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身世（2）

  「老林，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讓林筱知道她身世的具體細節？」


  魏佳此時對林筱的態度也變得糾結起來。


  因為林浩楠一直偏袒林筱，她曾經懷疑過林筱跟林浩楠之間不同尋常的關係，現在清楚了，既然是救命恩人的女兒，她還怎麼好意思辱罵林筱。


  「她父親犧牲后沒多久，文家的老兩口就被政府保護起來了，害怕仇家尋上門！」


  林浩楠嘆了口氣，想到後來的事，也是萬分難過。


  「林筱的爺爺奶奶當時還在，你怎麼不把孩子送回去？」


  魏佳想到林浩楠將那孩子領回來，只說是孤兒，沒想到當時她還有親人。


  林浩楠搖搖頭，「林筱的母親，應該是跟文傑私定終身的，文傑的父母並不知道他們的事，自然也就不知道，兒子還在世上留了一份骨血。


  等我找到林筱的時候，也曾想著把孩子送回去，但是不幸的是，老兩口因為唯一的兒子犧牲，傷心過度，沒多久相繼撒手人寰。


  從那個時候，林筱才真正成了一個孤兒！

  我怕她知道這些事難過，這麼多年隻字未提，當然也是為了保護她，不能讓她受到二次傷害……」


  林筱在門口呆立，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她聽到的那些話，心情再也不能平靜。


  原來，她的親生父親曾是個戰鬥英雄，她還有爺爺奶奶，可惜，他們已經不在了。


  但是，她的母親還可能活著，她如果找到母親，甚至有可能找到其他親人……


  她越想越激動，身子都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著。


  陸文遠感覺到林筱的情緒變化，他用手扣住她的肩膀，低聲說道，「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太激動，先去洗把臉，再進去看林伯伯吧！」


  林筱點點頭，林浩楠這麼多年對她那麼好，也總算是找到原因了，她很感恩，養父對她的保護。


  聽了陸文遠的話，她乖乖的朝樓層對應的洗手間走去。


  這時，門開了，林依出來，見到陸文遠，顯然很激動。


  「文遠哥！」林依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緋紅，她多情的看了陸文遠一眼，扭頭羞澀的朝裡面喊了一聲，「爸，文遠哥回來了！」


  林浩楠聽到陸文遠的名字，本來還好好的，突然發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身子一挺，直直的栽在床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魏佳嚇得尖叫一聲，「老林！」


  林依一聽，慌忙丟下手裡的臉盆，也撲到床前，跟魏佳一起把林浩楠扶起來順著氣。


  「爸，你怎麼了？」


  「老林啊，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又成這幅模樣了……」魏佳失聲痛哭。


  陸文遠手握著果籃，冷眼看著室內一家三口亂成一團，淡定從容的將果籃放在桌角，男人雙手插兜，走出病房，朝護士站那邊做了個手勢。


  林筱這時從洗手間出來了，見房間里人仰馬翻，醫生護士都衝進去，還以為林浩楠不行了，她驚叫一聲，推開人群也沖了過去。


  果然，林浩楠因為情緒一激動，人背過氣了。


  大家顧不得追究原因，手忙腳亂的一陣搶救。


  半個小時后，林浩楠蘇醒，人還沒睜開眼，嘴裡就念叨著林筱的名字。


  「爸爸，我在這……」


  林筱哭著撲上前，緊握著林浩楠的大手。


  此時知道了他的身份，這個人不但是自己的養父，也是她親生父親用生命換回來的人。


  她更加珍惜自己跟林浩楠的感情了，看到他蘇醒過來，林筱顧不得那麼多，只想好好的抱著爸爸。


  剛剛又經歷一番生死，林浩楠此時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他伸手摸到林筱的小手，握得極緊。


  「筱筱，你來了……」


  「我在的爸爸！」


  「林伯伯，我把筱筱帶來了，有什麼話，你跟她說吧！」


  陸文遠忽然插話進來，聽到陸文遠的聲音，林浩楠幾乎是身子僵直著呆了幾秒鐘。


  「筱筱，爸爸……想問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緩了緩，林浩楠終於開口，說得極其艱難。


  一旁的魏佳和林依，以為林浩楠要交代後事，都忍不住嗚嗚哭起來。


  林筱不知道爸爸要問什麼事，但是這種情形，哪裡顧得思考，她急急忙忙點頭答應。


  「爸爸，你說，什麼事？」


  「你……你生下孩子后，能不能……離開寒北城？」


  林浩楠說完，氣息又開始不勻。


  室內徒然靜謐得詭異！林筱沒想到林浩楠提的要求竟然是這個，一時語塞。


  「你……你聽到爸爸的話了嗎？」


  林浩楠激動起來，狠狠的握了握林筱的手。


  指尖刺痛！


  大家怕林浩楠又激動，趕快安插林筱，「筱筱，你就答應你爸爸，他是為了你好……你忍心看著你爸爸死……」


  林筱看著林浩楠痛苦的表情，有半分鐘的時間，獃獃的不知道如何應答。


  從她身心淪陷，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來自家庭的壓力。


  顯然，這壓力來得有些晚。


  從一開始，她以為林浩楠就會反對，可他縱容了這麼久，卻突然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他相信了外界的那些說法，寒北城主謀逼死林靖遠？

  她的沉默，讓林浩楠感到不安。


  「筱筱，之前你們在一起時，我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我……我不能再放縱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你能不能答應爸爸這個請求？」


  林浩楠的話不光讓林筱感覺吃驚，連林依也停止了哭聲，她犯暈的眼神迷離恍惚，盯了林筱一會。


  林筱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其實，林筱本來就在糾結中，是離開，還是留下來。


  當然，她想離開，但是也並不是懷疑寒北城殺人，她對他的這點信任是有的！

  林依見林筱不吭聲，有些急了，她扯了扯林筱的胳膊，「筱筱，你快答應爸爸……他禁受不住刺激的！」


  林筱回過神，淡淡開口，「爸爸，我跟您解釋過了，哥哥不會是寒北城逼死的！」


  「他恨你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雖然恨哥哥，但是他絕不會繞這麼大一個彎子，背後使壞，爸爸，你別信那些謠傳，也別信那些什麼絕筆信，現在獄警也死了，警方還在調查中，爸爸，你等一等……」


  林筱沒有經過思考，情急之下就已經在為寒北城辯解。


  「等一等？從你跟他在一起，你就瞞著家裡，後來出了這麼多事，你還讓我信你？

  筱筱，你非要跟害得我林家家破人亡的男人在一起，你是打算……連我也逼死嗎？」


  林浩楠突然吼了出來，顯然是暴怒以後的口吻，「你哥已經死了，我林家已經斷了后，你還要讓我親眼看著你跟寒北城雙宿雙飛？我……我當年欠你爸爸一條命，現在，我就還給你……」


  說著，林浩楠掙扎著起來，一把扯掉塞在鼻子里的吸氧管。


  因為情緒激動，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嚇得大家都圍過去，七手八腳的又給他安上。


  等到林浩楠平息下來，一室恢復了安靜。


  林筱顯然是被嚇傻了，她沒想到，林浩楠連還她爸爸一條人命的話都說出來了。


  她慢慢的走到林浩楠的床前，精巧的小臉兒沒有什麼表情。


  「爸爸，我答應你！你別去死……」


  林筱的目光有些空洞，心被掏空一樣。


  她本來也有這個打算，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而且寒北城也未必同意。


  現在，不管寒北城同不同意，她都要這麼做了，因為她不可能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真的逼死林浩楠。


  林浩楠知道，這丫頭跟寒北城在一起那麼久，現在還有了他的孩子，讓她離開，必然讓她難受。


  他心裡也很痛苦，他沒辦法面對林筱，只好合了合眼，頭一扭，目光從林筱身上轉移到一旁的陸文遠身上。


  男人勾勾唇角，露出個滿意的笑容。


  ……


  簡饒在林家公寓沒有找到林筱，卻意外看到了林家的一個鄰居。


  「早晨看林太太匆忙出門，好像是林先生住院了！」


  簡饒從一個老阿婆那裡打聽到這個消息，趕快跟寒北城彙報了一聲。


  「她開的那輛車上有衛星定位系統，看看她去了哪家醫院！」


  寒北城揉了揉眉心，才想起來這件事。


  簡饒低低的應了一聲，趕快從手機上的定位系統查了查，發現那輛車停在了城北中心醫院，簡饒馬上奔了過去。


  到了心臟科，還沒等簡饒從護士站查到林浩楠所在的病房號，只見林筱托著疲憊的身子從走廊一側走過來。


  後面跟著陸文遠。


  「太太！」簡饒跑過去，冷冷的打量一番跟在林筱身後的男人，明顯是在質疑陸文遠的無事獻殷勤。


  「先生讓我來接你！」簡饒說著，故意擋在陸文遠身前，將他當成一個透明人。


  林筱沒有說什麼，徑直走向電梯，陸文遠冷笑一聲，覺得寒北城狂傲就算了，他的手下也不是善類。


  他沖林筱打了聲招呼，「筱筱，既然寒少的人來了，我就不送你下去了，你自己保重，這幾天我會在這裡照顧林伯伯，你放心吧！」


  林筱這才回頭，看了一眼簡饒，又看了看陸文遠，說了聲，「謝謝你，陸大哥……」


  簡饒感覺，太太的情緒好像有點不對勁，也不知道這種不對勁，是不是與陸文遠有關？

  自從他來了樊城，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如果不是知道寒北城在布局，簡饒都快沉不住氣了。


  「太太，您的車……」


  「在樓下停車場！」林筱看到電梯門已經開了，徑自走了進去。


  「我去給您提車，您在一樓大廳的出口等我吧！」


  林筱一聽，點點頭，將車鑰匙遞給簡饒，說了聲辛苦了，就沒有再說話。


  簡饒到了地下停車場，趕快給寒北城回電話。


  「先生，我在醫院找到太太了！」


  「嗯！」


  「我看她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跟陸狐狸有關！」


  簡饒說完，嘿嘿的笑了一笑。


  寒北城挑了挑眉尾，語音中有點不經意的笑意，「陸狐狸？」


  簡饒撓撓頭，雖然寒北城看不見他的窘迫模樣，他有點不好意思了。


  「簡助理形容得很貼切！」


  聽不出調侃，寒北城低聲說了一句。


  簡饒又笑笑，「真是虧了陸文遠那張皮囊，蓋不住一身狐狸騷氣！」


  寒北城嗤笑一聲，交代道，「她心情不好，你開車，免得她分神，路上出了事！」


  「好的，先生！」


  掛了電話，簡饒找到了林筱的車。


  *

  陸文遠從樓上走廊的窗子里看到紅色的跑車駛出醫院的停車區，收回目光，走廊盡頭站著林依。


  「文遠哥……」林依湊過來，有幾分小女人的忸怩。


  「有事？」


  陸文遠雙手插著兜，不與人親近的態度。


  林依羞紅著臉，低低的說了一句，「那晚之後，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


  「林小姐說的是哪晚？」


  林依聽到陸文遠不以為意的口吻，不由得一愣，他什麼時候叫過她林小姐？

  雖然他以前對她的稱呼也不甚親昵，但是終究不是「林小姐」這樣冰冷。


  小時候她與文喬，林筱在一起，他叫林筱為筱筱，叫她一直是林依。


  她的文遠哥這是怎麼了？

  「文遠哥，你不會不承認，我從b市回來的那晚，與我纏綿的事……」


  「林小姐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陸文遠打斷林依的話，嘴角勾出淡淡的笑弧，一雙星眸，褐色的瞳孔里卻是諷刺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慄。


  林依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陸文遠，她身子倒退一步，帶著哭腔，又強裝鎮定。


  「我從B市回來那晚，因為我的老闆糾纏，我心情不好，去酒吧喝酒，後來遇到你，你安慰了我，鼓勵我辭職……後來，後來……」


  「後來你喝多了，跟一個男人，哦，不，是兩個男人上了床，而你以為那個將你折騰得死去活來的男人，是我？」


  林依看到陸文遠的薄唇啟啟合合，卻彷彿聽不見聲音一般。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很抱歉，林小姐，我本來只是給你找了個牛/郎和一個攝影師，沒想到那個攝影師看你好像不滿足，他也上了你！怎麼樣，他們技術還不錯吧？他們對你評價也不錯呢，唯一感到可惜的是，你一直喊著我的名字……」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林依不待陸文遠說完，人就撲了過去！


  她又抓又打，全然不顧周圍人怎麼看她。


  陸文遠大手一擋，凌空一腳，正好踢在林依的膝蓋處，女人痛得驚呼一聲，人被狠狠的摔了出去。


  她趴在地上半天喘不上來氣，悲痛，驚訝，憤怒和不可置信都寫在臉上。


  她抬頭看著陸文遠，男人輕彈著被弄出褶皺的衣袖，冷笑的面容顯得有幾分猙獰。


  「陸文遠，你這個混蛋，你毀我清白！你還……攝影師？？你還拍了照片和視頻？？」


  林依後知後覺，驚得渾身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