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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被套路的小太監30

  梁則廣奄奄一息地喘著氣,灰暗的眼睛瞥向一邊。


  “老子……什麽都不知道。”


  此時,門外的甬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賀晏清回頭一看,就見遊光蒲大汗淋漓地跑到門口,有些吃力地抱著懷中的七弦琴,試探地叫喚了一聲:“大人,琴到了,沒有耽誤大人查案吧?”


  她不知道自己走後這裏發生了什麽,但她總覺得梁則廣的態度好像有了些變化。


  “來得正好。”


  賀晏清突然閑心大發,將那七弦琴架上,又按著遊光蒲坐了下去。


  “阿菩,來,為本座彈一曲《三月初三》,要是彈得好,你以前撒過的謊,本座便可既往不咎。”


  遊光蒲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才深吸口氣,將手撫上琴弦,撥弄了起來。


  “錚——”


  錚錚琴音回蕩在漆黑無望的空間,恍惚間讓牆麵的縫隙裏都生出了小花。


  有痛苦掙紮的,有彌留之際的犯人,都撐著衣不遮體的軀體緩緩坐起了身子,聆聽這地府裏罕見的世間天籟。


  “好曲啊,竟讓老夫也看到了久違的陽光……不知這撫琴的人是誰?”


  一間條件稍好的牢房內,花白胡子的老人下筆的手一頓,發出了一句疑問。


  此時,站在牢房外,對琴音一竅不通的高川砸吧了下嘴:“……聽著不都一樣嘛,如果告訴您撫琴的是個小倌,您還能如此評價?”


  白胡子老人笑著用筆蘸著麵前的血水,繼續在扇子上繪製梅花。


  “與身份無關,我聽著,這位小倌是位曆經變幻,依舊心性堅韌之人,如果能從這裏出去,還望高大人能為老夫引薦!”


  高川不屑地揉了揉鼻子,“您想多了老頭子,都在這關了十八年了,還以為能出去呢。”


  這位老者曾擔任禮科給事中,被冤入獄,如今已有十八年。


  因其定力深厚,在受刑之後還能每日安心閱讀,聖上知道後,認為他是個人才,便下令錦衣衛好生看守,不得為難他。


  賀晏清確實也沒為難他,隻是每月討他一副扇麵紅梅,拿出去賣了賺錢,一部分充公,一部分留給他的家人。


  “畫好了?”


  高川接過老者遞來的扇子,又用帕子仔細擦拭一遍,才放入袖中,告了辭。


  他遁著審訊室走去,越走越近之際,忽聞琴音中似乎有人的抽泣聲,高川驚疑地探頭一看,哭泣的竟是那個他上了半天刑,死都不肯求饒的梁則廣。


  這是什麽奇觀?


  他高川上刑的手段,到頭來還不如一把破琴?!


  而屋內,見效果已達到,賀晏清對遊光蒲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走到梁則廣跟前道:

  “……說吧,如果你說了,本座大發慈悲,或許還能保你家人平安,但如果你不說,恐怕不等本座動手,那些人也會對她們出手。”


  “人為了永絕後患,可是什麽都幹的出來。”


  再次聽聞琴聲,梁則廣已然徹底想通了,死是一件輕易的事情,但他對人世還有留戀,他不能就這樣死在陰謀的旋渦裏,做一條被命運擺弄的小魚。


  更重要的是,他還有家人在等著自己團聚。


  於是他咬著牙,下定決心般說道:“……我招,我身後的人,是東廠。”


  對於這個答案,賀晏清並不意外,示意他繼續交代。


  梁則廣繼續說道:

  “其實陸芝華借職位便利造假之事,馮永昌一早便知曉了,聖上現在才查到陸芝華頭上,也是多虧了馮永昌在暗中替他隱瞞。”


  賀晏清:“他為何要替陸芝華隱瞞?”


  梁則廣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因為陸芝華每月都會用高值的寶鈔,來孝敬馮永昌。”


  賀晏清又問:“那他為何還要殺陸芝華?”


  “因為陸芝華單方麵終止了合作。”


  “哦?”


  “因為某天,陸芝華發現了馮永昌的秘密……他發現馮永昌用他提供的寶鈔,在暗中訓練軍隊,為他一人所用。”


  “豢養軍隊是謀逆之事,陸芝華再如何大膽,也不敢有這等野心,於是他終止了和馮永昌的合作,急於撇清關係。”


  聽完他的話,賀晏清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玩味。


  “馮永昌這老頭還真夠大膽的,有點意思……那你呢,你在其中又是何角色?”


  梁則廣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裏有種認命的自覺,“我是馮永昌的同鄉,叫過他大哥……他當初帶我到京城,替我謀職業,我一直對他心存感激,”


  “但沒想到前段時間,他突然找上我,要我念在舊情的份上,去替他殺掉陸芝華。他看出我想拒絕,幹脆撕破臉皮,說如果不去,必叫我的家人身首異處……”


  “我來京城就是為了讓胞妹和家人好過一些,我又怎敢……罔顧她們的性命……”


  聽到這裏,一旁的遊光蒲終於忍不住上前幾步,問道:

  “你的家鄉在哪裏?”


  梁則廣老實說道:“在袁州。”


  袁州?遊光蒲眼皮一跳……袁州豈不是就在滅門案案發地附近?!

  她記得父親下江南之前,曾提過幾個打壓東廠的議案,她懷疑過父親的死最高獲益者是東廠,現在看來,這個假設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真是東廠搞的鬼,那當初殺害她全家的山匪,有沒有可能就是梁則廣口中的軍隊呢?


  思及此,遊光蒲立即詢問道:“大人,如果馮永昌真的在私下豢養軍隊,是否要提前告知聖上?”


  “……不,還不到時候。”


  賀晏清也難得正色道:“聖上如今沉湎酒色,唯馮永昌是尊,恐怕貿然去報了,他也不會信……除非等馮永昌自己跳出來,倒時候聖上才會非信不可。”


  遊光蒲點了點頭,反正她已等待了這麽些年,再多等一會兒也無妨。


  ……不過這是不是表示,賀晏清同意和她一起,拉馮永昌下馬了?

  這簡直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那大人,我們是否要前往袁州調查啊?”


  遊光蒲心緒激動,已經想到了下一步該如何動作,“奴婢聽聞羅廷寺著名的文殊蘭盛開在即,不如假借看花之名,前去查探如何?”


  剛好她那從未謀麵的妹妹也要去賞花,如此便一箭雙雕了!


  “……就不該帶你過來,”


  賀晏清被她擾的頭疼,一邊揉著眉心,一邊拎起她的衣領往外走,“這件事明天再說,先給我回去睡覺!”


  “誒,大人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嘛!大人?”


  “閉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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