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誅心
一顆灰色的心髒，被無數的鐵鏈所捆綁。
一杆生鏽的長槍，在淺淺的水池中浸泡。
代表著死寂的灰色，此時卻在強有力的跳動著。
……
在胡瑟的帶領下，楚夜白和小鬼來到了日不落神塔的地下1層，一個很窄很小的地下室。
雖然把人帶來了，但胡瑟卻好像在畏懼著什麽，堅持留在外麵。
這裏的麵積不過十幾平方米，但光是這顆巨大的灰色心髒，就占據了五分之四的空間。
它懸浮在水池的正上方，那些束縛著它的鐵鏈，也是從水底伸出的。楚夜白站在旁邊，竟無法透過這至清無魚的水看到池底。
“奇怪，應該可以看到才對。”
楚夜白的視線足以穿過水麵，但卻無法把水底的事物反饋到大腦，這讓楚夜白感到陣陣煩躁，恨不得一頭鑽下去。
“別衝動，這裏很古怪。”小鬼從楚夜白肩上跳下，“我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試圖入侵我的思維。”
“有嗎？我一點都……”
說話的功夫，楚夜白突然眼前一陣眩暈，竟然一頭跌落進水中。
“果然有問題。”
小鬼警惕的後退了幾步，升起一層能量將自己隔離。
……
“怎麽回事……頭好暈啊……”
楚夜白清醒時，小鬼已經不在身邊了，他身上源自小鬼的力量也消失不見。
麵前是一扇防盜門，四周是淡灰色的水泥牆壁，上麵還貼滿了小廣告。
樓道裏是沒有絲毫陽光的，陣陣黴味四處飄散，邁一腳還會驚動數不清的老鼠和蟑螂。
這讓楚夜白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裏是……”
發了一會兒呆他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變小了，大概十歲左右，背後還背著一個破破爛爛的雙肩包。
把手探進書包，裏麵傳來一聲畏畏縮縮的“喵”，也讓楚夜白的手背上多出一道緩緩滲血的劃痕。
這是一隻黑白相間，醜的要命的小奶貓，長得簡直和芙蓉姐一模一樣。
而在它屁股下麵，是一本沾了貓尿的暑假園地，在“楚夜白”三個字上方還歪歪區區的畫著一個鹹蛋超人。
把醜貓抱在懷裏，楚夜白又看了一眼自己剛才躺過的地方，自言自語道：“想讓我覺得這才是現實嗎？嗬嗬，忽悠弱智的手段。”
說著，他一腳踢在門上。
不久，一個身穿圍裙，滿臉油膩的大胖子給楚夜白開了門。
他手裏還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碗。
“小夜白，你養的這兩個兔子可真肥，放點作料紅燒，一口下去香得我滿嘴流油啊。”
把楚夜白迎進屋，大胖子繼續說道：“可惜你家太窮酸，也養不起個貓狗，要是有波斯貓或者阿拉斯加那就太好了，活生生的一刀下去的時候特別過癮，而且那肉質更是鮮美的沒話說。我跟你說，養殖場喂飼料的肉根本沒法吃，要吃就吃家養的寵物，肉味濃鬱還筋道。最關鍵的是，一邊看著它們主人心疼的樣子一邊吃它們的肉，那可是難得的享受。”
他說起話來唾沫星子飛濺，還伴隨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估計有幾年沒刷牙了，也可能是從出生以後就沒刷過牙。
“哦。”
楚夜白很敷衍的應了一聲。
王旭，楚夜白的三舅，遊手好閑的無業遊民一個，平日裏就是到處晃悠，做些偷貓摸狗的勾當。
不管是流浪的，散養的，還是幾千塊的寵物，他都照偷不誤。甚至籠子裏的鸚鵡，水池裏的錦鯉，反正隻要周圍沒人，他就能弄回家去填肚子。
有時候做得太頻繁被人揍了，他就去親戚家躲一陣風頭。不過即便是對親戚他也不會留情，該偷偷，該殺殺，該吃吃，反正都是親戚也不好說什麽。
現在，見楚夜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王旭莫名有些不爽。
而看到楚夜白懷裏的貓咪時，他又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眼珠子也咕嚕嚕的轉了幾圈。
“哎呀，小孩子就是三心二意，你看這剛弄到一隻貓，就對小兔子漠不關心了。嘖嘖，吃兔肉的時候我還怕你會傷心呢，看來我還是太善良了。”
又把目光放在醜貓的身上，王旭笑道：“這貓，要是養幾個月，估計也能挺肥。不過我明天就得走，要不今天我就把它燉了當夜宵吧。”
說著，他伸出油膩的大手，朝楚夜白懷裏的醜貓抓過去。
楚夜白想要阻攔，卻被王旭一腳踢倒在地，貓自然也是毫無懸念的被搶走了。
“乖，你不是喜歡動物嗎？等會兒我抓個蒼蠅給你養。”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向廚房。
隨著一聲慘叫響起，王旭開始清理那塊還沒有手大的肉。
而楚夜白則是坐在書桌前，翻閱著一本日記。
“話說，從十歲到二十三歲，我的思維模式倒是沒什麽變化啊。”
看了一眼廚房，見王旭還在忙碌著，楚夜白把日記撕下來一頁放進口袋，然後拿起電水壺，輕輕走進廁所。
十幾分鍾過後。
楚夜白站在門前，用盡可能天真的表情說道：“我出去玩一會兒。”
不過王旭並沒有注意他的表現，甚至連話都沒說，就隻是很隨意的點了點頭。
……
“嘭！”
突然，廁所發出一聲巨響。
端著盤子的手一抖，貓肉摔落進熱鍋中，濺出的油在王旭脖子上燙出幾個水泡。
情況緊急，所以王旭也沒顧及太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衝向洗手間。
因為太過著急，所以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根繩子就橫在他腳腕的高度。
一個踉蹌，王旭被繩子絆倒了。他無法控製的向前撲倒，而且在這漆黑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從耳邊擦過。
又是繩子！
準確的說，這是個繩套。
繩套是活結，王旭的頭鑽入其中，在繼續摔倒的時候，給了繩套向下的力，這使活結開始收縮，狠狠勒住王旭的脖子。
“有人要殺我！”
腦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王旭立刻伸手去抓脖頸上的繩子。
但廁所的地板上被人倒滿了食用油，長時間沒有清理的牆壁又濕又滑，這導致他的身體一直處在不穩定的狀態。這種情況下，盲目的掙紮隻會讓繩套越來越緊。
當脖子上的皮肉被摳壞一大片，傷口處鮮血直流的時候，王旭終於意識到這是徒勞的，他伸出雙手向別處探去，想要摸索到能解救自己的東西。
右手邊什麽都沒有，但左手卻抓到一個剪刀。
臉色被憋得通紅，王旭十分艱難的捏下去，想把繩套剪斷。
但這剪刀已經不鋒利了，一用力不僅沒把繩子剪斷，反而把它夾在了兩片刀身中間。
又用力剪了幾下，王旭突然一口氣沒忍住，吐了出來。
在被勒住的情況下，一旦把氣吐出來，再想吸回去可就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