，子衿才八歲，還早的很。”
“反正姐姐你可得心裏有數。”沈素很為外甥女的終身大事著想，覺著馮翼平時瞧著不錯，這仔細一看是個黑胖，還總喜歡跟他外甥女身邊笑討好，委實令人不大喜歡。倒不是馮翼就真的不好，其實馮翼不論從年齡到家世到人品，現在瞧著都不錯，起碼配何子衿是一等一的人才。隻是沈舅舅心裏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他如今已是舉人了，雖居鄉間，不若何家富庶，但門第委實不比何家差了，來，他家裏也有適齡的兒子哩。雖以往沈舅舅也過要兩個孩子投緣啥的，如今外甥女越發出挑，他兒子年紀些唄，可沒瞧出與子衿表姐不投緣的意思來。就像沈舅舅的，男孩子鮮少有同他外甥女不投緣的。
沈氏笑，“姐夫他們今年就去帝都了，以後為官為宦的，回來的日子就少了。你別瞎尋思，我再沒有把子衿遠嫁的心思。我就她這一個閨女，你看我大姑子，就嫁到芙蓉縣，多麽不方便，好幾年回娘家一趟。就是我，來近些，回娘家的次數也有限。子衿我早打算好了，以後她大了也就在碧水縣給她尋婆家，不為別的，來往便宜。”馮家條件好，馮翼也不錯，沈氏是個好強的人，哪怕如今閨女，做親娘的，心裏也是有些打算的。閨女自身讀書識字，相貌亦佳，何家不算富戶，但也吃穿無憂，沈氏自然也想給閨女尋一門好親。現成的，馮家好，就是沈家，沈玄比何子衿兩歲，也不算不般配。何況，弟弟沈素如今也是舉人了。兩家都好，但這親事，自來是男方求娶，沒有女方求嫁的。再者，丈夫至今隻是個秀才，門第上比起馮沈兩家便有些不如。而且，三家情分皆不錯。但，越是如此，沈氏越不能表現出“高攀”的意思來。反正好女不愁嫁，她閨女擺在這兒，相貌性情都知道，若有意，自然是有意的。若無意，難不成世間就沒別的好姻緣了？何況，孩子們還呢。
故此，沈氏頗得悠然。
沈素勸她，“這個還早，咱娘那會兒也料不到姐姐你就嫁給姐夫呢。”
沈氏一笑，“這也是。”
聽到外頭有琴笛之聲時斷時續，姐弟兩個透窗一看，聲音是從花房傳來的。
沈素其實挺想去瞧瞧的，礙於長輩的麵子，他就沒去。不過，他沒去晚上該知道的也知道了。他兒子沈玄夾個塊酥肉就話了，“爹，你聽到子衿姐姐彈琴了不？阿翼哥非要吹笛子給子衿姐姐伴奏，吹的難聽的要命，還非要吹！給他吹的，我出去噓噓了兩趟！”
江氏兒子，“正吃飯呢，你老實些。”
孩子還不懂飯桌上的忌諱，何況三家都非大戶，食不言的規矩也不大講究。何冽給沈玄表兄補充道，“舅媽，是真的，我尿了三泡，阿羽沒留意他，還給尿褲子了。我給阿絳拿棉花堵了耳朵，他才好歹沒尿褲子。”
馮翼正要麵子的中二期，聽到幾個鬼這樣他，氣的，“還不是你們在一旁搗亂，我才沒吹好。”
何冽道，“分明你自己不會吹還非要吹，現在又怪我們。”
馮翼哼一聲，“果然跟你們這種屎娃子不到成塊兒啊，子衿妹妹，以後咱們自己練自己的，不理這些不懂欣賞的家夥。”
沈玄像他爹，他人也大何冽一些，嘴巴伶俐，道，“阿翼哥，甭管你什麽時候吹，晚上可千萬別吹了。你要吹一晚上，我們得尿一晚上，要是不留神把姑丈家的房子衝垮就不好了。”
大人們強憋著才能不笑出聲來，馮姐夫&何恭&沈素三人齊板了臉，沉聲道，“都閉嘴吃飯！”這才得以消消停停的吃一餐飯。
晚上，各找各媽各告各狀，沈玄跟他娘道，“阿翼哥好討厭，總要他跟子衿姐姐玩兒。”
馮翼大些了，倒不跟他娘告狀了，他就是拿出自己心愛的笛子，在屋裏吹啊吹的吹個不停，一會兒就吹的他弟撒了兩泡尿，等他再吹，他老子都不好了，不得不提醒兒子，“明兒再吹吧，早些睡，你弟弟困了，別吵著他。”
馮翼道，“爹，不指望著你給我助陣，也別扯後腿呀。我得趕緊把笛子練好，到時我跟子衿妹妹兩個一人吹笛一券琴，多好呀。”
“好嗎？”
“好。”
“好在哪？”
馮翼也不上來好在哪兒，他索性道，“反正就是好，這麽一院子的傻子，我就跟子衿妹妹合得來。”完，他就又斷斷續續的練起了他的笛子來，直把他爹吹的腿間一緊。
馮爹：娘的，老子也要去茅廁了！臨去方便前，惡狠狠的警告這沒眼力的長子，“你不睡別人還要睡！一大家子人，不許吹了！”完，急去方便了。
馮翼放下笛子，長歎一聲：想我知音果然隻有子衿妹妹一個呀。
馮翼魔笛之威力廣大，別他爹受不了，“沈念”這等老鬼也受不了這威力，他夾著兩條短腿往茅廁跑，何子衿在茅廁外等他。
“沈念”頭都大了，道，“我求你，你趕緊回屋吧。”就以前他也沒讓侍女服侍過方便問題哪。
何子衿堅持，“阿念都要我等他的。”
“沈念”頭痛的噓噓完，心下閃過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歡喜，暗自嘀咕一句，“以後肯定嫁不出去。”提褲子走人。
兩人一前一後回屋，洗漱後，何子衿照例把日記對著“沈念”聲情並荗的讀了一遍，如今沈念身上的淤青已經好了，不必何子衿再給他上藥了。何子衿啾他一下，摸一把肥pp，便睡了。
躺在床間，“沈念”問，“你不想知道我以前的事嗎？”
何子衿沒理他，“沈念”又道，“以後的事，想知道麽？”
何子衿繼續不話，“沈念”感歎，“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下科秋闈春闈的題目我也知道呢。”何恭不是一直考不上舉人麽？沈素不是要準備下科春闈麽？
何子衿翻個身，漸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