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剖屍人4
就在我和師傅商量怎麽和死者家屬解釋為什麽先行解剖的時候,鄭中快步走了過來:“案件突破性進展,我們已經確定了第一名死者的身份,而這一名受害人我們也正在極力尋找其家屬,這樣吧,我們先回隊裏看看,偵查員一會兒會在會議上報告。”
師傅點了點頭,我看著師傅率先走去略感瀟灑的背影,小跑著超到前麵,發動車子,師傅和鄭中剛坐上來還沒來得及關上車門坐穩我就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你小子能不能穩當點!這是咱們警隊的車,要是來個違章什麽的還不好處理,到時候你自己去交警隊找劉隊長哈。”師傅笑著罵了一句。
我們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幾組偵查員和高山都已經坐好了,會議室裏煙霧繚繞,一個個小煙囪升起來嫋嫋青煙,刑警隊就是這樣,要麽吸煙,要麽吸二手煙。朝高山等人點了點頭我們也坐下。
高山拿出兩盒煙一人分了一支,然後清了清嗓子:“開會吧。”
負責調查第一位死者的組長點了煙:“經過我們的調查,第一位死者就是長良醫院的副院長,名字叫做陳浩強,四十六歲,離異,現在他的前妻已經帶著孩子回了老家。此外,這個陳浩強的生活極其混亂,舉個例子,在醫院裏麵就有兩個護士和他有染,而且在他的運作下,長良醫院還更換了許多醫療器械的供貨商,而他本人也從中謀取了不少好處。我們調查還發現了一些別的問題,這個陳浩強涉嫌其他地下交易,我們還在取證調查。”
當我聽到陳浩強的名字的時候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這陳浩強是不是就是惠靜說的那個好幾天沒上班的院長,現在還不得而知,長良醫院這種大醫院一般都有好幾個院長,但這終歸是好消息,畢竟以後就有調查方向了。
“法醫那邊呢,現場初步屍檢的情況怎樣?”高山看向師傅和我。
“首先,陳浩強屍體屍斑淺淡近乎沒有,結合死者的傷口,其死因應該是急性大出血,而具體情況我們暫時還沒法給出定論。至於第二個死者,是我們在詢問過程中猝死的,醫院給出的結論是肝性腦病發作,但結合第二案凶手拋屍現場的血跡,不排除死者死於出血性休克,因此對此我持保留意見。”師傅還是一貫的嚴謹,抱著與其胡說不如不說的態度,並沒有給出很多線索。
我們都知道,法醫如果給出指導性意見那刑警就會根據我們給定的案件性質和調查方向進行調查。如果給錯了調查方向,費時費力還是其次,錯過了熱案期或者導致冤案、放跑了犯罪嫌疑人,那不僅是失職,更會為自己的職業生涯蒙羞從而後悔一輩子!
我也點燃一根煙,這種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即使以我這種二十來歲的身體都有點吃不消,不知道師傅是怎麽熬過來的。再會想到他常常說的那句“人老了覺少”,我不禁暗自搖了搖頭。
師傅站起身,朝四周示意了一下:“如果沒有其他情況我們就先去做一下家屬的思想工作,然後抓緊屍檢了,畢竟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太少了。”我遞過去一個無辜的眼神,又舉了舉手裏還沒抽完的眼,表示能不能抽完這根煙再走,隻見師傅的眼睛瞬間瞪得如銅鈴一樣大,我隻得無奈的把煙碾在煙灰缸裏,站起身來。
就在我剛剛把椅子挪到一邊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又被推開了,三個調查員走了進來,正是負責第二位死者的調查員,我才離開椅子不足五秒的屁股又老老實實落在了椅子上,撇了撇嘴。
“我是第二組的組長,趕回來晚了,不好意思。然後現在我先介紹一下我們剛剛調查得知的一些情況,”二組組長喝了口水,“根據第二位受害人生前提供的資料我們順利在咱們係統網站上查到了關於他的戶籍信息,然後我們就找到了受害人的戶籍地址,但是家裏沒人。。。”
這個組長是個典型的話嘮型人才,不禁讓我想到電影裏麵的經典台詞“我出了村就上了橋,上了橋就過了河,過了河就進了城。。。”我用餘光掃過去,師傅和鄭中都微微皺眉,隻有高山無奈地咧了下嘴,笑罵道:“亮子,你天天哪那麽多話,撿重點說。”
“啊好,是這樣,死者叫段鵬,屬於無業遊民一類的,經常能夠幹一些非法的買賣,之前因為酒駕被我們處理過一次,因此在交警那邊還有他的檔案。在調查到他家裏的時候他家人對於死者每個月的巨額收入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來源,隻是說他做的是正規的中介,這方麵我安排下去讓繼續深挖了。還有,段鵬已經連續幾日沒有回家,但由於之前他就經常徹夜不歸因此他老婆並沒有感覺什麽異常。還有一點,根據段鵬家屬交代,段鵬生前一直是帶著自己的侄子段欣鬼混,但自從段鵬失蹤之後段欣也沒再露麵,不知道這之間有什麽關聯,大體情況就這樣。”
師傅點了點頭,跟我揚了揚下巴,我合上筆記本跟了出去。
雖然這起案件弄得我心情比較鬱悶,但與家屬的接觸卻讓我和師傅心情霎時間好了許多。因為陳浩強是在醫院工作的副院長,因此她妻子對於解剖這件事還是很能接受的,很快就在我和師傅的勸說之下在《屍體解剖通知書》上簽了字。
朝陽的第一縷陽光悄悄爬上窗台跳進了殯儀館的解剖室,似乎預示著這起案件的黎明即將到來。
我和師傅站在解剖台前,我看著師傅慢條斯理的往手術刀的刀架上安裝刀片我的心瞬間平靜如水,隻要師傅在這我就會很安心,小梅推門進來手裏拿著一台單反,看來這一次是她來進行記錄拍攝了。
“開始吧。”
我和師傅開始著手解剖,手術刀的刀刃緩緩落下。。。
“死者膚色灰白,屍斑淺淡,是典型的失血症狀。”我的聲音透過口罩減少了不少分貝。
當我們完全打開死者的胸腔和腹腔的時候,我和師傅都不禁微微皺眉,和我們前期預想猜測的幾乎相同,死者的兩個腎髒被人摘走了。
“你看這裏,”師傅拿著止血鉗指了指創麵,我仔細看了看,點了點頭道“嗯,創麵整齊,根據死者的外傷也可以看出來凶手尋找的位置還是比較正確的,這樣凶手很可能有一定的醫學知識,或者說是臨床醫學的知識。”
“記下來,讓他們著重排查一下中天市有醫科專業的大學,但是凶手為什麽要采取這種方式來殺人呢?”師傅端詳著屍體。
我隱隱約約覺得我心裏有個疙瘩,感覺案件有些蹊蹺,但卻不知在哪。
一點靈光在我腦子裏閃過,我猛然抬起頭:“師傅,不對啊,如果說死者是被人控製住之後再割腎的那死者應該有約束傷啊,為什麽死者皮膚上一點傷痕都沒有,難不成是自願的?如果說是自願的話,那也不應該啊,陳浩強家庭條件富裕,總不會淪落到去賣腎吧。”
師傅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這麽看來,死者心血不凝,內髒和肌膚呈現出輕微的櫻桃紅,有點像是窒息死亡的啊,來,看看口鼻處,尤其注意看看有沒有玫瑰齒。”師傅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匪夷所思的屍體,一時間也無從下手。
而我則在心裏推演著,凶手要殺死死者完全可以采用直接的手段,但凶手並沒有這麽做,為什麽呢?做一切事情都要有動機的,除非是激.情殺人或者是精神障礙患者作案,但那樣也不會做的這麽有條理性。
小梅也是抱著相機好奇的觀察著屍體,作為一名法醫,這種詭異的屍體可不多見,她自然也是想多學習一點。過了一會她好像發現了什麽:“咦?這胸大肌的櫻桃紅怎麽這麽厲害?”
聽到這一句我打了個激靈,和師傅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說:“一氧化碳!”由於一氧化碳中毒最後會導致呼吸衰竭,因此內髒屍檢所見都與窒息死亡極其相似,而這櫻桃紅確實其特有的,因為一氧化碳中毒後肌肉中的一氧化碳肌紅蛋白形成,使胸大肌呈現出這樣的顏色。
“那我大概有個推論了,凶手作案的第一步是在死者處於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的時候偷放煤氣,而在死者中毒出現昏迷的時候對死者下手,開膛破肚拿走死者的腎。”我說出了我揣測的作案過程。但我自己還是在想,凶手的動機到底是什麽,我繼續說著我的想法:“從犯罪心理學上講,凶手單單拿走死者的腎,說明凶手可能和死者有什麽關聯,而這個交集點就是在腎上,而死者陳浩強以前是泌尿外科的主任,這樣的話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生前的患者,而且有可能和死者有一定的醫療糾紛。”
師傅點了點頭表示讚同:“我剛才也在想,如果是割腎賣腎的話應該不成立,沒有配型沒有體檢,就算是黑市也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怎麽樣了?”鄭中推門進來,看來是偵查員那邊進展不大才跑來看我們的解剖,“啊,還有,剛才調查員調查得知這個鄭中因為以前是泌尿外科的主任,所以和一些賣腎的黑中介有一些瓜葛。”
師傅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師傅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我說:“正好,我們剛剛有一些發現,你看,凶手割腎的手法精確利索,應該是掌握了一定的醫學知識,其次,我們推測凶手有可能和死者有醫患糾紛。”
鄭中不愧是被師傅推崇的刑警隊長,立刻就體會了我話裏的意思:“也即是說,凶手有可能是學醫的,同時還可能在陳浩強那做過手術?這一下範圍就縮小很多了,我去安排走訪!”說完就風風火火的闖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