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甚是值得（一）
鳳離將容燁一事處理幹淨，並吩咐下去，封鎖了消息。外界隻知立後大典已順利完成，卻不知天界發生了如此變數。
鳳離趁著夜色，來到了蓬萊，走到那座小屋外，在九蓮的屋外施了一道昏睡咒。
輕步走入房中，鳳離隻見九蓮側躺在床榻之上，半截錦被已經拖在了地上。
還是睡得這般不安穩。
鳳離走上前，輕輕將錦被拉了起來，蓋在九蓮的身上。
鳳離坐在床沿邊上，望著九蓮沉靜的睡顏，望了許久許久，最後緩緩彎下身子，在她的額頭輕柔地落下一吻。
“等等我，阿九。”
鳳離孤身前往西天梵境，麵對梵境諸佛，佛音入耳。
“你可知，此行後果？”
鳳離立於下首，恭謹地應道：“自然知曉。”
“可後悔？”
鳳離的聲音清淺卻異常堅定道：“不悔。”
明知佛蓮化靈，卻不願更正自己的錯誤，能以天罰相抵，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鳳離最怕的是，沒有辦法護住她，眼下有了一條路，便如何去走也不為過。
漫天諸佛法相注視著鳳離的背影，緩緩搖頭，道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命數如此，終是徒勞。”
鳳離隻身前往梵境秘地的煉獄之中，此處雖名為“煉獄”，可看起來卻是佛光普照，一片祥和。
這秘地正中有一處高高的佛台，其中立著一座木製佛架，佛架之上篆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
鳳離走到佛台之上，那佛架上便伸出一道捆仙鎖，將鳳離緊緊的束在了上麵。這佛架之上的經文逐漸轉動起來，金色的光華流轉，逐漸將鳳離覆蓋起來。
此時一道金色的光芒擊中鳳離，讓他身體猛然一震。
鳳離閉了眼，任由天罰一道道落在他的身上，這天罰無法用靈力去擋，幾乎要震碎他的靈台。
鳳離的神智逐漸模糊，腦中隻聞一陣轟鳴。他在腦海之中努力回想著九蓮的笑靨，撐著所有的力氣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
他想活著回去，他還想見她。
這天罰持續了整整七日，一刻未停。直到最後一道天罰落下，捆仙鎖應聲而斷，鳳離失去支撐，跌倒在地。
他許久才緩過勁來，慢慢直起身子，走出秘地。他的身上滿是傷痕，似乎是從血水裏撈出來一般。
每每走上幾步，他便要停下來休憩片刻，幾乎有些站不穩。
鳳離勉勵走到梵境入口之處，眼前一白，歪著身子便要栽倒，此時一雙有力的手穩穩將他扶住，一節熟悉的絳紫色衣袖出現在他的眼前。
“我看你，當真是瘋魔了。”九歌氣急敗壞地將他扶住，手中還緊攢著一封書信，眼眸中浮現出一片淺紅色。
九歌將鳳離扶回臨君殿，屏退左右，給他渡了些靈力，可鳳離的臉色卻絲毫不見好轉，九歌探了探，卻發現他的一身修為已經去了大半，不禁蹙眉問道：“值得嗎？你這是何苦？”
此時，鳳離蒼白的麵容之上卻揚起一抹如釋重負的淺笑來。“自然值得，若是她沒了，我也活不了。”
他愛她，早已入骨入髓。故而這一身天罰，加半數修為，換一個九蓮，很值得。
九歌咬著牙，“真是個瘋子。”
不過還好，到底是活著回來了。
“你諸事都瞞著她，她未必會領情，為何不說明白了。想必她見你如此為她，定會動情。”九歌有些不明白，鳳離這般什麽都做了，卻什麽也不說，到底是為何。
“我所做一切，她不需要知曉。”鳳離緩聲道，眼神卻似乎飄得很遠，想到九蓮的時候，鳳離冰冷的身體才升起一絲暖意，“我隻想護她一世無虞，卻不想她生出半分擔憂，更不願她陷入任何危險之中。”
“唉，你暫且先養著，你這副身子如今也不便見她。”九歌道。
這兩人明明心有彼此，真是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麽。
“魔族似乎準備開戰了，現已經私下籌集了精兵，估摸著也就這幾個月，你這傷個把月也好不到哪去，屆時還是別去了。”
“不可。”身為天界帝君，他理應出戰，避無可避。如今他性命尚在，自然還是要擔起這份責任。
“行行行，我派人與你同去，暗中助天族一把，你可別逞能了。若是真出了事，你的小蓮花可不得哭得將瀝海之畔給淹了去。”
妖族與魔族算得上同宗，本不應參戰，九歌暗中相助已是難得。
“她如今怎樣了？”鳳離問道。
不過短短七日，他便像是生死輪回了一遭，對她愈加想念。
九歌站起身來，道：“靈力恢複了不少，等你傷好了自己去瞧。”
“好。”鳳離應道。
仙魔之戰，鳳離不想將九蓮卷入其中，眼下佛蓮入世業報已抵，這天罰便不會落在九蓮身上。但是她仍是佛蓮，若是突然在仙界中出現，怕還是會成為眾矢之的。
待諸事落定，他便著手為九蓮立一個仙籍，將她光明正大的迎入天界。
九歌正欲離開，卻忽然瞧見方才被他隨手扔在了桌旁的書信，抬手一攝，將那信猛地扔到鳳離身上，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你還欠我一壺好酒。”
九歌初初拿到這信的時候，雙手都在微微顫抖，來不及思考便匆忙去了梵境。
還好，這隻鳳凰還算爭氣，沒把小命丟在那裏。
那書信輕飄飄的落在鳳離身上，並無力道。
這是他前往梵境之前，托霈遲送去的。
鳳離打開書信，上麵是他的字跡，這信被揉的皺巴巴的，可見九歌看見這信時的心焦。
九歌，鳳離此行，未知吉凶。
魔界事端已上稟墨連上神，由他主持天界，鳳離便無後顧之憂。
如今仙器已淨，封天印由眾仙共守，亦得鮫人一族全力相護，想必無甚差池。
魔尊寒蛩乃是怨念所生，借生靈怨念煉製魔陣，前些日子翻遍上古典籍，我得知了一個秘法。
怨念滋生的魔物生來便有克星，除了度化萬物的佛蓮之外，還有一物，便是上古鳳凰的內丹。
若鳳離此行有失，無法歸來，必將用盡全力保全內丹。
屆時請將內丹從我仙體之內剝離，待他日大戰之時，將內丹燃盡，可阻寒蛩之計，而後仙族合力，想必可將其永恒封印。
眼下魔界虎視眈眈，鳳離脫身離去，有失天界帝君之責。
可鳳離此生，從未真正為自己活過。
少時仇恨長久蒙心，在權謀之中機關算盡，而後登上帝君之位，更愈加身不由己。
如今我卻想要自私一次，不做天界帝君，隻想做那一個人的鳳離。
你我乃畢生摯友，此事托付予你，我才可放心離去。
若是來日平安歸來，定提上一壺好酒，同老友賠罪。
勿念。
鳳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