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埠陵碎屍6
當我和小梅趕到現場的時候，師傅已經配合著痕檢部門打開了現場通道，但是我卻並沒發現埠陵縣的痕檢人員，我看到的卻是張金濤以及張曉坤二人。我一挑眉毛，還真沒有想到這兩人會來的比我都早。
“你們什麽時候過來的？”我沒有多說什麽，直接脫了外套將衣服扔到車子的後座上，開始更換勘察服，張重濤嘿嘿一笑，並沒有說話而是衝我搖了搖頭，轉身幹活兒去了。
師傅走過來接過金局長遞過來的水擰開喝了一口：“怎麽？來的有點晚呀！”師傅點了點頭，將手上的手套摘下來扔到一邊，小梅遞過去一幅新的橡膠手套，看著師傅戴手套我一揚眉毛，現在學法醫和相關專業或是臨床醫學的學生們從實習開始就會聽到“戴手套之前撲滑石粉”的教導，這樣不僅能讓醫生十分方便的戴上手套，更能保證工作時手掌的幹爽。唯有師傅還堅持不使用滑石粉，而我最近也終於受到了師傅的影響，但想一想師傅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畢竟使用滑石粉會讓皮膚產生一定的灼燒感，還會減少橡膠手套的使用壽命。
我緊緊地盯著師傅手上的動作，隻見他將手伸進手套，緊接著另一隻手的中指一拉一按，就使得我們看來又緊又澀的手套服服帖帖地自己爬到了師傅的手上。
我並沒有急著換衣服跟師傅進現場，而是選擇了在境界線外略作逗留，這並沒有其他原因隻是為了多留心一下現場，順便觀察一下金局長。
這裏距離上一次的案發地點並不遠，但是我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總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思量了半天我才發現，這裏是與隔壁小區交界的地方，建築風格有些不同，第一次出警的時候我們便知道這裏是埠陵縣一處相對較為高檔的小區，而出事以後金象灣小區的名聲也算是徹底打了出去，這不僅是因為當地的媒體的關注，也是因為老百姓口中的傳播速度真的是飛快。
相比於金象灣小區，它對門的城秀錦苑名氣就更少了很多，對於這種現房的樓盤來講，金象灣的壞名聲已經迫使許多潛在客戶將目標轉向了城秀錦苑，甚至已經出現了幾起主動要求退房的事件，好在在小區開發商的要求與協調之下，由埠陵縣公安局出麵才安撫下來這些激動的業主，也是，換位思考一下，誰會希望在一個看似高檔現代但卻並不安全的小區裏生活呀。
看著馬路對麵城秀錦苑的售樓處，我感覺到人氣要比金象灣高出好幾倍，雖然金象灣已經做了大量的補救工作，甚至將一部分戶型大幅度降價折扣，卻依舊不見成效。在這種情況下，似乎天公都不作美，分出一大片雲彩遮住了我們頭頂的陽光，而另一邊卻是金光燦燦。
我注意到，與我一樣注意著這一切的還有一個人，他的心機與城府並不算深，但是幕後的高人卻能為他掌控一切。
這人，便是金局長。
或許是因為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態度誤導了我，或許是我天性多疑，總之，在我心中金局長已經和“有問題”三個字牢牢綁定在了一起，我迷了眯眼走進了現場。
師傅和小梅已經等我很久了，我張了張口卻又有些不放心，於是偷偷回頭看了一眼金局長，又看了一眼埠陵縣的眾多民警，在才壓低了聲音對師傅說：“師傅，我覺得。。。。。。”
師傅頭也沒回的看著現場，但他那沉默的背影分明表明了一種態度，我正欲說下去，師傅轉身結果了我手中的勘察箱，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但我不想說，就事論事，先幹活。”聽著師傅的話我的心微微一沉，果不其然，師傅同樣也看出了這個事情，也許與我一樣，隻是出於一種與生俱來的直覺，但無論如何師傅是感受到了的。
師傅依舊看著我，像是在等待著我的回應，我衝他眨了眨眼，戴上了口罩，這才開始打量起現場，也許是因為這棟樓上入住的居民家裏裝修的比較多，所以有不少建築垃圾放在樓下，而這一次似乎留下的卻是死者的一條大腿。
地麵上的沙塵並不少，有許多依稀可見的足印，但我略加思索之後，已然認定了這些足印並不具備鑒定價值，雜亂是原因之一，中心現場方圓十米之內卻再沒有了這種腳印，這些都讓案件的難度又上一層樓。
“痕跡科那邊還有什麽新發現？總不會一絲線索都沒有吧？”我一邊金雞獨.立地戴上鞋套一邊向師傅詢問著，這是我才發現小梅抗著相機，穿戴鞋套十分不便，我便跑過去給她穿上鞋套，但小梅的臉頰卻在霎時間如櫻桃一般，紅透了。
“痕檢那邊發現不多，隻能靠我們了，我說你倆能不能過來一點，你倆是來幹活的還是來視察的？”
師傅一聲輕喝打斷了我們之間略顯旖旎的氣息，我緩過神來，趕快拎著勘察箱快速向前。
小梅拍攝取證後便拾起了死者的大腿，這是一隻左腿，摸起來還有點冰涼，我注意到這屍塊兒表麵上濕漉漉的，而原本屍塊兒所在的位置也有一攤血水，我迅速意識到屍塊兒被冷藏過，而能放入這麽大屍塊兒的定然不是一般的冰箱，哪怕雙開門的也不行，一定是冰櫃！我向小梅口述了這一發現，小梅立刻做好記錄。
隨後我拿起這一隻人腿，不知為什麽，在我工作的時候總是能聯想到一些奇怪的問題，比方說這時候我想到的竟然是烤羊腿。。。沒有辦法，作為一個偽吃貨腦海中的奇奇怪怪的想法還真的多，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線索，在這一條大腿的內側有一個胎記，這一片胎記有些泛紅，看起來栩栩如生。我一邊將標尺安放好一邊示意小梅拍照，看著小梅認真對焦調曝光的樣子的微微一笑：“這冷凍的保鮮作用還真不是蓋的，你看啊，這胎記看起來還真是挺新鮮的。”
“咦！”小梅一臉嫌棄的樣子我隔著口罩都能感受得到，“對於屍體你竟然能用新鮮這一個詞來形容？你你你！”小梅似乎是想不出什麽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我這種令人痛恨到牙根癢癢的形容。
師傅在一旁蹲下輕聲一咳：“你看一下這個耳朵，有什麽信息沒有？”師傅拿著一個鑷子夾起來那原本在地上安安靜靜躺著的耳朵，我看到師傅手部的顫抖順著鑷子傳導到耳朵上，隨後被耳朵無限放大。。。看到師傅這個樣子的還真的時候有些難受，畢竟曾經的師傅也是以屍檢的細致聞名的，如今他的手竟然已經抖成了這個樣子了麽？在這一瞬間我感到一些心酸，畢竟對於一位醫生來說，手抖意味著職業生涯的結束，當一位醫生再也上不了手術台，當這位醫生站在手術台前不敢拿起手術刀。。。是的，法醫也是醫生。
“你們倆在現場的時候盡量少點打情罵俏，雖然的不反對，但是我就是怕有人看不慣，給你們匯報上去，如今我還在，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幫你們扛著，但是一旦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意思是離開現在的崗位了，你們怎麽辦？”師傅並沒有立即和我們討論案情，而是壓低的嗓音對著我說了一句。我看著師傅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師傅對於我和小梅這兩個徒弟還真的是不薄了，甚至可以說是視如己出，對於這一切我和小梅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是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償還師傅，這種事情已經不單單是傳授技術和經驗的問題了，而是師傅將衣缽傳承給了我們。所謂傳承，指的是毫無保留，毫無私心，如果說師傅真的是沒有一點點的私心那自然也是不可能，但恐怕他的私心就是日後我們成就超越他的時候還能記起來我們有這樣的一位師傅。
短短的半分鍾時間師傅便跟我們交代好了這些瑣碎的事情，但是真正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師傅似乎是有不確定的因素，在等著我們和他商討？這種情況還是極其少見的，畢竟如果連師傅的都沒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放到我和小梅身上就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我仔細端詳著這一個被人用殘忍粗.暴的手段割下來的耳朵，驟然間似乎是有些發現——這個耳朵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道豎著的冠狀溝！我拿出一個鑷子指著那一處位置，試探的問師傅：“師傅，你是說這個地方？”
師傅抬頭看了我一眼並沒有說話隻是用力的從鼻子和嗓子之中擠出一聲悶哼。我腦海中迅速搜集所有和這個有關的知識，雖然我大學以及研究生讀的都是法醫學，但是就算是係統的法醫學教育也會有很多知識的漏洞，我們隻能用自己平時積累的去填補這些漏洞。
“似乎這是心髒病的特征？”思忱了半天我說出來了我的推測，我注意到似乎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師傅的神經也是放鬆了下來，其實我心中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師傅緩緩點了點頭：“如果你也是這麽認為那就是了，我對於中醫的研究太少，一時之間也不能肯定。”我心裏暗道若不是我的姑父是一名經驗豐富的中醫，從小我就翻看他的醫書聽他的講解，我也不敢這麽篤定啊。
“還好，最起碼咱們現在能發通告了，死者左側大腿內側粉紅色胎記，可能有先天性心髒病，這都是十分鮮明的特征。”我衝著師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