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9.很遠

  是了,就連萌芽主編都用這種無比篤定的口吻,這麼跟自己說著,那肯定是他們掌握了足夠的情報。難道說,他們之前就在那個什麼監控中心,看到了自己往姜楠座位裡面塞小紙條的事情?很多時候人都不是被外界事物所嚇倒,而是被自己內心的鬼祟所唬住的,各種紛繁複雜的心思全都冒出來以後,他也不敢確定,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已然被曝光了。 

  不,不是不確定,而是非常懷疑幾乎可以稱之為板上釘釘,自己的動作肯定是已經敗露。 

  再加上之前楊一所說的那些,新概念組委會將要把他的行為公之於眾,更加可怕的是通知學校方面,甚至要督促學校對自己做出勸退處理…… 

  無論這個男生的心思多麼機敏,抗壓能力多麼出色,可他終歸還是個17、8歲的高中生,而且是地地道道如假包換的高中生,並非楊一那種重生而來披著少年面具的成年人——儘管裝純良少年裝的多了,楊一覺得自己的心智隱隱都有些蛻化的趨勢——所以在接連不斷的重重壓力之下,他終究是無法再堅持下去,而是嘶啞著嗓子突兀開口道:「趙主編,如果我現在認錯,你們可以不通知我的學校嗎?」 

  哼哼,終於是承認了么? 

  這個結果並不出乎楊一的預料,他甚至已經做出了決定,如果到了監控室這個學生還要繼續嘴硬,那他就會毫不遲疑地立刻撥打報警電話,將這件事情無限上綱上線。直到這人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以後才會放過他。 

  倒是一旁的趙長天,顯然很驚詫於自己剛剛聽到的話。不過這種時候他自然是不能露什麼馬腳的,只能點點頭面上欣慰但心下卻無比詫異:「行。既然你願意說實話,那我們肯定是要挽救一個學生才行,不能把你們都往火坑裡推。這樣,怎麼處理就由我來做主了,陽一文化那邊我會幫著你去調解的,怎麼樣,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我……相信趙老師。」男生點點頭,此時他已經心亂如麻,在險些身敗名裂成為眾人嘲笑的笑柄這種惶恐。以及懸崖邊上被人拉回來的后怕中,各種心思念頭紛紛湧上來,幾乎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小一啊,你看……」趙長天就看向楊一,能夠參加新概念複賽的學生,幾乎都是在寫作上有著驚人天賦的人,身為萌芽雜誌社的主編,他不願意看到任何一個這樣的學生就此沉淪下去,或者是被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在楊一心裏面。自然是不願意就這麼輕易放過對方的,雖然說對姜楠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誣陷總歸是誣陷,這是作為一個正常人最不能接受的罪名。不過現在當著趙長天的面。他總不好繼續一意孤行,表現出自己其實並不算太寬廣的心胸。再說了,即便是這會兒給了趙長天面子又能怎麼樣。只要記下來這個學生的名字,還擔心以後沒有懲罰他的機會嗎? 

  而且在剛剛的表現中。趙長天可是毫不遲疑地用實際行動,表示了他對自己的支持。現在水落石出之後就轉臉不認人,也未免有些太說不過去。 

  所以楊一就點點頭:「可以,具體怎麼處理,趙老師你看著辦,那你把他帶走,問問為什麼要誣陷姜楠,我就不去了,你讓周編輯跟我上去一下幫著澄清情況。」 

  電梯到了三樓,打開以後卻沒有人出去,而是徑直下到了樓底,趙長天和兩個保安帶著那名男生出去以後,楊一就和一道跟下來的另一位監考編輯重新上樓。 

  「沒想到啊沒想到,還真是這個學生乾的,你說現在的這些孩子腦袋裡面,究竟都想些什麼東西呢?聽說之前的發布會上,好像也有一個震大的學生,為了自己女朋友大鬧會場了?」電梯裡面,周編輯就搖搖頭不知道說什麼好,一臉的感慨之色,不過隨即又轉為對楊一的好奇:「楊總,你又是怎麼看出來,這個男生有問題的?」 

  在萌芽雜誌社裡面,除了幾個年紀在五十歲往上的老編輯,其他年輕一些的,都稱呼楊一偉楊總,而不是像趙長天那樣直呼其名或者是用比較親近的「小一」來稱呼。 

  楊一聞言笑了笑:「因為我能保證那個女生百分之百沒有問題,那麼剩下來的不就很清楚了么?自然是那個男生不對勁。」 

  「額,楊總你這個判斷方法還真是直指問題核心啊。」周編輯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只能像這樣打起了哈哈。 

  回到賽場裡面,一眾參賽學生大部分都在奮筆疾書了,幾乎沒有人還還敢繼續浪費時間,就算是習慣於先完整構思以後再開始寫作的人,多多少少也都寫了一小段。 

  楊一就上前,和兩位監考編輯商議了一陣之後,本來后兩者是面有難色不太贊成少年這個意見的,不過在他的堅持之下,兩人最終還是勉強同意了他的意見,於是三人站在講台上其中一個敲了敲桌子以後,看到紛紛莫名其妙抬起頭的學生,周編輯咳嗽兩聲后對下面宣佈道:「剛才那位同學已經被證實,是他用事先準備好的紙條陷害了姜楠同學,現在新概念組委會已經對他做出了處理,希望大家在接下來的比試之中,要端正自己的態度發揮出最佳水平,不要使用某些不陽光的手段。那麼大家就繼續,因為之前被耽誤的原因,所以我們三個編輯在經過商議之後,一致決定本賽場的比賽時間延長十五分鐘,還請大家不要慌張。」 

  說完了這些話,他就示意眾人繼續比賽,然後回頭看向楊一:「這下楊總你總歸是沒話可說了?我就不明白了,要公布結果怎麼就不能等到比賽結束以後呢?一個半小時都忍不了。你對那位女同學可真是不錯啊。」 

  說著說著,這位編輯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小曖昧出來,是成年人打趣小情侶們的通用表情。 

  「真是解釋不清楚。算了,不跟你們說。」楊一擺擺手,徑直走到姜楠的座位前面,然後無可奈何地迎著女孩清甜乾淨的笑容,做了個打電話聯繫的手勢。 

  然後他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和兩位編輯招呼一聲后,就直接出了教室。 

  …… 

  中午時分,六月的陽光已經非常**,大量的清澈光線當頭落下。只有躲在樹蔭下面,才能感受到一絲蔭涼。偶爾有大朵大朵棉花糖般的潔白雲朵飄過來,遮住了白熾的太陽,身周就陡然陰暗下來,不過在幾十米或者幾百米開外的地方,還是能夠看到明亮到刺眼的白色光華。 

  人流不息的校園小路上,楊一和姜楠就這麼混雜在來來往往的大學生裡面,除了面相稍顯得稚嫩,但也差不太多以外。其他和周圍的學生幾乎沒有什麼兩樣。而兩個人從剛才在文華學院樓下碰面以後,就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而是這麼默默地走著,漫無目的。但又心曠神怡。 

  「理科生想要參加新概念大賽,應該比較有難度?」想了半天,楊一終於是蹦出這麼個沒有太多營養的問題。不過作為開場白來說,倒也面前算得上及格。 

  姜楠在京城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面。原本安靜溫婉的性子愈發明顯了,不管是學校還是家裡面。只要別人不主動搭話,她就絕不會是首先發起話題的那一個。不過現下面對楊一,女生卻顯出了幾分深埋在骨子裡的不羈與隨性:「有難度是有難度,不過對於我來說,這些問題顯然不會是問題的誒。只要保證了自己的成績,其實班上的老師還是很希望我能給理科班也爭取一些榮譽的,當然,如果被那些一流大學看上了更好,可以為學校節省一個保送名額喲。」 

  「這個……你們學校的領導還不一定有你這麼精打細算?」楊一就苦笑,對於女孩的這些話,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說說你,當時是怎麼解決陽一文化所面對的問題的?後來不是說那個市長倒台了嗎,為什麼還要搬到魔都呢,越州不是就很好嗎?」女孩笑了笑,這個有些期待有些惆悵,有些甜美有些惘然的笑容,讓旁邊兩個迎面而過的大學男生,不由自主的愣了愣,似乎是感覺到某種驚心動魄的魅惑力量,直至走出了好遠,還異常不舍地很是回頭了幾次。 

  雖然通過各種媒體,姜楠大略上是清楚事件始末的,不過現在的國內媒體畢竟還沒有後世那麼發達,所以她所收集到的諮詢,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完整,甚至還摻雜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說法。再想到自己離開的時候,恰恰是身邊這個男孩子最為需要人關心和支持的日子,她就莫名覺得難過起來。 

  「這有什麼好說的,也就是金蟬脫殼,順勢把發展重心轉移了一個城市而已,再加上魔都這邊的各種規劃以及條件,更有利於陽一文化的發展,所以就過來了唄。」楊一搖搖頭,覺得有些東西雖然足夠讓人感到過癮,講出來的確可以吸引小女生的注意和驚嘆,但他並不想用這種方法來獲取姜楠的崇拜。 

  而且這個女孩也不一定會因為自己在危機中的輾轉騰挪,就會多麼崇拜自己,她的思路從來都不是非常主流的。 

  「怎麼,還不願意和我分享啊?」姜楠輕顰淺笑,但是語調中已經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不滿,所以這個句子的尾音,分明是上揚的。 

  楊一自然是沒法子可想了,只能從頭到尾講述起了整個搬遷事件。 

  就這麼一人說一人聽,不知不覺兩人就逛完了小半個震大校園。 

  走到一處如傘的桂花樹下時,楊一正好講完,姜楠也就順勢站著不再前行。 

  「怎麼了?」少年奇怪道。 

  面對著盛午的夏日風光,姜楠目光有些失去了焦距,偌大的校園漸漸安靜下來,南風呼嘯著從兩人身邊卷過,把女孩的黝黑髮絲揚的紛紛亂亂。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你離我很遠一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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