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守雲開遮天月(伍)
離開如寶家,淩洛傖一路小跑回到冰窖的後門,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任何眼睛在監視著自己,這才轉動開關,走進冰窖。
好不容易恢複了方才和柳清措談話時有些難以平靜的心理,她又回到了南宮賦的石床邊。回憶著如寶之前提過的白霧,她仔細打量著這個沉睡中的男子,然而一個走神,卻又想起柳清措那雙感激又正義的眸子。心下很是欣慰,這麽久以來,終於發現這個淩洛傖原來除了仇人還是有熱心的朋友願意出手相助的。
剛想笑,嘴角卻瞬間僵住,她瞪著眼睛借著冰壁泛出的白光看著這個妖嬈的男子,心中一驚。前些日子,怎麽沒有發現他的麵色竟然這麽紅潤,根本不像是個昏迷多日的活死人啊!
聯想到那個白霧,她思索片刻,稍稍有些放下心來,該是雲碧瑤替他運功療傷所致吧,照這樣的情形看,用不了多久,他也能蘇醒了。
對於這個男人,淩洛傖嗤笑一聲,怕是雲碧瑤忘記將他的記憶強加進自己的腦子,所以,根本就陌生的很,不過既然能夠和南宮詞一起被安排在這裏,那麽想必,也是個知情者。如若不是自己一早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這個男人是要再多躺很久才是。
這麽想著,她便準備離開,經過莫過躺過的冰床側邊時,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眼神定定得注視了一番,腦子卻是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剛想嘲笑自己一番,目光卻被床腳邊一小灘不起眼的暗紅色血漬吸引。她蹲下身,用手指碰了碰,由於這裏溫度冰冷,這攤血跡早已經凝固冰凍,也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時候滴落的。
難道是南宮詞的?她仔細回想著今天早些時候,南宮詞醒來之前,有沒有在這個地方看到這灘暗紅色,可是當時雖說沒有注意,但是這個位置,不正是蕭然用手掐著自己脖子之時,自己隨便瞥一眼就能夠看到的嗎?如果沒有印象,那麽極有可能就是這血跡是那之後才有的。
那麽,它屬於南宮詞的的可能性就極低了,除非是自己離開了冰窖之後,雲碧瑤她們下的手,難道說,他出事了?!
心跳一陣加速,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下來。就這麽半個手掌大小的血漬,怎麽看也不可能有生命危險,自己還是不要那麽快下結論。
旋,她又一陣臉紅心跳,對於這個男人,自己何以那麽擔心?
倏地,她又想起如寶口中的白霧,也是發生在方才早些時候,難道說,是雲碧瑤在替這個男人療傷時,自己毒氣攻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一連串的問號徘徊在自己的腦海中,直覺告訴她,這裏麵的緣由一定不會那麽簡單,而且似乎還和自己有關。
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冰窖,輕輕關上門,淩洛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往回走。
經過灌木的時候,忽聽到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好像還是衝著自己來的,她緊了緊手中的絕念,又走了兩步,突然拔劍出銷,回頭一指,卻聽到身後那個高大的人影無比輕柔的一句,“傖兒。”
淩洛傖頓時怔住,對於這個人的外貌,被遮蔽在雲層中的月光絲毫不能給她任何提示,然而那一聲“傖兒”卻帶著一張俊朗的麵容浮現在自己眼前,叫她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
隨著麵前那個人跟著不斷的逼近,淩洛傖舉劍的右手越來越劇烈的顫抖著,望著那逐漸清晰的輪廓,她居然鬼使神差的喚了一句,“南宮…詞?”
對麵的人影不被察覺得頓了頓步子,卻隨即三兩步衝上前來,盯著淩洛傖眼底的驚詫和複雜,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望著麵前這個英眸劍眉的男子,淩洛傖的心又不爭氣的狂跳起來,右手中的絕念也不知道在何時掉落在了地上。
“傖兒,是我啊。”莫過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臂膀,“你的莫過哥哥啊。”
淩洛傖下意識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不料卻被他越捏越緊,眼裏原本的愕然漸漸變成一種不吃痛的掙紮,她皺著眉頭,一邊還在向後退,一邊卻緊咬嘴唇,半天隻說出一句,“我不識你!”
聽著她語氣中據他人於千裏的冰冷,莫過瞬間黯淡了神色,趁著這個空當,淩洛傖立刻抽出自己的臂膀,退到一棵樹邊,揉著還有些脹痛的肌膚,皺著眉頭,不滿的瞪著他。
此時的莫過,卻突然寧願自己永遠都沒有醒過來。雖然之前就被告知自己的傖兒已經失了記憶,然而從她口中得到的結果卻那麽尖銳的刺痛自己的心,並且赤裸裸地嘲笑自己當日做的努力,統統都白費,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替她挨過這一劫,究竟是自己做得不夠,還是上天不長眼呢!
淩洛傖躲在樹邊,看著這男子一會兒看看自己的手,一會兒又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好像想起了什麽痛苦的事情一般,她自己也跟著有些淡淡的不安起來。
為什麽之前那麽迫切的希望他能來找自己,現在真正見到他,卻莫名其妙的抵觸起來?
忽然想到這個男人一定知道她的過去,她猶豫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向前兩步,“南宮詞,你,知道我是誰?”
莫過倏地抬起頭,眼中的糾結竟然在這麽一片黑暗中顯而易見,他身子前傾想要迎上去,卻見那姑娘警惕的停下腳步,這才放棄了之前的衝動,平靜的點點頭,“我不但知道你是誰,還知道你的爹娘,你的過去,你的一點一滴。”
聽他這麽說,淩洛傖激動不已,雲碧瑤,你這麽縝密的部署,卻還是沒有料到這個男人居然會意外醒來,而自己還能在這裏遇上他,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你到底還是會功虧一簣呢?
她急忙再次跑前兩步,卻在莫過身前兩米處停下,“快,快跟我說說,我究竟怎麽了?”
然而見他隻是低著頭,她忽生一陣不安,“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咬著嘴唇,她不知道這種堅信他會幫自己的信心從何而來,卻隻是又往前半步,“莫過,哥哥。”
莫過猛的抬起頭,這一聲久違的稱呼,卻似夢囈般那麽不真切,然而,卻讓他有一種置身夢中,永遠都不要再醒過來的幸福感。
“傖兒!”他回應般抬腳欲前,卻在這時,胸口一陣鑽心的刺痛,他低頭一看,卻因那一團越染越深的紅色,一陣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