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剖屍人3
華燈初上,月光在星光的陪伴下溫柔的灑在馬路上,透過稀稀拉拉的樹葉,照出了斑斑勃勃的光影。就在這種靜謐的夜裏,罪惡悄悄在大街小巷上演著。
“什麽情況,幾個?”我上了車要下車窗,從後視鏡看著師傅的眼睛道,說完我心中詛咒了市局一千次,我們整天出任務的警車已經老舊不堪,連搖車窗都要一隻手扶住玻璃,要不然會直接掉下去。
師傅正抱著筆記本認認真真的看今天上午的現場照片,聽到我的話,抬起頭揉了揉揉眼睛:“嗯,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好像是和今天早上的作案手法相似,小梅今天值班,已經和鄭中先到現場了。”
“呦嗬,想不到這個鄭大官還挺勤快的。”我不知為何,對這個鄭中副隊長並不感冒,似乎有點排擠外來戶的嫌疑。
“哼哼,你以為都跟你一樣一下班就去約會啊。”師傅露出一臉猥瑣的笑容,別說,這一臉的猥瑣相還真是和他的氣質挺配。
聽到師傅這個話,我不禁摸了摸鼻子,略顯尷尬,提高語氣說:“你們一個兩個孩子都有了,那我還沒對象呢,眼見到三十了都還沒取媳婦,我爸媽都急得要命呢。”
“得了吧,沒到三十你結什麽婚,這正是男人闖蕩事業的時候,等你有了家室有了孩子,再想像現在一樣半夜出現場的話思想負擔可就重得多了。”師傅點上一根煙然後把扔給了我。我晃了晃煙盒然後隨手扔出窗外,正正好好落在一個公交車站的垃圾桶腳下然後我從衣服內兜裏摸出煙點上一根,沒再說話。剛剛喝了點酒,我希望把自己的狀態趕緊調整到最佳,要不然耽誤事兒可不好。
師傅從後視鏡看了眼我,深吸了口煙道:“別告訴我你媽還不知道你抽煙,都老大不小了還管你這麽嚴?”
“誰知道呢,反正回家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也聞不出來吧。”我看著窗外。
“不是不知道,是不願意說你,坑能是理解咱們這行吧。”師傅也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腦子裏都是剛剛和惠靜談話的內容,這內容讓我不敢多想,一個省三甲級別的醫院,竟然會出這種不容原涼的紕漏?那丟失的手術刀和死者背後的手術刀刀口又有什麽直接的關聯呢?這些現在都還不得而知,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起案件不簡單,至少從凶手會使用手術刀這一點上就可以得知。
我閉著眼思考著亂七八糟的事,轉眼間就到了現場,這四十分鍾的車程仿佛隻有三兩分鍾。現場就在中天市的大學城,雖然嚴格的講已經出了市區,但畢竟行政上還是屬於中天市而大學城分局又在發生命案的第一時間就向市局請求了技術支援,我們隻能到達現場“指導工作”。
我和師傅剛下車鄭中就迎了上來給我們講述現場的情況,而我一下車就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受害人是今天下午六點鍾左右被人發現在此的,這裏以前是中天科技大學的老校區,而因為今年科技大學和工程大學正式合並了,同時新校區建成,這樣一來,中山科技大學全部遷往新校,而這裏被童氏集團買下,準備籌建大學城第一個娛樂步行街,一期工程預計是明年年初動工,因此現在這裏被閑置下來。而受害人就是在這老校區的鍋爐房門口被發現的。報警的是個拾荒的,他進來準備找點廢鐵什麽的賣了換點錢,結果一進來就發現了個人躺在血泊之中,就慌忙報了警。”鄭中邊說邊走,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引導我們到了警戒線前。
一名民警抬起警戒線,我和師傅一同鑽進去,在現場昏暗的照明下卻隻發現死一灘血跡。現場淩亂的足跡同時也引起了我和師傅的不滿。
值班法醫小梅看見我和師傅便起身來到我們麵前。
“怎麽回事?為什麽不保護現場!”還不等小梅開口,師傅已經率先發難了。
小梅一臉無辜:“這不是我的失誤造成的啊,我到場的時候已經這樣了,聽說是分局民警到場的時候發現被害人還未死亡便急忙搶救,這些都是民警和醫生護士留下的。”
小梅全名叫劉梅,是和我同期到中天市公安局實習的法醫之一,過來實習期便留了下來,因為比我小四個月,因此我對他格外有好感,不由得開口幫她說話:“師傅,咱還是先看看血跡和足跡吧。”
師傅沒再說話開始穿勘查服,即使沒有屍體,師傅依然保持著一貫的嚴謹。
我也蹲下,拿起手電仔細觀察者現場的足跡何血跡,法醫痕檢不分家,看著大學城分局的刑警還在周圍尋找著蛛絲馬跡而市局又沒有派痕檢專業的到場,我隻得臨時客串痕檢了,當然了,正正經經公安大學畢業的我在基礎痕檢方麵還是頗有自信的。
但是,當我仔仔細細觀察了這些足跡十幾分鍾之後我隻得選擇放棄,許多足跡都重疊在一起,而又由於現場是水泥地麵,載體不好,足跡已經失去了對比價值。而師傅已經開始尋找細節線索了,想了想我便端詳起了這一攤血跡。
忽然,我發現了一個問題,現場的中心是這攤血跡,而竟然後少量的血滴向外延伸,一直延伸到我們剛才下車的位置——那是離鍋爐房最近的一條能跑車的馬路。我習慣性的拿起單反拍下一張照片,當張金濤或者張曉坤不在的時候,我這半個痕檢員還是很稱職的。
再仔細看了看血跡,好像並沒有什麽其他線索了,隻是這血跡有些奇怪。
“東,過來,把這個拍下來。”師傅圍著鍋爐房轉了幾圈,突然停下指著鍋爐房小窗下麵的一把椅子對我說,我連忙屁顛屁顛得跑過去拍下那個腳印,由於長時間無人打掃,這木頭椅子上已經有了一層浮塵,而正是這浮塵幫我們留下了一對新鮮且清晰的足印。
正當我多角度拍照的時候,師傅卻直起身來徑直走向鍋爐房的正門,一伸手推開了那陳舊的鐵門,就連我都沒有想到這鐵門竟然沒鎖。令我驚奇的是師傅就那麽站在門口,四周環顧了一下卻沒有走進去。
師傅轉過身來,叫過我和正在提取血樣的小梅:“你們倆怎麽看?”
我略一沉吟,理了理思路:“我認為這不是第一現場,現場沒有噴濺留下的血跡,能造成這麽大量的出血可不是那種捅一刀然後慢慢流血就能形成的,畢竟人體是有自愈的,紅細胞是會止血的。”
師傅給了我一個讚同的眼神,然後說:“我也認為是這樣,同時。。。”
“蒼茫的天涯是我滴愛~”師傅話還沒說完,一旁正在詢問拾荒者的鄭中正的手機突然想起,“嗯,好,好。”鄭中一連說了幾句好,然後朝我們快步走來,我們知道一定是有新進展了,都安靜地看著他。
“醫院那邊來信了,說人救過來了,現在在ICU,要不要去問問?”我們已經猜到了是好消息,但也沒想到是這麽重磅的消息。受害人沒死這是我們最喜歡的局麵,這種時候往往可以憑借受害人自己的供述以及對凶手的描畫來鎖定嫌疑人,能大大提高案件的偵破速度,同時減少許多不必要的前期排查工作。
師傅眼睛一亮:“去,必須去啊。不過不知道受害人現在的情況能不能允許接受詢問,這也是撿回一條命,這出血量放普通人身上早掛了。”
當我們四人驅車來到大學城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被害人在ICU的病床上直挺挺的躺著,半閉半睜的雙眼直勾勾的頂著天花板,如果不是各種儀器上還顯示著受害人的各項指標我一定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師傅歎了口氣:“看來這件事對他的精神打擊很大,短時間內無法恢複,這種精神損傷很難完全治愈的。”
鄭中叫來了受害人的主治大夫,簡單寒暄之後我們詢問了一下受害人的情況。
“這次是搶救回來了,不知道他能撐多久,我們在搶救的過程中發現受害人的肝髒被人切除了,就算是就回來了,他的身體也失去了正常的肝功能,最後很可能死於肝性腦病,隨時可能發作,如果發作,人再救回來的可能性就不大了。還有,傷者似乎在枕部有一處傷,看起來像是棍棒傷。你們現在可以去詢問,但是我如果我發現你們的詢問引起傷者的激烈反應或者其他不利於傷者治療和恢複的情況我會打斷你們的。”
我和師傅立馬表示讚同以及理解,同為醫生,雖然一個是給活人治病一個是給死人看傷,但是醫生那種近乎本能的職業操守都約束著我們的行為。為了給受害人太大的壓力,我和師傅決定由小梅出麵,畢竟女生總是會比男人顯得更加隨和更加親切,而我們兩個大老爺們則站在窗戶外默默看著。
小梅穿著防護服,並沒有開門見山的直接詢問被害人,而是先簡單的問了問他感覺怎麽樣之類的問題,雖然這些話毫無營養,但卻能對被害人起到不少的安慰作用,更有利於開展詢問,師父看到小梅的做法也是暗自點頭。
“我叫段欣,一直以來都做一些中介生意,自己還有一幫小混混,卻不想這一次這人下手這麽黑。”這個段欣一嘴零碎,就連受了重傷也要先罵上兩句。“對我下手的是我之前的一個委托人。。。他。。。腎。。。”就在他要繼續講述的時候,我們卻突然發現了他的異樣,醫生也是趕忙衝了進去。
幾分鍾後,醫生走了出來,搖了搖頭:“肝性腦病引起的大腦休克,現在已經處於腦死亡狀態,通知家屬處理後事吧。”
做為法醫的我也算是大大小小案件經手幾十起,但這卻是第一次眼睜睜看著眼前的生命消失掉,而且還是在我們詢問的過程中,我不禁有些懊惱。
“不用自責了,他本身能挺過來就是一個奇跡,最後他都會走到這一步,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師傅拍拍我的肩膀,轉身離開。“走了,我建議並案,準備解剖吧,真相遠比咱們那點麻煩重要得多。”