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被套路的小太監29
賀晏清低頭看著眼前這個麵色發白的小人兒,恍惚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推翻?”
他像是聽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般,笑的非常不給遊光蒲麵子。
遊光蒲麵上有些掛不住,立即補充道:“推翻確實不是一朝一夕能達成的,但是馮永昌,必須要卸下這提督的位置。”
“誰給你的膽子?”
賀晏清湊近,從她倔強的眼睛掃到她因羞意憋紅的耳廓,嘲弄中帶著一絲審視。
“東廠身處皇宮大內,馮永昌又慣會收攏聖心,長此以往,他東廠便一直穩壓我錦衣衛一頭,你想推翻……怎麽推?靠公公你這張小嘴嗎?”
遊光蒲被對方身上的氣勢所震懾,忍不住抿著嘴唇咽了下口水。
“其實不瞞您說,奴婢這些年跟在蔡中平身邊,也知曉不少東廠個中秘事……”
她剛想推出自己的籌碼,然而就在此時,四六突然來報:
“主子,韓擒韓大人在門口求見,說審出了些眉目,請您去詔獄一趟。”
賀晏清:“嗯。”
眼看著快到嘴的鴨子要飛了,遊光蒲急忙出聲:“懇請大人帶阿菩同去!那犯人看到阿菩分毫無傷,必會心緒激動,說不定能問出些什麽!”
陸芝華的案子她略有耳聞,陸府火燒那晚她還曾混入其中,現下如果能幫賀晏清理清此案,合作幾率定會增大。
聽完她的話,賀晏清飲盡最後一口酒,起身瞧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想去便去吧。”
遊光蒲麵色一喜,迫不及待地跟在他身後出了府。
……
再次進入詔獄,遊光蒲已經擺脫了那個被羈押的角色,搖身一變成了審訊者。
雖然走道依舊黑暗無光,潮濕幽冷,但跟隨著麵前那個挺拔的紅色身影,遊光蒲覺得自己仿佛也能無畏前行了。
走到審訊室的門口,韓擒轉身朝賀晏清拱手道:
“大人,那家夥還算個漢子,高川足足上了兩個時辰的刑,才終於招了。”
賀晏清雲淡風輕地點點頭:“嗯,招了些什麽?”
韓擒圓臉一抖,為難地露出了一口發黃的牙齒。
“這梁則廣說自己是個殺手,有人花錢雇他取陸芝華的命,但就說了這一句,便……昏死過去了。”
賀晏清蹙眉聽完,大步走進審訊室,遊光蒲跟在他後麵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上奄奄一息,麵色蒼白的梁則廣。
他渾身的皮肉都被抽開,血跡斑斑,腦袋上戴著個可怖的鐵帽子,遊光蒲直覺那不是個什麽好東西。
高川正在一邊休息,見有人進來,立即一掃疲憊,站起身來:“大人,今天是仲秋,要不還是讓卑職來審問吧?”
“無妨,”賀晏清揮揮手,找了個最幹淨的椅子坐下,“把他叫醒。”
高川不再多話,轉身挖起一勺冷水,就朝那血淋淋的人頭上澆去,遊光蒲也曾被這麽叫醒過,知道其中的痛苦,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嘶……哈……”
不多時,梁則廣便艱難地睜開了一隻眼睛。
他的另一隻眼睛在長春院時被閔洛書毒瞎了,但此刻,他還是看清了站在賀晏清身後的遊光蒲。
遊光蒲被他那雙淬的毒的眸子盯著,下意識就想往後退,好在賀晏清一把拉住了她身前的手。
那隻握著她的手也不如何溫熱,但此刻卻意外的讓遊光蒲找回了一絲勇氣。
“梁則廣,誰讓你去殺的陸芝華?”
她挺著脊背,學著賀晏清的樣子,冷淡地問道。
“哼……哼哈哈,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小阿菩。”
梁則廣壞笑著,一時嘴角牽動了傷口,疼的他眼裏的恨意越發幽深,就連平淡的相貌都散發出一種詭譎的氣息。
“賀晏清,有種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老子從這裏出去……第一件事就把你的人壓著辦了。”
賀晏清的眉頭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一下,“高川,掌嘴。”
“啪——”
一道響亮的巴掌聲煽在梁則廣的臉上,他緩緩地張開流血的嘴巴,吐出了一口碎牙。
“……本座有一百萬種方法讓你張嘴,想必你先前也領略過了。”
賀晏清幽幽地說了一句,然後轉過頭,輕輕地拍了拍遊光蒲的手。
“阿菩,乖,去找外麵的韓擒,要他給你弄把七弦琴來,等琴到了你再進來。”
遊光蒲頭次見他這樣溫和地對自己說話,雖然不知他要七弦琴是何意,但她並未多問,配合地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甬道,賀晏清才回過頭來。
那雙黝黑雙眸裏,逐漸升騰起兩個黑洞般的旋渦,將原本平靜的表象攪碎,撕扯出內裏的偏執,與深入骨髓的瘋狂。
“大,大人……”
跟隨賀晏清多年的高川已感到了某些不對勁,當機立斷退到了門邊,“卑職突然有些想出恭,先走一步了!”
高川一走,屋內的氣溫又下降了幾度。
賀晏清慢條斯理地走到梁則廣跟前,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居高臨下地說道:
“……現在,該算算我們之間的賬了。”
話畢,他身側的繡春刀驟然出鞘,寒光一閃,梁則廣隻覺腿間涼風劃過,然後便被閹割了個徹底。
對方的動作之迅速,快到他根本沒來的反應,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疼痛也鋪天蓋地地襲來了。
他的血水和冷汗涔涔地融合在一起,與衣服一同糊在肉上,散發出難聞的氣息。
“老子,嘶……老子要……殺了你。”
賀晏清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聽說你的家鄉在南方,還有個十年未見的胞妹?”
“你想幹嘛?!”梁則廣突的瞪大了眼睛,“你這個賤人……賤人!”
這種話賀晏清早年間聽的多了,這句在他麵前根本上不得台麵,“你過獎了,比起你殺的那陸家幾十口人來說,還是太輕了些。”
“說吧,是誰要你殺的陸芝華?”
賀晏清含著笑,又拿刀惡劣地往對方的傷處戳了戳,可對方依舊咬牙不答。
“不說?其實你不說,本座也能猜到一二。”
賀晏清幹脆背著手,開始在審訊室內優哉遊哉地散起步來。
“陸芝華身為寶泉局大使,高價販賣報廢的低值銅鈔版,再通過‘挑剜裨湊’的手段,以真作偽……造出高值的弘順寶鈔,流通於市場。”
“如今這寶鈔貶值,倒真與陸芝華脫不開關係。”
最後他停住步子,悠悠然下了結論:
“你身後的人,怕不是想從這件事中牟利,便是被這陸芝華擋了道,不得不除掉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