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埠陵碎屍8
直到這時候我才懂得了師傅的良苦用心——他不希望我們法醫科在他退休之後從一個處處領先的帶頭科室變得一蹶不振，在這種情況下他需要一名能夠站出來的人，而我，作為他最不得意身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徒弟，自然就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你一定要在我退休之前把那個副高的頭銜拿下來啊。”師傅見我對於這個問題實在是興趣不大所以最後甩下了這麽一句就將話語轉到了案情之中。關於討論怎樣晉升副高這種評職稱的問題我還是有些躲避的，但是，不論是到了什麽時候，這都是我最後將要麵對的問題。師傅顯然也是將這一點看得很清楚，所以才會在案情並不樂觀的情況下還和我去討論這些事情，沒有辦法，我已經坐上了法醫科副科長的位置，這些事情終究是要我來麵對的。
我搖了搖頭把這些年頭扔到了腦後，然後才回到解剖台前：“其實我一直希望這些屍塊在咱們簡單處理以及短時間的冷藏之後能夠發生一些變化，例如發現一些潛在的傷痕，但是天不從人願啊，我想，咱們是不是可以再發掘一下？”我有些舉棋不定，畢竟常規的屍檢我們已經做出來了，而且整個過程細致認真符合程序，但是我並不甘心就這樣放棄，還想要抓住一切機會來尋找一絲絲的線索。
“其實我是有些發現的，隻是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看這裏。”師傅略作思忱低聲說出這樣一句，我有些疑惑師傅有什麽樣的發現，竟然在四個菜鳥麵前沒有直接說出，難道是連師傅也不確定的情況麽？我順著師傅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師傅正在看著那一隻大腿的截麵。我有些不確定的俯下身子仔細觀察那一個截麵，但是並沒有什麽發現，畢竟，事情不會因為我的觀察角度而改變。
師傅看著我的表情隨即釋然一笑，似乎早就猜到了的會是這樣的一副表現，然後戴上了一副手套，給我比劃著說：“你看這裏，就是這一邊下刀的位置，不，也不應該說是下刀，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你看這個位置，其實正是股骨和胯骨的鏈接處，但是這邊他卻是斜著過來的，所以，我懷疑，凶手會不會是為了故意掩蓋自己身份而選擇的這樣的切割角度？”師傅一邊比劃一邊說，我略作思考之後點了點頭，卻是有可能存在這種情況。
“若真是那樣，那這個凶手一定是一個經常接觸人體的人，比方說是醫生護士浙西醫務工作者，或者是。。。你想，能夠在潛意識中便選擇了最佳的切割點，那一定是日積月累的習慣。”思考了半天，我還是沒有想出來除了從醫者還有什麽人能夠如此的熟悉人體結構。但是，如果凶手真的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的話，那這一起案件還真的是很難很難了，至少我們從屍體上能發現的問題就很少很少了。
長時間的熬夜工作讓我的頸椎連著肩膀發僵發硬變得生疼，我咬著牙活動了一下頸椎，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讓我的麵部表情很自然的猙獰了起來，正當我享受著這一種肌肉脹痛的酸爽的時候卻聽見“哢嚓哢嚓”的兩聲聲響，我揚起眉毛睜開眼睛，正看見小梅偷笑著看著手機，我一愣，顯然我被她拍了黑照了，她抬起頭衝我一笑，這一個動人的笑容倒是讓我的心情好了許多。
終於，我和師傅對著這一條大腿和那一隻耳朵研究了半天之後，仍然沒有嘀咕出來什麽結果隻能放棄：“對了，媒體那邊的尋人啟事怎麽樣了，這也有不短屍檢了，總不會是一點消息都沒有的吧？”我倚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這才想起來我們的首要任務——確認死者身份都還沒有完成。
“那邊已經收到了不少消息，但是這些消息太過混亂，魚目混珠，所以埠陵公安局那邊在安排著篩查核實信息呢，我估計最後有用的信息會很少，但還是希望能夠有那麽一兩條慣用的線索，這樣至少咱們還能夠有個方向。”小梅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拿著手中的簽字筆在本子上敲了敲。
我看著窗外，遠處的大山們聚集在一起，影影綽綽層巒疊嶂，我嗟歎了一口氣，就連這些冰冷的大山都在遠處遠遠望著我們，如果這一次沒能破案，灰溜溜的跑回去，那以後我還有什麽臉麵再來這埠陵縣。
“這邊有新消息了，金局長請咱們去開會。”就在我透過玻璃窗望向窗外的時候，小梅接起了一個電話，很顯然，金局長那邊坐不住了，他可能並沒有發現什麽新的有用的線索，但是他一定是熬不住社會媒體的輿論壓力了，我一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高山那樣死扛這種壓力的，這些輿論壓力來源於社會來源於人，就像以前老人們說的，背後說風涼話的人多了，你會感覺有人戳你脊梁骨，的確如此。
我微微皺眉看向師傅，師傅將屍塊簡單處理好之後做了一副組織切片然後將其封群冰凍起來。師傅瞥了我一眼：“一會開完會回來你跑一趟，送焦連和主任那邊檢測一下，囑咐他隻做病理學分析，但是一定要全麵，我想知道死者生前是不是有什麽疾病，這樣就能通過病理那一係列的東西確認死者身份，如果非要等到這些媒體征集來的所謂線索被整理清楚又要個七八天。”我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師傅起身摘下來手套扔到垃圾桶裏然後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咱們去看看那個金局長到底能在會議上搞出什麽花樣。”
我們一走進會議室，金局長立馬就站了起來衝著在場的刑警們說：“讓我們歡迎一下市局的領導來指導我們工作，領導們這一次舟車勞頓但是卻沒有休息就直接去了現場，這種精神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欽佩啊。”我回頭衝小梅擺了一個“你看，我想的沒錯吧。”的表情，不過這金局長的臉皮確實也是夠厚，每一次見麵的這種嘴皮子工作，形式工程一樣的都沒拉下，也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官.僚了。
“今天召開這個會議的主要願意大家都已經猜到了，咱們的案情有了一些突破性的進展。”金局長忽然這樣語氣嚴肅一本正經的說話還真的讓我十分不適應，“我們在各大媒體所發布的希望知情.人士提供有效線索的緊急新聞經過電視台電台的緊急插播和微博的迅速擴散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得到群眾提供的線索四百餘條。。。”每次開會我都很受不了這些官場言論，這一次同樣是如此，但是我並米有說話，畢竟金局長也是個局長，搞一些形式主義還是可以理解的，而我早已經將他的話在腦海中自動過濾了一遍。
“咱們埠陵公安局的效率也是極高，這一點值得表揚，在這幾個小時的工作時間裏，我臨時組建的信息核對小組將四白條消息篩選剩三十四條，但是接下來的工作我們卻難以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了，所以想要來聽一下各位的具體意見。”果然，這糖衣炮彈在最後，總之就是一句話：我能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你們就不要再追究我的責任了。我看著師傅，果然，師傅聽到這一句話之後也是皺緊了眉頭，對於這種推卸責任的踢皮球行為師傅向來是不屑一顧的。
金局長這句話過後會議室陷入了一片寂靜，我四下看了看，顯然埠陵縣的刑警們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這時候我注意到金局長衝著他右手邊的一個刑警使了個顏色，這個刑警有些猶豫但是在他的一再催促之下還是開口了：“這不是有市局的領導麽，咱們不妨聽聽領導們有什麽建議和指示。”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緊緊的閉上了嘴巴，顯然這句話並不可能是這樣一個老實的刑警想說的，授意者。。。自然不必多想，在場的人之中恐怕隻有這位金局長有這樣的能量了。
“咳，我們過來的主要目的是彌補你們埠陵縣短時間內法醫空缺的問題，並不是進行指導的。”師傅麵色不善有些難看，但是他依然沒有發火，隻是壓低了聲音看著金局長說出這樣一句，這句話中隱藏的意思是我們是上麵下來工作的，沒有義務幫助你們解決這樣的問題。
金局長嘿嘿一笑點燃一根煙，瞬間整個會議室裏豎起來了一根根大煙囪。金局長看著自己手裏的煙：“我們還是希望上級領導能夠給一些指示。”
師傅直接選擇了沉默，顯然這種時候忽視是最好的回應，但是我無法忍受這一位張狂而又沒有自知之明的金局長了，我攥了攥拳頭厲聲道：“確不確認死者身份是法醫的首要任務，我們法醫科的同事們自然不會忘掉自己的工作，但是我不希望在我們工作的時候有人在一旁議論職責煽風點火。”這句話我並沒有說的太隱晦，我確實也不怕這個金局長告我一個“不團結同事”的罪責，在我的觀點裏，案件結束之後恐怕最先接受調查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